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天丸
李西来听到她这话,低声道:“我李西来,不近女色。”
苗祭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乱流,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她望着光子,指着李西来。“你听听,好笑不好笑?”光子讶然抬头。
“聒噪,我看你像个水性杨花的荡妇,嘴巴里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勾引别人,怀了别人前途呢?”
苗祭祀宛如被戳到痛脚,气急败坏的要来掌李西来嘴巴。
恼怒之下,苗祭祀却看到李西来得意的脸,她突兀停下动作,复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次比方才更夸张,这妇女捂着肚子躺倒在地,端是放浪形骸。
笑罢,苗祭祀脸色又转为阴沉,她不由分说抢来光子,喂些粉末,光子便无法动弹,被她放在秀姐身旁躺好。
苗祭祀于是咬破指尖,印在那本是平平无奇的芦苇席上,鲜红没入,席子居然隐有红光扩散。
做完这些,苗祭祀大步走到木架边,毫无眷念感的蛮横一推,只听‘叮叮当当’,木架上瓶瓶罐罐掉了一地,典籍也随之七零八落,她一眼未看,左手成爪,撕开石壁,取出内里隐藏的物事。
一块古朴罗盘,一个碧绿玉瓶,一颗透明圆珠,她捧着三样东西,一步步走到芦苇席旁。
李西来斥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镇魂盘,定魂幡,收魂甁,引魂珠,苗寨四宝在手,我要为秀姐逆天改命。”
李西来面色一变。“你要让将这朽木,嫁接到光子身上?”
“朽木,你敢说秀姐是朽木?”苗祭祀狂怒,放下四宝,气冲冲而来,怒扇李西来的左脸。
明劲中期高手的气力之大,让李西来滚了两圈,滚罢,高高肿起的左脸,致使李西来视线模糊,他盯着苗祭祀。“放了光子。”
苗祭祀嬉笑两声,上前也喂了他些粉末,李西来无法动弹。
李西来缓缓站起,“我说,让你放了她!”
苗祭祀一惊,她这僵身粉居然制不住这小子。
“娘……”微弱的呼唤声传来。
苗祭祀闻言,匪夷所思的转过头,那枯木,眼皮动了动,喉头滚了滚。
苗祭祀跪倒在地,泪如雨下,两只膝盖交替前行,一路蹭到那枯木身前。“秀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枯木的嘴皮子,仍在微微颤动,似乎有话要说,苗祭祀眼中再无他人,她俯下身子,贴耳过去。
干涩的,如同两块树皮摩擦,让人一听心中便膈应的声音发出,苗祭祀却丝毫不觉难听,只觉宛如天籁之音。
可秀姐说得话,却在苗祭祀心中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寒意彻骨。“娘,不要为我害人了,这些年,为了那瓶子里的药,你害了多少人,我都清楚,让孩儿去吧。”
秀姐只说了这几句话,不是苗祭祀想要听到的,‘娘,我想你。’‘为了孩儿,你辛苦了。’
苗祭祀想过很多,秀姐醒来后,和她要说些什么话,她心里也有所准备,要用什么话去回应,可未曾料到,今天,秀姐醒了,居然是这种话语,无法回应的话语。
“不!你也要抛弃我?不行,我一定要让你活下来,秀姐,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苗祭祀跪坐在旁。
她将罗盘放在膝上,收魂甁置于秀姐额头,引魂珠放在光子秀姐两人中间,口中默念,霎时间,定魂幡红光大盛,而光子,两眼一翻,居然直接昏迷过去。
尝闻虎啸龙吟,慑人心魄,震慑宵小。一声虎吼如自天外,一声正气凛然的大喝,闻者无不丧胆。“快停手!”
