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Chapter 89
哨声响起——
高高抛起的篮球随重力落下，宽大的手掌野蛮的闯入众人的眼眶中夺走篮球, 砸在地上如一块巨石扔进水里, 溅起的水花迷住了人的眼睛。
睁不开，躲不过。
心目中对篮球的炙热和挥洒在场地的汗水结合在一起, 迸发出的光彩刺人眼球, 夺目，舍不得移开眼。
叶山小太郎接过篮球, 肆意张狂的笑容搁置在脸上, 少年如风一般在场上穿梭, 篮球砸在地上发出的闷声震的人心肝疼。
诚凛没有反应过来，在加上叶山惊人的速度与力道，突破他人卷起的风刮发人脸颊泛疼。
倏然间, 叶山高高跃起, 身姿轻盈, 瘦削却稳健的手腕轻微一动，篮球从指尖脱离, 沿着预计中的轨道, 落入筐中，球网掀起一个弧度。
“洛山真厉害。”桃井眼里泛着光, 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小本子, 时不时在上面写两下。
想着, 要是明年和洛山碰上了, 应该怎么应对他们。
青峰鼻子出气, 哼了一声, 像是不屑，又带着点惊叹。
馆内的氛围因为第一个球，热了起来。
火神大我眼底是淡淡的青色，因为激动兴奋的缘故，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不过倒是精神满满，没一点疲倦的样子。
现在被叶山的篮球激的骨子里的血液沸腾，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争先恐后的从体内挤出来，叫嚣着要大展身手。
洛山很强，他们早就知道了。
诚凛众人心里清楚，不管是哪一个放在其他队里，都得让他们苦战一番，如今集合在了一块，想想就令人浑身颤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
要和这样的人物交手了啊！
诚凛的配合比在录像中的更加流畅无缝隙，黑子神出鬼没，篮球也跟着在场上消失。
十二秒，诚凛夺回了刚刚走失的两分。
进篮的火神眉眼间充斥着挑衅，看着洛山的人也带着火气。
和黑子路过时碰了碰拳。
“有意思……”叶山舔了舔嘴唇，这熟悉感……他侧着头，看向坐在长椅上低头整理护腕的黛千寻。
都是赤司那家伙发掘出来的怪物啊！
天生的怪物叶山小太郎感叹了一声。
不仅仅是他注意到了，洛山其他人也有所察觉，脸上没露出丝毫惊诧。
诚凛队长日向顺平取下眼镜，拉过球衣擦了擦又戴了上去，手指无意中碰了下从刚刚开始就弹跳不停的右眼。
有点……不妙啊！
场外——
绿间啧了一声，高尾作为一个不懂就问的搭挡，立马接问：“怎么了？”
“诚凛不知道洛山有那家伙吗？”绿间眉头皱起的时候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赤司他到底怎么想绿间不知道，他只是有些生气底下毫无察觉的诚凛，不甘心自己的学校曾经被他们打败。
“嘛嘛，小真好好看比赛吧。”高尾安抚了几句。
将眼底的骇色遮掩起来，当初在球场上，他直接感受到了洛山带来的压力，这才一周多，这群人变得更厉害了。
他又扭头看了看皱紧眉头看比赛的绿间，哀叹了一声，赤司征十郎吗？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居然可以将怪物们的缰绳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
洛山高校的人身体素质是远超诚凛的，相田丽子站在一边，盯着洛山高校的人不放，在比赛开始前的热身阶段，她就已经见识到了洛山的怪物们。
每个人都有不亚于火神的身体，完美的肌肉比例……
她长吸一口气，晃去脑子里的惶恐，睁大眼睛，双手举在嘴边做喇叭状：“诚凛加油！”
一边的替补队员立马有模有样的跟在后面学舌。
洛山的替补队员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一边观战的经理身上。
心里的想法很简单，队长在比赛，场下经理最大。
「……」
【要我喊加油的号子吗】
【别想了】
也就三十秒的功夫，洛山高校这边也传来整齐的加油呐喊声。
齐木面无表情的喊一句口号，威武霸气的洛山队员跟在后面喊一句，非常乖巧，不肯多喊一个加油。
心力憔悴的超能力者抬眼看了看计时板，第一节比赛才开始六分钟。
然后继续喊号子。
第一节比赛结束，诚凛落后洛山八分，下来的人有些丧气，没想到对手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赤司接过水喝了两口，教练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将刚刚他们的失误翻来覆去的说个好几遍都不肯停下来。
“下一轮黛千寻上场。”赤司微抬下巴，对准默默等在一边的人安排。
