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妖之十三
“一个人的时候，酒不如茶，人多的时候，茶不如酒。你来了，当然是喝酒最好。”
“你既然知道我要来，为了不自己带酒前来？”
“这种地方，我带酒来恐怕不太方便。”萧子都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把姜汉臣的质问放在心上。
“可是……”
“可是到了汉臣身上就简单多了。你是朝廷的大员，他们不敢奈何你。”
萧子都说完，揭开酒封，立刻赞道：“这是什么美酒，闻上去竟然不输高阳店的流霞。”
“是忻乐楼的仙醪。”姜汉臣噘着嘴，心中仍有不满。
“唔，久闻其名，今日得见，真是辛苦汉臣了。”
萧子都一边说着，一边轻而易举的单手提起酒坛，并缓缓的将坛中美酒缓缓倒入早就准备好的酒壶之中。
姜汉臣郁郁不乐。
“汉臣一路风尘，还是先喝一杯吧。”
萧子都将两人的玉杯斟满，安慰一般的说道。
姜汉臣却并未举杯，而是阴沉着脸，看着萧子都说：“我今日是有事找你，所以才来了这里。”
“我知道，是关于相国寺舍利丢失的事情吧。”
“不止相国寺，还有开宝寺、太平兴国寺、慈恩寺。总之，那些受了圆觉禅师舍利供奉的寺院全都在一夜之间丢了舍利。”
“唔，竟然都丢了啊，这倒是好了。”
姜汉臣本来以为萧子都会十分震惊，可此时看到他的表情，才知自己完全错了。这个奇怪的家伙真的是让姜汉臣捉摸不透。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姜汉臣不满的问。
“我原来以为，只要丢了第一家，就会有第二家，第三家，那么样的话，我们只要去下一个地方等待，就能捉到偷走舍利的人。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了。”
“为什么？”
“我们只要留在启圣禅院就可以了，没有了往返奔波不是很好吗？”
“你是说，那个偷走圆觉舍利的家伙会来启圣禅院？”
萧子都缓缓饮了一杯酒，点了点头，“这酒真的不错。”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是一直萦绕在姜汉臣心头的疑问。
“因为禅院里发生一件怪事，主持就派人在很早的时候把我请了过来。”
“怪事？！”
“是啊，就在圆觉禅师化寂之后，寺中的一个比丘在夜间路过这所后院的时，竟然听见院中传来阵阵细语。那个比丘壮着胆子靠近院前，这才知道，那所谓的细语竟然是有人在诵经。比丘起初以为是禅院的子弟，正要闯进去将那个不敬的弟子教训一顿，可当他走近院门口的时候，却见到这亭子中盘坐着一个女人。”
“……”
“那个女人穿着长袖罗衫，脸色白过月光，胸前挂着一条碧绿色的披帛，一如佛家弟子般盘坐那里，虔诚的诵读着经文。比丘只听一句，就知道那经文源自《妙法莲华经》。”
“……”
“因为禅师的后院忽然冒出一位女子，又是美得如此超脱凡尘，和尚就以为遇到了鬼，他吓得仓皇四顾，竟然撞到了一颗柳树上，晕了过去。”
“……”
“第二天，禅院的弟子发现了那个已经撞得头破血流的比丘，就报告了主持。比丘醒后，将自己昨夜的所见所闻悉数说了一遍。主持带着弟子将这间小院前前后后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女人，就认为那个比丘是在诳语。”
“是‘她’吗？”
“大概是吧。那一夜的亥时，比丘带着院中的管事又来到后院的院墙外，果然又听到那个女人诵经的声音。时至如今，夜夜如此，每到亥时，女人的诵经声就会从这所后院朗朗传出，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
“这就是你来的原因吗？”
“是啊，和尚们以为那女人是鬼，就在这后院悬挂了很多驱魔幡，主持甚至亲在带领弟子在这里诵读《孔雀明王经》，可是，并没有用。到了亥时，女人就会准时出现。她似乎在那间院子里施了结界，任人都不能靠近。就这样，他们找到了我。”
“如果那个花妖只是诵经的话，那就并无恶意，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先喝酒渡过这无聊的白日，到了晚上再去宝塔等她。”
“是因为圆觉禅师的舍利吗？”
萧子都点了点头，“他们之间有些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我需要问问她。”
“原来你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陪你打发这无聊的白天啊。”姜汉臣又些不满意的皱了皱眉。
“如果你不害怕的话，到了晚上，你也可以陪我去宝塔，那里或许有你正在寻找的答案。”
“我可是堂堂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是在沙场上杀过人的将军，又怎么会害怕一个小小的花妖！”
“这样就好，咱们先喝酒吧。”
萧子都说完，为姜汉臣斟了酒，“你来了真好，找个比丘陪我喝酒总是有些难以启齿。”
“那是他们的戒律。你这个家伙真能乱来……”
当天空中的最后一抹云霞失去了色彩，整个天色也就昏暗下来。但这种昏暗不过维系了半个时辰。当明晃晃的半月挂在当空，天地之间依旧是一片清明。
夜空中的几朵浮云飘飘荡荡，时而凝结一处，时而四散开来，当有一朵云彩不经意间遮住明月时，月朦胧，夜亦朦胧。
萧子都提着一盏琉璃灯，悠悠然走向启圣禅院的宝塔。
姜汉臣穿着公服，腰间配着宝剑和鱼袋，紧紧的跟在萧子都的身后。
大殿的门锁已经打开，并且已有两名守塔的弟子等候在了那里。
萧子都进入大殿，将琉璃灯递给一名比丘，点了一炷香，又在佛前拜了三拜。
“你们可以走了，这里就交给我们吧。”萧子都结果琉璃灯，对着那两个和尚说。
“愿佛祖保佑降魔师捉到盗宝的恶人。”比丘合掌施礼，退出了宝塔。
“听说舍利被供奉在了十三层，汉臣，我们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