第110章 现实篇
【宿主, 请问你感受到有钱人的痛苦了吗？】
“没有，有钱人怎么会痛苦。”
【我就知道你没感受！真是的，又是一模一样的话！我一定要让你感受到有钱人的痛苦, 我是不会认输的！】
“好啊, 那我们快去下个世界吧。我还想体验一下下个世界的有钱是什么样的呢~”
【啊！都说了让你去体会痛苦不是快乐啦！】
“快走快走~”
……
……
不。
不对。
这些话, 不是应该出现的吗, 为什么——
现在,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这里安静连风声都听不到, 四周一片白雾笼罩着，空旷而又寂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等了多少时间, 在这荒芜与雾气弥漫的空间中，一声空旷的声音传了过来。
【宿主, 你体验到有钱人的痛苦了吗？】
这熟悉的声音出现了，像是沙漠中的甘霖一样，时杏睁开了双眼，轻声道，“系统。”
【宿主，你体验到有钱人的痛苦了吗？】
“没有。”
【是啊, 没有啊……】那声音叹了口气, 无奈地笑了起来, 【宿主, 看来我还是输给您了啊。我认输啦。】
“认输……”
【是啊是啊, 我输了。但虽然宿主你没有体会到有钱人的痛苦，我也很开心，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你过得很好呢。】
“什么啊……”时杏笑道，“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没有啦。】
“那我们去不去下个世界？”
【好啊，那我们走吧。啊，对了宿主……】
“怎么了？”
【你在每个世界都很幸福，那回到现实，你也一定能过得很好的。这样我就放心啦，那么宿主，我们走吧~】
时杏一愣，“等……”
【现在开始删除所有世界数据······】
【世界一清除完毕。世界二清除完毕。世界三清除完毕····】
周围的一切忽然开始崩塌，所有的记忆像是裂成了碎片环绕在了时杏的身旁，很快又随着机械的声音——
最终灰飞烟灭。
时杏忙道，“我说！等一下……”
【全部世界已清空。即将回到最初现实。】
……
……
【再会。】
*
*
消毒水的味道很重，有些刺鼻。
眼前的视野被一片白雾所取代，几乎看不清前方。
时杏微微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了冰冷的触感，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仪器。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等意识稍微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中，才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间医院的病房。
说得更加准确一些，这是一间医院的高级病房。
病房里的地板是木质的，所有的家具似乎也都有高级的实木所做。病床宽大而柔软，病床的左侧被一袭杏色的帘子挡住，而右侧则有一张漂亮的长沙发。
在长沙发的上方，有一扇干净的玻璃窗，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窗外的美景——
绿树、花鸟，甚至还有市中心的那座最高的大厦。
这景色……
如此的熟悉，也如此的真实。
为什么这么的熟悉而又真实呢？
啊……没错。
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是在记忆的最深处也是最初的地方，那个很久远也像是在昨天的地方。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从那场车祸开始，她经历了很多。她曾孤身面对过忘恩负义的男明星，也曾面对过纠缠不清的女学生，她曾面对一众要将她赶尽杀绝的门派，也曾面对过没有未来的末世之都。
她生活了很久很久，直到自己死亡而离开那个世界，然后……
重新开启新的世界。
就这样像是不断循环反复，却又都是新的生活。
她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从最初想要回到这个自己的世界，再到后来的渐渐淡忘，可就是这样突然地……
她踏上了归途。
她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自己的世界里，以及……
清除了所有世界里的数据。
不管是她厌恶的人，还是喜欢的人，全都在那场数据里变成了砂砾飞走，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真的回来了。
这些熟悉的景色，还有如此真实的触感，都仿佛在告诉她，那些不过是梦，仅此而已。
窗外的鸟儿还在叫，时杏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皮，打量起了自己。她的手上缠着纱布，而身上还挂满了不少的仪器，似乎在此之前，经历过一场重大的事故。
啊……也对，毕竟她出了那么大的车祸。
时杏深呼了两口气，打算坐起来。可她刚刚起了一点儿身，就觉得自己的头皮，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好像是……
有许多管子连在她的头上、以及太阳穴处。
她皱了皱眉，用尽力气翻了个身。因为动作幅度大，导致一旁的仪器发出了“哔哔哔”的响声。
而随着仪器发出响声——