白虎在前,张英合在后,两人立于洞口。
苗祭祀不管不顾,张英合飘身而进,轻描淡写一掌,苗祭祀倒退不止。
定魂幡红光不显,收魂甁亦从秀姐额头掉落,至于镇魂盘,已然碎裂,苗祭祀靠着洞壁,凄然惨笑。“太极传人,好,好,又是太极门,毁了我苗翠一生,再毁我女儿秀姐。”
李西来瞥了眼苗祭祀一眼,没理会进来的一人一虎,他缓缓走到光子身边,发现是睡下后,松了口气。
移魂之法失败,那朽木宛如遭受重创,心跳声直线减弱,悲戚的苗祭祀顾不上张英合,她上前搂住秀姐,眼中除了悲痛,还有一丝深深的憎恨。
“请大娘借过。”张英合发现洞内的光子两人,心中虽是惊异,面上却无太多表情。
瞧见秀姐即将魂飞魄散,张英合快步上前,朝苗祭祀施了一礼。
哪只苗祭祀一动不动,搂住秀姐冷笑道。“‘太极’传人,你想做什么?抹灭她的痕迹么?”
张英合眉头微皱,也不多说,从怀中取出一工细的紫金小瓶。“大娘,这是回天丸,师父耗尽十八年心血,两月前终于出炉,委派我为大娘送来。”
苗祭祀的脸上显而易见的一愣,沉默片刻,她望着张英合,“他还记得秀姐?”
张英合一个后辈礼节,“师尊自然是记得。”
“我看他记得个屁,你给我滚,秀姐不需要他就救活,有我就够了!”苗祭祀呵斥,张英合不见恼怒,他只是将紫金甁放到苗祭祀脚下。
秀姐回光返照,握住苗祭祀的手。“娘……是爹爹……么。”
张英合放下小瓶后,便望着这母女二人。
时间不容等待,即使是一种施舍,苗祭祀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回天丸服下,李西来隐约能听见血液奔涌之声,而那枯木渐渐饱满,小半刻钟过去,枯木焕然一新,唯见珍珠般的胳臂,白玉似的脸颊,那水光盈盈的大眼睛悄然睁开。“娘。”一声轻唤,苗祭祀落下泪来。
“三滴心头精血,算他有点良心。”苗祭祀搂着秀姐哽咽。
两人哭过一阵后,秀姐突兀面色通红,她此刻身无片缕,洞内,却还有两个男人。
李西来撇撇嘴,这秀姐四岁便不长,有何看头?
张英合发现这茬,他望向李西来。“小兄弟,可否赏脸出门一谈?”
李西来点点头,抱起光子。
白君这时蹭了过来,抬起硕大的脑袋,目标正是光子。
李西来背过身,不让白君惊扰光子,它居然伸出前肢,生气的拍李西来。
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李西来郁闷的望着这只大白虎。
洞外,张英合笑看这一幕。发觉李西来脸上不悦,张英合拍了拍白虎,笑道:“你可别不高兴,这事还得多亏白君,我在苗寨没找到大娘,正想去其他地方,偶遇上白君,是他带路,我才能寻到这里。”
“是吗?”李西来眼中有些戒备,张英合曾经和红会混在一处,他不敢确认现在张英合是否还对光子有想法。
张英合望着沉睡的光子。“这小姑娘有些神异,白君这种瑞兽,居然如此亲近她,想要救她。”
但凡异兽,有些灵智,无不是高傲至极,看不起比他弱小的任何人或兽,但对光子,白君却这般反常。
李西来不答,“红会那边……”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不必担心,帮过他们一次,两方再无交集。”
瞧着一脸坦然的张英合,李西来想到之前听到的言语,眼神一眯。“孙逸亲口说出,要掌控你这张王牌。”
张英合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明劲巅峰的气势展露而出,身旁白君悚然一惊,不禁后退数步。
感受那接近暗劲的明劲气息,不出两年,张英合便能迈入暗劲,李西来也跟着笑了。
“算计我?无所谓。”
这不是狂妄,这是发自心里的自信,想要算计一个接近暗劲的高手,孙逸将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两人聊罢,苗祭祀带着秀姐走出,此时的秀姐脚步还有些不适应,走路十分吃力,看来顽疾虽好,还需要一段康复的时间。
苗祭祀冷着张脸,秀姐则是向张英合道谢,也向李西来两人道歉。
“罢,光子既然没事,我也不想多做计较。”