诚凛那边，黑子的眼皮也开始不停的跳，他还在因为刚刚的比赛微喘着气，一时间没有缓过。
不详的预感就已经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第二节比赛开始——
洛山那边申请换人，日向多看了新上来的选手两眼，换了他要盯梢的选手，不过没什么差。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日向抬手挡着，目光盯着场上的空荡，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抢到主动权，余光瞄了一眼身后，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人呢？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一幕似曾相识……
黑子和日向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化为现实，诚凛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
篮球再度诡异的拐了一个弯，只不过这一回接到篮球的是实渕，日向匆忙补上空位，跳起来试图拦下这一球。
却见对方唇角提起，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他像是料到了什么，想要落回地上，已经迟了——
两个人碰在一起，篮球脱离实渕的手指，直勾勾的落入筐里，裁判吹响了口哨，诚凛犯规。
实渕垂着眼帘，不紧不慢的拍着篮球，这一刻的他像是收敛了身上的锋锐，侧颜是个美人。
抬起手臂的姿势标准，让人赏心悦目，篮球离开手心时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得分。
日向对自己的疏忽有些悔恨。
他肩上的负担有些沉重，想要好好的赢下这场比赛，想要木吉铁平在治疗前拿到冠军，想要赢……
伊月不知道何时踱步来了他的身边，一只手轻拍日向的肩膀，如哄婴儿一样温柔。
“还有我们，把丢掉的这四分，拿回来吧。”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根本没有被这突然变成两位数的分差扰乱心声。
日向点点头，心里放轻松了一些，闭着眼将最后的负面情绪排出去，这才稳下心，睁开眼，认认真真的对待比赛。
然而篮球被不怎么引人注意的黛千寻从中拦下，传给洛山，两位数的分差在一点点的拉开，没有丝毫因为他们努力而增长的慢一些。
场外桃井眉头微皱，“赤司君队里的黛千寻分明……”
分明是和黑子一个风格。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不是了。
黛千寻抢过篮球的时候正好在对方的篮下，几乎没任何犹豫的三步上篮，进球。
桃井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就连青峰都注视着和黑子风格相似的少年，不过，他们本质上是有所差别的。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有些惆怅，像是以为大家独一无二，突然发现赤司背地里有了新的替代品一样。
黛千寻看着黑子，眼底掠过暗色，他自然知道赤司赌在他身上并非无缘无故，原来是有一个和自己风格一样的人。
然而这点感叹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他刚要错身，结果被身前的黑发少年堵住。
他立马向后退准备拉开距离，对方不动声色的堵在自己面前。
“……”黛千寻下意识闪过自己被看穿了，然后自己否定了，心里一慌，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恐惧来源于——我和黑子一样啊，也许他们知道怎么对付黑子。
伊月和日向盯着的人换了一个，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很认真，却还不忘跟紧后面这个试图不断绕开自己的人。
心里冷哼一声，盯的却更加紧梢。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三次四次可能是凭感觉，五六次被伊月俊发现堵死以后，黛千寻终于承认了对方是看透了他的这个技能。
一时间涌上脑子的热血还没激烈的蹦哒出来，先冷成了一块血疙瘩，和石头差不多冷，没有捂热的打算。
原来他所自豪骄傲的，也不过尔尔。
没有人接受聪慧平庸到出彩，再次回归平庸的转变，也许圣人可以，但是黛千寻是凡人，所以他被击垮了。
渐渐的也力不从心的跟在队伍后面，犹如一个拖油瓶，碍手碍脚，还占着一个位置。