病房的门很快被打开了！
医生和护士飞快地跑到了时杏的身边。最前方的医生见时杏睁着双眼侧躺着，忍不住惊喜道，“时小姐，您醒了？”
时杏愣了愣，道，“啊……”
“我是您昏迷期间的主治医师李医师，”李医师顿了顿，轻声道，“请问一下，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叫时杏。”
李医师松了口气，又道，“那您还记得昏迷之前的事情吗？”
“昏迷之前……”时杏皱了皱眉，“我似乎是出了车祸……”
李医师点了点头，又问了她不少关于个人信息的内容，时杏全都答了上来。目前没有什么失忆症状，也没有产生精神混乱，李医生才算是稍微放下了心。
“您终于醒了，请让我们给您做一个基本的检查，请您放松……”
“好，就是这样。您只要躺着就可以了……”
“好的，那么接下来……啊，时小姐，时小姐？李医生，时小姐好像睡着了。”
“那让她休息一下吧，毕竟刚刚醒来就检查，可能体力有些不支。在时小姐休息期间，我们去看看苏沐的情况吧。”
“嗯，好。”
……
……
护士和医生的声音小了不少，但尽管如此，却没有离开这间病房。
他们轻轻地撩开了帘子，然后在帘子的那一段说起话来。
时杏累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昏昏欲睡。可在迷迷糊糊中，还是听到在帘子那段，医生们细细的谈论声——
“奇怪……为什么时杏都醒了，苏沐还没有醒啊？”
“数据表明，时杏如果成功了，那么风险率只有7%，时杏如果失败，那风险率高达99.7%。但时杏既然成功恢复了意识，按道理苏沐的意识应该很快回来，难道……”
“别乱说，可能只是暂时性还没有回来。相信苏沐，他既然能主动要求进入系统，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他能醒来啊，毕竟……”
……
……
“他最想要救的时杏回来了，他一定也会回来的吧。”
这是时杏睡过去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
*
四海小学，今天也非常热闹。
学校的四周装扮着各种各样的小彩带，五颜六色的糖果洒在四周，似乎等着小孩儿们惊喜的光顾。
然而——
在孤儿院的外墙处，有一个小孩儿正蹲在地上哭。
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孩儿，头发柔顺得贴服在白嫩的脸颊旁，有些红肿的双眼却依然美丽。
他抹着眼泪，抱着自己的小包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呜……”
“哎，”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你怎么了？”
小孩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到了穿着背带裤的小女孩儿。那小女孩看上去比他大了几岁，两只小手正插着腰，疑惑地看着他。
小孩儿抱紧了自己的小包包，小声道，“我……我是今天刚到小区里的。”
“嗯，是啊，”小女孩儿点点头，“以前确实没见过你呢。你哭什么呀？”
小孩儿啜泣道，“他、他们笑我，还写纸条说我，说我像……”
“原来你是被欺负了才在这儿哭的呀。没事啦没事啦，这有什么好哭的！”
小孩儿抬起头。
小女孩脆生生道，“居然这样欺负一个小女生，不要哭，我们替你讨回公道！”
“哎，……可是……”
“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小孩儿怯生生地看着气得鼓起嘴的小女孩儿，小声地把那些小男孩的样子全告诉她了。
“原来是那些人呀。放心啦，我们替你讨回公道！”小女孩儿鼓着嘴道，“我就知道是他们，哼，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请等一下……”
“好啦，我送你回家。”
小孩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小女孩儿就把他拉了起来，用自己绒毛小叽包里的纸巾给他擦了擦脸，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回了不远的小区。
小孩儿的家里是一栋很大的别墅，他从小胆子就不大，看到自己的家门，他便连忙跑了进去，等他想起要跟小女孩儿道谢的时候——
小女孩儿早就不见了踪影。
小孩儿有些失望，低着头进了别墅。
今天是他第一次上学，就碰到了那些不讲理的小孩儿，想到那些小王八蛋的嘲笑，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他害怕——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会不会也这样。
但他不能不去学校，他要做一个乖孩子，于是第二天，他揉着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他把小包包挡在了脸上，小心地靠着墙边儿走。
可是他刚踏出家门呢，就听到有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了。
“哎，是你，你别走。”
小孩儿转过头，只见有一群小女孩就站在他身旁，为首的，就是昨天那个穿着背带裤的小女孩。
小女孩今天也穿着背带裤，扎着个马尾，小脸儿特别白嫩。
“我们替你教训那些小王八蛋啦！”她插着腰骄傲道，“以后他们绝对不敢来笑你了！”
小孩儿惊讶道，“真的吗……”
