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鸳鸯辞86┇他身骑白马有意敛藏锋芒2更毕
傅均没有在马背上放浪形骸地欢呼,而是收了弓,从容冷静地骑马跑完下半圈。
沐漓风所骑,是一匹伊犁名驹,这匹高头大马色白如霜,全身的毛已修剪精短,只剩薄薄一层贴在身上,映着日光,闪动起片片银花,长鬃飞扬似雪,喷气成云,它被掌握在沐漓风手中顾盼腾跃,神骏非常。
看到傅均从那头远远地骑行过来,漓风也似做好了准备,果决地一拉缰绳,调转玉顶马头,而后飞驰掠过。
贵宾席上,幽梦正用手在眼眉上边搭了个凉棚,极力远望,目光锁定了沐漓风,他身骑白马,雅态轻盈,正是风华无限。
马蹄疾驰间,那道浅绿色的身影飘逸扶风,似一笔水墨勾勒而成,美到近乎不真。
星宿将马还给了养马的侍从,安之若素地走回观台。
“傅均不愧是骁将,箭法如神。”幽梦正望得出神,星宿声音传入耳中,她漫不经心坐在幽梦身边,显得潇洒不羁,“这场骑射比赛的排名,怕是没悬念了。”
“星宿,那个男人……”幽梦视线一直紧紧追着跑道上飞驰的绿衫男人,幽幽说道,“你可曾看过?”
星宿抬起头,顺着她的指引看到漓风,方才她走回来的路上,漓风刚好骑马经过,她就顺势留意到了那个男人。
她好奇地望回幽梦:“看过,你为何问起他?”
“他就是沐王府的世子,沐漓风。”幽梦终究没将话说破,那是母妃为她内定的驸马。
“那个带着南国军来队阅兵的年轻世子?”星宿暗自吃惊,赶紧又迫不及待地看回跑道,“原来就是他啊?”
幽梦眼中水波不兴:“你看他发挥得如何?”
此刻有许多念头划过漓风脑海,他没想过要当驸马,本心并不想在比试中脱颖而出,他很清楚一点,想不被皇帝和小公主看重,他就不能太耀眼。
但他也看得异常透彻,借着小公主招亲,在这骑射较量的赛场,各家贵族子弟都在尽其所能地展示到最好。这不仅是他们个人的成败,更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背后的家族,让得角逐的意义,已经超过了这件事本身。
那么如何才能不留痕迹,既隐藏实力,又能保住沐王府的面子,就成了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这一路风驰电掣,他的心态始终平稳如初,带着一份笃定的信念,漓风沉着地从箭筒里拿了一支箭,轻轻按到了弦上,端直了燕尾,将虎筋弦拉开至极限。
临开弓之际,白马终为他所驱使。他清冷凌厉的目光落在箭矢之尖,顺着方向延长出去,与红色的靶心汇聚成一个点。
他心知,开弓不可太早,早则身手摇动。亦不可太迟,迟则心眼俱慌。
不迟不早,酌大步远,恰恰合适。
待时机一到,漓风方才撤手。箭逐靶而去,匆匆一掠,已是正中红心。
他那一箭射得相当标准,好像在人不经意间就射出去了,令外人看来有种轻松恣意的感受,丝毫察觉不出在箭离弦之前,漓风曾暗自上演了多少内心戏。
姬舜不由自主地舒展眉峰,似乎想要更仔细地观察这个年轻人。
沐王爷望着儿子平和的表现,默不作声,嘴角始终挂满笑意。
幽梦目不转睛地望着漓风,见他又从容取出一箭,撘弓上弦,前手伏低,右肋与腰脊用力往前一推,指尖分松,再次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幽梦的眼神亦随之紧了一紧。
其后稍作调整,他又相继射出两发箭,无不命中靶心。
最后一箭,漓风举臂牵引弯弓形成明月,在瞬息之间下定决心,濒临放手之机暗将瞄准的箭矢稍作偏移,霎时月弓吐魂,一束星破空而出,惊鸿掠影地飞往箭靶。
藉由这毫厘之差,那支箭最终嵌在了红心之外一点,离红色边缘近在咫尺,但偏了就是偏了,在旁人眼中就是技不如人。
观台上不禁响起一片嘘声,为之可惜。漓风则是毫不在意,平心静气地收好鹊画弓,纵马前行。
“他骑术精湛,比箭没用任何花哨的伎俩,虽然箭法稳健,但在这些急于表现箭技的人里并不出彩。”星宿就着情势说道,“平心而论,发挥得不及傅均三成。”
幽梦摇着团扇,勾起嘲弄的嘴角:“什么文韬武略?外面那些传言,果然都是假的。”
“我看倒也未必。”
待星宿道出此句,幽梦凛然一怔,不禁停下扇面转回看她,满眼皆是诧异。
“沐世子应与我、傅均相似,自幼在军营里磨砺过,骑射训练是家常便饭。”星宿脸上是种淡然如水的神情,相较于幽梦,她看出了更多寻常人肉眼不可见的细节,“善使箭之人,在射出手里的箭时,眼神是不一样的。”
幽梦缄口不言,全神贯注地听她说,眸色渐渐变得晦暗。
星宿平静转过脸,与她对视:“我觉得,他在有意敛藏锋芒。”
幽梦眼光微微一跳,陷入沉思。
骑射比试完毕,一箭未能命中者被尽数淘汰,余下过半,皇室提供茶点和水果,供他们歇息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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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一个白衣身影以跪姿蹲坐在一张精美的方形小茶几前,案上摆放一套齐全的紫玉金砂茶具,茶壶壁上雕着精美的山水画,一看便是名家珍品,价格不菲。
泡茶前,他先用沸水浇灌壶身外壁,然后再往壶里冲水,紫砂壶内外和茗杯皆用沸水烧烫,既可净壶去霉,又可暖壶醒味。
他进而往壶中放入适量茶叶,以沸水高高冲入,翡翠似的茶叶在水中翻滚,以作洗茶之用。
他沏茶的姿态极是优雅,茶叶、茶水、茶具,在他白皙修长的玉手中彷如鲜活了一般。
姬舜走到殿外便闻到一股清馨馥郁的茶香,带着江南细雨润物无声的味道,不禁让他整个的心神都放松了下来。他悠然抬步进入书房,亲切又和善地问道:“久等了吧?”
“等候陛下是我的荣幸。”背对他的白衣男子将最后一点茶沫辟除,显得漫不经心,“况且陛下知道我一向耐心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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