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不做
半晌后，孙悟空终于出声了：“我什么时候要回花果山了？”
“现在不回呀？”陆唐倒是无所谓，顺势躺下，牢牢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晶晶亮又乌溜溜的眼睛，眉眼弯弯，“那感情好，正好我怕，你还能再陪我几天，省的荒郊野外我一个人都不敢睡。”
不是遇到什么危险，就真的只是，不敢！睡。
毕竟噩梦，很恐怖，比西游世界恐怖百倍千倍。
孙悟空神色冷淡，食指点着桌子没搭话。
暂时回去也没什么事，呆在那里都一样。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朝霞笼罩着大地，一片璀璨，据传彩霞是织女上好的锦缎作品之一，可孙悟空随意瞄了两眼，只觉还不如小和尚眼中的闪耀好看。
陆唐一夜没睡，现在已然扛不住了，头晕脑胀，眼皮发沉，后脑勺刚挨到枕头上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孙悟空收回视线，就看见刚才还哼哼唧唧说会做噩梦的人转瞬间就小猴子似的睡得香甜，甚至小猪似的一直哼哼。
他站在床边，看着对方毫不设防睡觉都在傻笑的脸，略微怔了怔，半晌后勾唇。
原来真的不是小猴子，是小猪。世间真的会有人，如此，没心没肺吗。
“见多识广”的孙悟空眼眸暗沉一瞬，转身在床尾闭目打坐，只是还没等他入定，一阵细细索索的布料摩擦声自床头传来。
孙悟空眉心微蹙，闭目以神元看到本应该熟睡的小和尚却正小心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
就在他困惑间，小和尚站在自己面前歪着脑袋端详半晌，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睡着。
孙悟空：“……”他难道也不知道自己根本不用睡眠吗？
孙悟空脸色在小和尚转身的瞬间黑了下来，阴沉的几乎能滴出墨汁来，蓦地睁开眼，一双泛着金光的赤瞳闪着火光，仅一息床上人便已经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屋外。
清晨空气都泛着森森凉意，因为昨晚的事故，陆唐也没觉得空气有多清新，只是比起中午，眼前透亮不少，他拢了拢衣襟，打了个冷颤，边走边抱怨。
本来睡得好好的，甚至还做了个已经回到现实世界边吃零食便看番的美梦，嘻嘻哈哈刚笑出声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生拉硬扯拽了回来，意识不想动，可身体却诚实地爬了起来追随着那股力量来到了屋外。
那股力量似乎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即便双脚沉重，也能自顾自抬起走路，陆唐：“……”如果西天对自己也有这么一种力量就好了，每晚只要靠梦游就能取到真经。
就在他东张西望想要快点找到牵引自己来到这里的那股力量早点回去补眠的时候，一阵凉风吹过，阿嚏一声，陆唐几乎把自己上半身咳出去，眼睛紧紧闭上就再也没睁开了。
一股无形的模子毫无缝隙将他困住，垂在腿边的手也分毫动弹不得。
更为奇怪的是，明明发生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却我好不感到害怕，只觉得——来了。
果然，低哑暗沉的声音伴随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好像从四面八方沉在自己大脑里。
陆唐身子不自觉矮下去，双手合十，盘腿而坐。
声音浑厚有力，澎湃沉重，以他现在的道行根本分辨不出具体说了什么，以及声音从何处传来，但却莫名领悟了其中意思。
“我不要！”陆唐毫不犹豫直接拒绝。
这声音主人一定要赠予自己箍咒，还试图劝他给孙悟空戴上，被拒绝还不厌其烦一直在耳边念叨，烦的一比还不自知，真讨厌。
陆唐皱眉，想按按太阳穴却苦于不能动，不耐直接打断他无休止的念咒：“不要，我不要给他戴紧箍咒。”
“不是避忌打诳语，我这辈子说的谎话不少，不差这一个。”
“我只是，不要给他带紧箍咒。”
“不管是否事出有因，我不要做，你不能逼我。”
“我不要，我不做！”
陆唐憋得满脸通红，脑门青筋暴起，似是要突破屏障出来，可力量不足只能越困越紧。
裸.露在外原本白嫩的皮肤渐渐泛起灰败之色，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挣脱，声嘶力竭喊出口：“他不想取西经，那我就自己去，我不会强迫他做不喜欢做的事情，我没有那个资格。”
“任何人，除了他自己，都没有资格。”
“不，他没有做错，就算有错，年少不经事，他已经伏过一次法了，早该一笔勾销，现在的孙悟空是新生的孙悟空，他谁都不欠。”
“杀老虎和那几个人，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暴虐成性，我们本就不能盲目仁慈。”
“送他们去官府？官府如果抓得住又怎么会任由他们逍遥法外至今，与其留着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我们碰巧赶上当然要替天行道，再者说来，其他人灭了他们就是正常的，凭什么我们不能？”
“不，你说的不对，我不会说话，我不跟你争执！”
“说不要就是不要，我不要勉强他。”
看着小和尚面容痛苦，五官扭曲的模样，孙悟空眉头紧蹙，他自然听得到对方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他也知道现在的小和尚面临何种处境。
魂魄被禁锢，却还妄图冲破，无异于螳臂当车，可他却只为了这件小事便要豁出命去？
究竟是心甘情愿，还是真的傻乎乎，完全不懂？
因为小和尚偷跑出来而升腾起来的对他的怀疑焦躁瞬间被安抚，内心平静但却也担心，这种禅意也不是他能突破的。
孙悟空盯着小和尚面前的虚无，耳朵里的金箍棒蠢蠢欲动，却又被他强行压制住，此时冲动插手，只会重伤他。
“凭什么？凭他本事大就必须要为你们效力，这是何等的霸王条款，不觉得对他很不公平吗？”
“你们谁，曾几何时，考虑过他的想法，他自己的想法？”
“他无父无母，无人教导，犯了错你们不是第一时间寻找原因，而是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责怪他，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他好，是对他好，还是，这一切都是对你们好？”
“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想遵从本心，也想他真正遵从本性，只要没有危害到你们，你们又何必要困住他，与其强行压制，倒不如放任自流，这样也不会有反弹。”
“我不做！我不会、不会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唐：你们谁，曾几何时，有考虑过他的想法，他自己的想法。
孙悟空：有啊。
陆唐：……
孙悟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