“当然啦，因为我们可是女侠战队噢！”
小女孩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小女生们挥了挥手，她们便用稚嫩的童音欢呼了起来，“女侠战队！女侠战队！”
小孩儿睁着漂亮的双眼，“女侠战队？”
“我们女侠战队，可是专门对付那些欺负小女孩们的小男生的，所以昨天看到你被他们欺负，作为女侠战队的队长，我当然要出手啦！”
小女孩挺起胸脯骄傲道，“啊对了，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对付那些小男生！”
“原来是这样，真厉害呀！”小孩儿崇拜道，“我要加入我要加入！”
“好！准许你加入啦！对了，昨天那些男生嘲笑你什么？”
“他们说我像女孩子！”
“这样啊，那可真是……哎。”
小女孩忽地一怔，“你不是女孩子吗？”
“我不是呀！”小孩儿兴奋道，“我是男孩子！姐姐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学吗？”
“当然不行了啊！我这可是女侠队哎！专门对付男生的！”
“姐姐，姐姐，你好厉害呀，我明天就叫妈妈给我报个班，我也要变得厉害，然后做你的保镖！”
“啊，这倒是可以……不行啦！我说我们可是女侠队，你凑什么热闹！”
“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呀？从今天开始我会保护你哦！”
“我叫时……啊我都说了不行！”
“姐姐~”
“不行不行！”
……
……
那个小男孩最后变强了吗？
应该是变强了。
他确实报了好几个武术班，也不再胆小，可是他还是黏在她身旁。
明明她才是女侠队的队长，可是每次站在她前面的人，总是他，记得她最喜欢的蛋糕的人，也是他。
……像什么样子啊。
但是后来呢？
后来他好像离开了这个城市，离开了很久。那个变得厉害的小孩儿在离开前，还是跟最初遇见的一样，哭哭啼啼了起来——
“姐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哭什么啦，像什么样子……我、我才不是看你一直哭才安慰你的哦……所以说……别哭了别哭了……”
“可是姐姐你自己哭得也很厉害……”
“……说什么呢！”
……
说什么呢……
他最后到底去了哪里了呢……？
……
……
这个繁华的都市，在凌晨就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马路上的人多了起来，立交桥上的车也开始了行驶，尽管天才刚刚亮起，但这个都市已经无比热闹。或者说，不夜城里，根本没有白日与夜晚之分。
但即使如此，医院里，还是一片安静。
门诊部还没有开放，住院部的病人全在睡眠之中，医院中，只有值班医生轻轻的谈话声。
【宿主QWQ】
……
【宿主QWQ！】
时杏动了动手指，慢慢地睁开眼来。
走廊里安静得连脚步声都没有，而这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脑海里传来，空旷而又清楚。
她眨了眨眼，叹了口气。
原来是在做梦啊。……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前的事也可以梦得这么真实。
她呼了口气，有些懒散道，“……怎么了？又有什么新任务了？”
【QWQ没有新任务哦，宿主。啊，该说，已经没有任务了。】
“……嗯？那你来干什么？”
【我啊，我是来……】
那声音顿了顿，很快道，【我是来告别的。】
“告……”
时杏一怔，立刻清醒了起来！
她环顾了四周，在看到那些医疗器械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那些虚构的世界里，而是回到了现实中！
而系统……
告别？
告别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和我告别？”时杏怔道，“你要去哪里？你要去给其他人做任务吗？你为什么要……”
【宿主，你一下问太多我是回答不上来的！不过，你醒来的时候，就是我要离开的时候了。而且，如果我不离开的话……】
系统顿了顿，笑道，【他可是醒不过来的。】
“他是……”
【宿主，拉开门帘看看。】
时杏起身，缓缓地拉开了门帘。在揭开门帘的那一瞬间，她有些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在门帘那端，也有一张病床。
而病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很年轻，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正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皮肤很白，因为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层阴影。他交叠的双手上插满了细长的管子，连接到各种机械上。
……不，不仅是手。
他的全身都被各种各样的管道所连接着，而在这么多的仪器下，他仍然没有醒来。
在安静的沉睡中，他精致的面容像是古希腊神话中不会醒来的美少年。
时杏紧紧盯着他的脸，退后了两步——
“……苏……”
她轻声道，“……苏沐。”
【是啊，是他。宿主，您还记得他吗？】
