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干爹的爱情故事
蔺焰尘要结婚了。
请四个最要好的兄弟当伴郎,他们青梅竹马、情同手足。
展鸿羽想了想, 那他得挑一身好行头。
只是略微惆怅。
当年他们几个一起唱歌的少年, 其中最张扬叛逆的蔺焰尘居然是第一个结婚的,展鸿羽甚至记得他当初迎着光, 不屑一顾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而如今, 他们笑着问他:“你当初不是说婚姻是人生的坟墓吗?”
蔺焰尘脸都不红:“我打算在这坟墓里长眠不醒了!怎么着吧?”
那时候的少年转眼都长大了。
他们四个背着蔺焰尘聚在一起,讨论要不要合伙给老蔺一份大礼, 但应该送什么呢?不然给孩子送?
一时想不出来, 似乎不能用钱来衡量他们之间的感情。
几杯酒下去, 飘忽的醉意涌上来, 又是在信任的兄弟面前。
覃修明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乐呵呵说:“我把那小姑娘追到手了……”
卓林晖愣了下,放下酒杯:“那个姓段的小姑娘?我记得是楚汛的徒弟。你这么敢的吗?我听老蔺说,楚汛待她像亲妹妹一样,你要是玩弄人家, 那可不得了。”
覃修明一脸羞涩:“我才刚追到呢……”
卓林晖问:“进行到哪一步了?”
覃修明红着脸说:“她准我牵她手了。”
卓林晖:“……”
吕昊非常之羡慕:“我也好想找一个。老蔺都老婆儿子热炕头了, 我还是个单身汉,老婆还不知道在哪呢。”
卓林晖喝一口酒,不在意地说:“那总不能因为羡慕去结婚吧?”
吕昊说:“当然不能, 要是我也能像老蔺那样遇上个爱得要死要活的,我也立马跳坑里去了。瞧瞧他, 谈个恋爱, 头发白了一半。”
然后嫌弃地对总是抬杠的卓林晖说:“老卓我看你这辈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您老人家这辈子有瞧得上谁过吗?我不过问你, 我问老展,他看着是很居家的。”
展鸿羽没想到自己不吱声,火还是烧到身上来了,差点呛到,笑了笑:“我?我是不介意结婚,但是没遇上合适的人。而且我现在还要拼事业,不适合恋爱结婚。不管对哪方都不太好,和我谈恋爱会很困扰的。”
吕昊问:“你觉得怎样的是适合的?”
展鸿羽笑着,微微皱了下眉,他想起蔺焰尘,错开眼神,含蓄地说:“嗯……怎么的合适呢?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知道我没谈过恋爱啊。到时候遇见了就知道吧。像老蔺,当初谁能想到他的结婚对象会是这样的?”
“哈哈哈哈哈哈。”吕昊大笑,“而且还是奉子成婚。”
他记起来一件事:“我想到了,好像高中那会儿,我们搞乐团,老蔺作曲,你写词,整天在一起琢磨,他爸还怀疑你们搞基过。把蔺焰尘拉去问了,他气得要死,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展鸿羽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尴尬地说:“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别翻了吧。”
少年时多单纯。
他那时确实喜欢过蔺焰尘,总是不自觉地往蔺焰尘身边凑,本来也曾经想过……
他还记得那天,蔺焰尘气冲冲地来练歌室,一来就紧盯着他,盯到他脸红,大家问怎么了。
蔺焰尘神经大条地一口气抖落出来,先说:“你们一定猜不到我爸今天做了什么。”
大家问:“什么?给你找了个十八的小妈?”
蔺焰尘皱着眉:“我操,他今天问我是不是在和提老展谈恋爱!”