听到李西来这种话,苗祭祀眉头一挑,“要不是张小子来得快……”
张英合忙打圆场。“大娘,秀姐儿身子好了,您看能不能抽个时间,师尊很想她。”
“不可能,如果他真惦念着秀姐,让他自己来。”苗祭祀冷笑。
“师尊近年来,几番冲击罡劲无得,身体损耗十分之大,再加上这颗回天丸……”张英合有些担忧。
“娘。”秀姐拉了拉苗祭祀,她纯真的脸上有些期盼。
“没得商量。”苗祭祀蛮横的抱住秀姐,没多看张英合一眼,便离开此地。
张英合唯有苦笑摇头。李西来目送苗祭祀远去,“这个毒妇,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张英合摇头不跌。“李兄弟,这话你该去跟我师尊说,我不敢接话。”看来张英合心志不坚。
这时光子醒了,她一眼看见张英合。“张大哥,是你救了我们吗?”张英合含笑点头。李西来听到这亲热的称呼,不爽冷哼。光子不禁轻笑一声,动了动身子,靠在李西来怀里。
而后几人离开此地,白君恋恋不舍的回了密林,张英便问两人要去哪里,得知李西来居然想带着光子,涉过千山万水去北京,张英合眼神有些微妙,这实在是个极傻的办法。
不过转念一想,日本浪人和红会在后追踪,也唯有这个笨办法。
“正好南方事了,我也要回去向师尊复命,如果不嫌弃,同路而行如何?”张英合居然会说出这种提议,李西来不由怀疑他居心不良,莫非是看上自己的什么东西?
李西来疑心重重,一路上心力交瘁,比之前和光子两人还累,然而走了两天,发现张英合此人,行事尚算坦荡,经过细细观察,李西来觉察到张英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但此人对光子,仍然贼心不死。
张英合这人,表面上十分高冷,但内里,却是个轻佻之人,李西来两只眼睛看着,此人路上对他如常,可对光子,却分外热切,不时口出妙语,逗得光子喜笑颜开,这并非所谓幽默,完全就是骗子做派。
再有种种无事献殷勤,对光子关怀备至,这并非是无微不至的体贴,而是包藏祸心,张英合必定是个隐藏极深的小人,李西来如是想着,越想心里头越不痛快,到最后,以致于整天郁郁不乐。
一个礼拜过去,这段路程,无疑是李西来走过最安全的路,万事都有张英合在前,半点隐患都不曾有,任何刚冒苗头的麻烦,张英合一出面,便消散一空,他两人不必多费一点心思。
湖南边界,再有半天路途,便入湖北,不知不觉,数千里上京之路,已然过半。
入一小镇,前有酒楼。
张英合进了酒楼,包了个雅间,先是进去,擦了擦凳上不存在的灰尘,让光子落座,之后喊来小二,三人点了菜,光子脸红红的道谢:“谢谢张大哥。”
张英合微笑道:“山田妹子不必过多客气。”
说罢张英合以一种很是感兴趣的目光,望着光子,光子脸色更红,不由朝李西来那边靠了靠。
沉默片刻,张英合开口。“其实,我很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妹妹,只是可惜了。”
发现张英合面有哀色,李西来一乐。“怎么可惜?”
张英合道:“我是师尊捡回来的,父母都不知是谁,哪里来的妹妹。”
见此,光子心中有些不忍,她轻唤一声。“张大哥,别难过了。”
张英合点点头,面上复又挂上淡然笑容。“师尊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心中并没有一点难过,况且现在,遇到了你,也算是让我找到几分当哥哥的乐趣。”说罢张英合望着光子,眼里意思不言而喻。
光子如何不知道,张英合说这种话,摆明就是想认她这个妹妹,不过张英合自己不好意思说出来,想让她主动说出。正想婉拒。“张大哥……”
李西来敲了敲桌子。“怎么?张英合,你想认光子当妹妹啊?”
淡然如张英合,也有些难以启齿,他道:“李兄弟,你多心了。”
李西来道:“我多什么心?光子,你觉得呢?”
李西来说话欠妥,本是他挑起的话头,现在又把这种难做的决定交给光子,这不是摆明为难光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