“我当然记得，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小少年完全不同，但眉眼中却依然有神似的样子。尽管已经有十年之久，但是时杏仍然能记得他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时杏看着他全身的管子，怔道，“他不是应该在国外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一个程序，我诞生于您出了车祸之后。】
“……你说什么？”
【您的伤逝很重，而最重的不是外伤，您的意识几乎已经脱离了您的身体，这意味着几乎是无可挽救的。而他，正好回来了，他拜托了研究所的博士——】
【于是，我被编写了出来。来挽救您。】
“……”
【说是任务，事实上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您能够维持住自己的意识，在每个世界中存活。当您在所有的世界中都存活了下来，那么您的意识就可以最终回到您的体内。】
“所以我……”
【是啊，您成功了。您成功存活了下来，回到了最初的身体里。但是，紧紧依靠我和您，是完全不够的。】
时杏低下头，顺着少年太阳穴上的管道看去，却见那些管道除了连接到一旁的仪器上，还连接到一个地方——
她的太阳穴上。
这意味着……
【是的，没错。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支撑您的精神体，适当地引导您，以及为您增加快乐值，让世界不会崩塌，也让您能够尽快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中。】
“……那个人，是苏沐吗？”
系统笑道，【是。】
“那么，他是……”
【是您每个世界的恋人。】系统笑道，【恭喜您，你成功了。】
“如果我没有成功，他会怎么样？”
【您只要完成最后的任务，仍可以回到现实。但是如果您在某个世界失败了，那么他……】
系统顿了顿，轻声道，【会永远地被困在那个世界。和最后的数据一起……】
【被永久清除。】
时杏睁大了双眼！
这是她事先所不知道的！
她根本不知道，如果她在某个世界失败了，那么苏沐就会永远被困在那个世界中，甚至与数据一同在最后被永久清空。
这个系统的目的是为了让她的意识体回到现实，好唤醒现实的她，而苏沐的意识被清空，这也意味着——
他将永久无法苏醒！
……他会死！
“为什么？”时杏看着他那沉睡的脸，轻声道，“为什么他会为了我……他知道自己会死吧？”
【他知道。但是比起这个，他的愿望，只是让您醒来而已。】
“……苏沐……”
他做到了。
小时候的他，明明是那么的胆小害怕，还爱哭，可是却——
“时杏姐姐，你要是被恶龙抓走了，我一定会来救你！”
“时杏姐姐，我今天学了新的武功，可以保护你啦~”
……
时杏轻轻地走到他的身旁，握住他白皙而冰凉的双手，紧紧地咬住了双唇。而当她握紧双手的时候……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
时杏一愣，抬起头来，很快的，她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眼睛的主人嘴角微微勾起，朝她轻声笑了起来，有些无力却依然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时杏姐姐……”
“苏沐？”时杏怔道，“你醒了？”
“嗯。”少年有些难受地动了动手指，苦笑道，“……抱歉啊，好不容易见面了，可是却让你看到这副模样……”
“你在说什么啊？”时杏慌道，“等等，我去叫医……”
“请不要叫医生。”
“什么？”
“十年了，第一次见面，我不想有人打搅我们。”
少年咳嗽了两声，笑道，“……这十年，我明明都想好了，见面的时候要怎么抱住你，要说些什么。可是真正见面却是这个样子，我好不甘心。那个，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时杏握住他的手，小声道，“因为我出了车祸，所以你也……”
“啊，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
“是系统告诉你的吧。”
“是的，它……”
时杏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脑海里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宿主。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虽然你总是怼我QAQ我也超级气的，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宿主你了。】
【尽管我总是叫你体验有钱人的痛苦，但是我并不想让你体会到哦。因为那样的话，你不就会难过了吗？我想让你一直都很开心。】
【我很开心，能够被书写出来，能够遇见你。】
时杏一愣。
【那么……】
……
……
【QWQ……再见啦。】
“等等！”
时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脑袋一晕，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抽离了出去。而与此同时——
她看到了那台仪器，亮了起来。
仪器的屏幕上，有着用无数字母和数字书写的程序，可明明没有人动，那些字母和数字却一个一个的，像是被按下了删除键。
不断的清空……
清空。
直到屏幕上所有的字母，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空白的页面。
时杏看着那个页面，怔道，“……这是……”