展鸿羽瞬间脸红透。
蔺焰尘还在抱怨:“天呐,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吓了我一跳。他真是有病,整天疑神疑鬼,觉得我不学好。”
“哈哈哈哈哈哈。”
“你爸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他们都在笑,展鸿羽只觉得刺耳,他那时还小,没练成刀枪不入的钢铁之心,他从未表露过的暗恋还没见到阳光,就被浇了一瓢硫酸。
覃修明还顺着杆子往上爬:“诶,你们俩整天在一块儿,我是你爸我也怀疑啊。”
展鸿羽如芒在背,他赶紧辩解,结结巴巴地说:“别胡说了,这不好拿来开玩笑……你还说?等下蔺焰尘更生气了。”
覃修明没当一回事:“我没觉得他多生气,倒是发现你害羞了?哈哈哈,小羽,你真可爱,你还脸红哦。来来来,蔺焰尘不要你我要你,来哥哥的怀里,我来疼爱你。”
展鸿羽也不想自己脸红丢人,可怎么都控制不住,反而脸更烧了,覃修明动手动脚,他有些烦躁,而且心底的失落还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胸口闷得厉害。
现在想起来,他都记不太清当时为什么喜欢蔺焰尘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好像……是因为和蔺焰尘在一起特别开心?
当时懵懵懂懂的,他也说不清,一直想表白,一直不敢,再然后,他和妈妈被赶出家门。
他早早地自立,进娱乐圈打工还债,忙忙碌碌,不停歇地奔跑,等到有空停下来回顾人生。
发现早就和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而且已经走出很远很远了。
很难说清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人首先要生活,再去考虑别的事嘛。
所以,为了生存,他学会了掩饰伪装自己,越来越熟练,做得可称完美。
那时,拍一部戏,演得挺好,采访时记者问他是怎么演的。
他忽然有点茫然,说不上来,就是自然而然地学会扮演他人了。
那本来的他是什么模样的呢?
啊,想不起来,忘掉了。
那个谦逊温柔、坚毅大方的展鸿羽真的是他吗?他以前是个很胆小很没用还其貌不扬的小男孩吧?他们几个人在一起时,女孩子从来不会挑他来喜欢的。
其实他一直觉得假如蔺焰尘当初进娱乐圈,一定会比他更红的,谁都喜欢蔺焰尘。蔺焰尘天生有种招人喜欢的本事。
可世上没有如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即便他当年鼓起勇气表白,也不能保证蔺焰尘不拒绝啊?
现在想想,他到底是喜欢蔺焰尘呢?还是喜欢少年时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时光?
说实在话,他悄悄观察好久,感觉蔺焰尘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喜欢楚汛而已。
楚汛是个好人,而且是蔺焰尘最最喜欢的人。或许楚汛自己没发现,他们站在一起时,蔺焰尘眼里就好像看不到别人了,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粘。
其实本来一个人生活,平时不会起念头。
但看到身边有人两情相悦,忽然会觉得自己很寂寞。
他们几个还没商量出来送蔺焰尘什么礼物,蔺焰尘找上门了:“是兄弟帮我个忙?”
卓林晖谨慎地问:“你先说干什么。”
蔺焰尘哈哈大笑:“又不是让你们陪我杀人放火,不要怕……只是需要占用一些你们的时间。”
他其实不是个一拍脑门就干的人,已经制定好了详细计划,准备在婚礼上给楚汛一个惊喜,和他们说起来时,蔺焰尘眼睛都是亮的,仿佛在想象楚汛见到以后会多开心,所以他也很开心。
除此之外,他不需要兄弟再给什么贺礼:“我又不缺钱,我要你们钱做什么?你们愿意花时间陪我练歌就是送我的结婚礼物了。你们觉得呢?”
吕昊和覃修明直接同意。
展鸿羽稍微犹豫了一下,想了下自己最近的档期,时间上够吗?
卓林晖上前一步:“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空。”
覃修明说:“哇,老卓,你这个人,问有没有人愿意带啾啾,你推了工作也要来抢孩子。现在没空了?”