不过第二节比赛结束的和很快，此时两者相差十八分，赤司坐在一边，黛千寻走至他面前，向这个比他小两个年纪的人低着头，摆出认错的态度。
赤司什么也没说，平淡的视线在替补中巡视了一圈，这足够让自认为场上表现还不够优异的人提起警惕。
相比起冷冷淡淡的洛山，诚凛这边可算是热闹多了，原本颓丧的气氛一扫而光，皆一副开心的样子。
火神避开相田丽子的营养汽水，顺便拎着每个人的耳朵警告了一番在桌子上紧闭的盒子别打开，里面装着消灭冠军的生化武器。
秒懂火神潜台词的众人硬是当了一回瞎子，努力抬高头，誓死不看桌子上摆放了一整排的生化武器。
就连能接受黑暗料理但是接受不了比赛出事故的黑子也避开了视线。
火神无意中向外面一看，顿时打起了精神，如果问他对什么人没有好感，那就是对粉发少年没好感。
这是一件追溯到过去的事情，见者流泪，听者伤心。
上次那个粉毛小子他就觉得不对，这会又出现一个。
愤怒的情绪还没酝酿起来，第三节比赛就开始了。
大约是前面的情绪累加，比赛刚刚开始，火神卡壳了一段时日的zone状态像拧开了的水龙头，水哗啦啦流了出来。
眼尾淡淡的红光闪过，整个人的身影扭曲了起来，速度极快，拦人的叶山只看到了残影，火神就带着篮球，横冲直撞的到了对方的地盘，嘶吼了一声，将篮球狠狠投入筐里。
场外的桃井他们抿起唇，认真的看着场上，知道比赛才正式开始。
“那家伙可真行啊。”青峰语气平淡的开口道，眼神却黯淡了下去，视线追逐着在场上奋力奔跑，诱导很明显逐渐减弱，对洛山毫无威胁的黑子。
垂在下边的手微微发疼，又怀念和黑子碰拳的时刻。
现在晚了。
青峰心里感叹了一声，收回乱飘的心思，认真看着比赛。
开启了zone状态的火神无人能敌，相差的比分在三分钟内变成了个位数。
比赛被洛山高校的教练暂停。
短暂的休息时间，追逐了半场逐渐疲倦的他们坐在椅子上，教练不停的斥责他们，想要改变他们身上颓丧的状态，反而让他们更加失落。
赤司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两句话换下了黛千寻，甚至不知道是否是在迁怒，冷冰冰的扔下了一句你已经没用了。
黛千寻没有没说什么，只不过放在椅子上的手指在不断的颤抖。
一边默不作声的齐木眉头微皱，抬起头和赤司对上。
原本疾言厉色的赤司突然止住了声音，内心缺了一块似的看着齐木，又像是一个气球被戳破，怒气冲到了九霄云外。
心脏被蚂蚁啃噬了一般酥酥麻麻的痒了起来。
赤司停了话，在上场前，一句不大不小的道歉传到了在场人的耳朵里。
“抱歉，千寻，我有点激动了。”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队友又被捏着嘴巴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前犹犹豫豫没吭声的队友也挨个劝慰了起来。
冰冷僵硬的气氛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丝着落。
齐木站起身，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再靠到墙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还带着一点赤司的温度。
【我疯了】
疯了才在觉得对方有些累的时候，像小孩子一样，捏了捏对方的手心鼓励。
【还是被赤司传染的】
赤司就喜欢动不动捏他的手心。
眼尖的桃井恰好注意到了这一幕：“……”
隔这么远，她也要被迫吃狗粮，好气哦。
原本没什么偏向的心突然想要赤司也输一输，好像这样才能弥补她时不时收到刺激的心脏。
被捏了手心的赤司低头怔怔的看着手心，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意。
没注意到刚刚发生什么的队友只觉得赤司发完脾气以后又开始发愣。
不会被气傻了吧。
赤司犀利的进攻风格抹去了边角，变得柔和了许多，技巧反而更强，不紧不慢的适应火神的节奏。
齐木的视线定格在脑海深处，一直以来追求的胜利也撕咬着大脑神经，眸子一暗，进入了zone。
“来了。”桃井的面色凝重起来。
诚凛也是如此，他们都知道进入了zone以后，外人几乎无法融入，现在就是火神和赤司两个人的……
主场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们看到洛山的队员们眼底全部闪过淡淡的，如闪电一样的玫红色光。
原本费力的追逐变得轻松起来，根武谷盖掉了火神的篮球。
几乎为零的比分倏然间被撕开一个口子，由小缝变成了裂痕再成了深谷。
第三节比赛结束，洛山领先诚凛三十五分。
篮球场上没有一刻的休闲时间，不停的角逐耗费大量的精力，精神却愈加亢奋。
想要赢的心情迫切到极点。
原本被迫停在原地的诚凛众人也没有一刻停止奔跑，尽他们所有人的能力，使劲追着篮球。