“这是系统的本体，仪器上的那些字母，是编写它、并将它植入我们意识体的程序。”
苏沐说着，轻轻地转过头。尽管现在的他只是轻微一动，还感觉很困恼，但他还是看向了屏幕，笑了起来。
“系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还有……”
他轻声笑道——
“谢谢你。”
系统已经不会再说话了，但是仪器的屏幕上，还是慢慢地呈现出了一个笑脸。而那个笑脸仅仅停留了五秒钟——
巨大的“END”占据了屏幕。
屏幕暗了下来，就连显示着红圈的电源，也暗了下来。
……不，应该说是，再也不会启动了。
它完成了它的使命，将带着所有世界、所有人的记忆碎片一起，全部清空。
时杏看着那仪器，它已经不再说话，只剩下冰冷的管道。她想到从第一个世界开始，从那个她完全不了解的娱乐圈开始……
到第二个，被缠着说是天命之子的女学生，还有小提琴协会的那位主席。
到第三个，把过错推给她的重生的闺蜜，还有一起长大的的那位傲娇竹马。
到第四个，只会卖萌的女徒弟和晕头转向的师父，还有教她怎么打游戏的那位大佬。
到第五个，阴暗却又爱装模作样的种马文师兄，还有独独喜欢吃梅花糕的那位仙尊。
到第六个，莫名其妙就开了金手指的末世女王，还有为了争一只猪要商量的那位雇佣兵。
到第七个，光明正大戴了绿帽的丈夫和嫂嫂，还有最爱看她哭哭啼啼的那位心理医生。
到最后一个，被错换而导致截然不同的人生的千金，还有凭实力单身的那位学霸。
在所有世界，陪伴着她的——
苏沐和系统。
那或许是她碌碌无为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无关钱财，无关富有。
正如系统所说，遇见这些，她很快乐，也很开心。就算所有的世界已经崩塌，就算所有的爱的恨的全都死去，就算系统已经不再开口……
她仍然感到很幸运。
只是，幸运之中，或许……
“呜呜……”
“别哭了，没事。”苏沐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笑道，“是谁欺负了你了？我替你讨回公道。”
“你瞎说什么呢……”
时杏放声大哭了起来。
压抑了这么久，她终于无法克制地扑在苏沐的怀里，呜咽了起来，“还问是谁欺负我，明明是你们……”
苏沐轻笑道，“怎么了？”
“那个烂系统，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就发一个笑脸谁知道是什么啊？它好好说清楚啊！我又看不懂它的暗号！”
“说什么跟我在一起很开心，可是我明明没有体会到有钱人的痛苦……还不快点回来……”
“好了好了。”苏沐笑道，“别哭，系统说了，不想看你难过吧。”
“还有你！”
“嗯？”
“你为什么都不说就来帮我啊……”时杏扯着他的手就哭道，“万一我失败了怎么办？你永远留在里面怎么办？”
“因为是时杏姐姐，所以我相信你会成功啦。”
“说这么轻松？万一我真的失败……你不是想见我吗？”时杏抽泣道，“你要是死了还怎么见我？我还不如当时就撞死算了……”
“说什么呢？”苏沐忍不住笑道，“我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救你，你忘了吗？”
“我可没让你这样救我啊，你这样……你都不考虑一下后果……”
“那也没办法啊，谁叫……”
苏沐叹口气，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轻笑道——
“我喜欢你呢？”
少年介于清亮与低沉之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格外的温柔，时杏愣了愣，脸颊微红，只觉得鼻尖更酸了。
她拽着苏沐的手，咬着嘴唇，深呼了几口气，马上就要流下眼泪来……
“别哭别哭，”苏沐连忙捧着她的脸颊，笑道，“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你就不哭了。”
时杏抽泣了两声，“什么……什么好消息？”
“就是你之前中的五亿彩票啊，”苏沐笑眯眯道，“我在进入世界前吩咐人帮你领回来啦。怎么样？开心吧？”
“……”
“怎么了？不开心？”
“苏沐……”
“嗯？”
少年躺在病床上，微微侧着头。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再透过帘子投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精致的脸上，多了好几份柔和。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尽管眼眶有些许的湿润，可是从他如同星辰一般的双眼中，依然看到了对未来的期望。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像是再也不愿意分开那般，可其中，却又包含着疯狂的思念与无尽的爱意。
从十年前。
一直到十年后。
他陪伴了她的时间或许不长，只有儿时的六年，又或许很长，从每个世界的开始到每个世界的终结。
但他的爱意早就开始萌生出来了——
从第一眼开始，从那个穿着背带裙，插着腰的小女孩儿开始。
一直到很久以后。
他笑着道，“怎么？彩票领回来了，不开心？不欢迎欢迎？”
“比起彩票回来，我倒是想跟你说……”
“嗯？”
时杏立刻扑了上去，带着泪痕笑了起来——
“苏沐，欢迎回来。”
……
……
阳光照射了进来，一切锐利都磨去了棱角。
这是一个结束。
亦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