卓林晖说:“当时是还能排,最近真的……鸿羽也很忙,他可能也没空。”
蔺焰尘一生一次的婚礼,他怎么可能扫兴?展鸿羽没料到又一次扯到他头上,赶紧挥手,笑了下:“我?我有空啊,要参加的。”
这下就成了只有卓林晖一个人不参加,他再说不行是不合群了,于是加入。
展鸿羽看看卓林晖,有些不明白,老卓自己不想来排就算了,为什么要帮他说他没空呢?
他们五个人,除了展鸿羽为了工作,还有蔺焰尘偶尔受他所托写首歌,其他几个都多少年没碰过音乐了。
十年了。
老不算老,年轻也没多年轻。
只练一首歌,说难不算太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由展鸿羽做老师,给他们几个补课。
展鸿羽进圈刚开始是当歌手的,看上去很风光很轻松,唱一首歌拍一部戏就有钱流水般涌进账户里。他有工作时早睡晚起,通宵都是常有的事,没有在拍戏就练歌练舞,他以前其实不会这么多乐器,是后来学的,在这个圈子里,不进则退,得保持学习。
他是没问题,就担心那几个家伙不肯好好练习,幸好震慑于蔺焰尘,为了兄弟一辈子的幸福,他们都乖乖练了。
蔺焰尘每天都拿婚礼进度来炫耀,房子布置得多好看啊,定好的花盒样式多漂亮啊,他儿子穿上小花童的衣服多可爱啊,楚汛穿上新郎装多么迷人啊,叽叽歪歪,特别烦人。
终于,在婚礼那天的一周前,他们第一次完整地从头到尾彩排了一遍,可能稍微还是有点小差错,不过整体上算是成功了,很流畅地唱了整首歌下来。
蔺焰尘美滋滋:“我觉得我唱不完这首歌,阿汛就会扑进我怀里了。”
覃修明拍马屁:“对!我要是个女人我也把持不住!”
蔺焰尘:“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啊。你也不能对不起小珍。”
覃修明:“哈哈哈哈。”
蔺焰尘是背着老婆偷偷跑出来排练的,排完他就回家带孩子了。
剩下他们几个,觉得应该去庆祝一下他们重出江湖的乐队。
展鸿羽便说由他请客,大家高高兴兴去喝酒。
边喝酒边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集体回忆青春起来。
覃修明:“我还记得我染了紫色的头发。”
吕昊:“是啊,我是灰色的,但是我们在台上唱歌,一群小姑娘在下面尖叫,排着队想和我谈恋爱。”
卓林晖笑起来:“吕大少你现在说想要找个女朋友,也会有很多小姑娘排队面试的。”
吕昊说:“那不一样,以前那是她们喜欢我这个人,现在是冲着喜欢我有的钱。”
覃修明问:“老卓你当初是为什么也来乐队来着?你现在不是搞设计的吗?怎么都没生疏,你还偷偷在家练?”
卓林晖:“闲着没事做……”
卓林晖喝醉了,倒在桌上。
展鸿羽扶他去附近酒店住一晚,自己另外开一间房。
展鸿羽扶着卓林晖进了房间,放在床上,他醉得不厉害,脑子还算清醒,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帮卓林晖脱外套。
还是送佛送到西吧。
展鸿羽帮他脱外套脱鞋子,再盖上被子。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正准备走。
卓林晖突然抓住他的手:“你等等……”
展鸿羽没想太多,以为卓林晖不舒服,还温和地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卓林晖看着他。
展鸿羽:“?”
卓林晖打量他好一会儿,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忽地问:“你就不难过吗?”
展鸿羽一头雾水:“我难过什么?”
卓林晖:“蔺焰尘要结婚了,你就不难过吗?”
展鸿羽慢慢反应过来,他微微皱起眉头:“……老卓,你喝醉了。”
卓林晖打了个酒嗝:“这和我喝没喝醉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他。你现在越来越能装了,明明很难受吧?还得笑着祝福他,参加他的婚礼,甚至帮他一起练歌送给另一个人。你说你虚不虚伪?你以为你装得很好,真的没人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