当某个心愿迫切到极致的时候，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过程浑浑噩噩的，赤司盯着记分板上来回波动的两个数字，膝盖的承受到了极致，不管是天帝之眼还是zone，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他忽然间回头，自信看着诚凛众人脸上的表情，认真，浓重，当做一件大事情对待的模样，心里一抽。
时隔一年，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心里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纠缠一直到了教练哨声的最后一秒钟，多了一分的诚凛正不顾一切的夺下球。
哨声响起，篮球骨碌碌滚在地上，黑子喘着气，眼睛里透露着迷茫，这才鼓起勇气看向记分板。
他们赢了……？
齐木看着场上撑着膝盖的赤司，这些日子他的头发也长了，低下头的时候更是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嘈杂在耳边的心声被大掌抹开，只能看到失意的少年。
赤司脑海里两道声音还在不停的争辩，他闭着眼睛，好让它归于平静。
这就是你想要的胜利吗！
这样真的好吗？
原本那个被自己舍弃的懦弱的，不堪的一面，却似乎又那么的强大，那么的不可摧。
……
「……」
【明明已经看到了正统的热血漫情节……】
齐木的目光落在一边欢呼起的诚凛，眉头微皱。
【没有让我有想象中的感觉】
赤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声音温和：“别皱眉了。”
齐木抬眼看过去，赤司的脸色并不好看，运动完以后居然还是一片惨白。
而且……齐木看着对方，是帝光时期，最开始的那个人。
他有些狼狈的避开齐木的视线，开玩笑似的开口：“我怕你一皱眉整个世界都没了。”
搁在以前，齐木恐怕还要吐槽一下自己在赤司心目中究竟是什么形象。
这会什么心情都没有。
比赛结束以后还有握手，赤司转过身要上去，他是队长，得先过去。
齐木眉头微皱，突然觉得这条规矩真的是一点都不讲人情，哪里真有那种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事情，分明是折腾人。
心眼偏到了天边的超能力者完全没认识到自己哪里想的不对。
涌入脑海里的心声多的数不过来，他却唯独注意到赤司空落落的内心，眉宇间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了。
赤司转身离开了他三米，听到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先是喊了他的名字，等到他转过头。
粉发少年仍旧顶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声音倒是放软了一些，吐出来的话语在他耳边炸响。
心脏失速的蹦跳起来，让赤司差点失去平衡，脑海里，心里，全是粉发少年清秀的眉眼和那句含着无奈和纵容的话。
「你不是还有我吗」
揉碎的心脏重新拼接起来，心尖汩汩流着甘甜，麻痹的他连眼前的失落都顾不上。
他张了张嘴，又合上。
输了比赛的难过瞬间倾泄了出来。
……
于是握手的时候，不止洛山高校的人，连诚凛都发现了赤司不在状态。
日向呵呵了两声，从对方手里抽出自己被握的生疼的手，脸上维持镇定，内心大喊这就是嫉妒，嫉妒他们是冠军。
黑子侧头看着赤司，“赤司君，努没事吧？”
不管是洛山的还是诚凛的，都默默竖起一只耳朵。
赤司仿佛回过了神，看着黑子，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黑子的瞳孔微张，手指颤起来，“赤司君……？”
“是我。”赤司肯定黑子的询问。
两人打哑迷一般的对话没有碍到其他人的八卦之心。
黑子的心落在地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和赤司说什么，半天蹦出一句和队长之前说的一模一样的话：“下次再一起较量吧。”
赤司没任何犹豫，“好。”
明显的心不在焉让黑子有些担心，他多少知道赤司对胜利的执着，担忧大过了理智，“赤司君，你没事吧？”
红发少年问愣了一般，看着黑子，眉眼间浮出点点笑意，“没关系，下一次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至于我……”赤司停顿了一下，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不远处的粉发少年身上，觉得自己着了魔，输掉比赛难受的要死，却偏偏被齐木一句暖到心窝子的话填满整个脑子，他低低的笑出声，“我好得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