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灵山脚下
有时候陆唐也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的出发点本就不对。
任由妖怪祸害百姓数年，就只是为了磨练唐僧, 可受苦受难的百姓呢，活该？
那既然如此的话, 多磨练两天, 等他们来解决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如果等不及，之前为什么就不提前解决, 还不是想把责任推开？
即便他们是真的为了唐僧着想，可真正的悟道应该是在走走停停，真切感知人生冷暖中领悟出来的，而不是为了一人得道便生出这些事端来，还真的是——劳师动众！
陆唐想, 若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那就一直这样错下去吧，他不想改，他有自己的见解, 对方说服不了自己，也根本没想过说服自己，所以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这是自己的人生, 他想要自己掌控。
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 同样, 他也不会要求别人按照自己的标准活。
西去取经是这样, 和大圣在一起也是这样, 陆唐咬了咬下嘴唇，阳光洒落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在眼睑处投下一圈暗色的光影，衬的他一张温润的脸现出三分忧郁来。
自从跟孙悟空确定关系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更加饱满了，甚至有了新生的错觉，他内心无比知道，大圣就是他的二次生命，可——
陆唐掀开眼皮望了一眼天边，经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的笑容逐渐淡去，眼底氤氲着迷茫，他好像，想起点什么。
白色的，七彩的，一团团光晕集中在一起，刺得他脑壳痛。
得道，还是得大圣。
陆唐双眸紧闭，眉心甚至拧出了一个川字，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就在纷纷杂杂的记忆大量涌入脑海，他哈没来得及回忆，眨眼间又没了，脑袋“轰”的一声，瞬时一片空白。
果然，就像是为了专门验证陆唐的猜想是对的似的，前路漫漫，却基本没遇到什么妖怪，即便是不可避免的麻烦，也很快就能解决。
转眼就到了朱紫国，遇上了那个吃粽子三年没嗯嗯的国王，还得知了他患病原因正是因为亲眼目睹自家皇后在眼前被妖怪掳去。
陆唐适时表达了自己对他遭遇的同情，面上悲戚言语诚恳，但拿了公文之后立刻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毕竟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一看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国王正沉浸于悲伤之中，实在抽不出空来接待他，还不如早点送早。
“我知道那妖精的来历。”出城之后，陆唐就立刻跟他们，尤其是沙和尚解释道，“是观音菩萨的金毛犼，这孽畜的债自然要主人来亲自解决。”
“别人的家事，我们如何好插手。”陆唐意味深长笑了笑，“毕竟我们也不能越俎代庖不是，这不是明摆着没把主人放在眼里。”
孙悟空不管这些，一切都以他的话作准，完全无异议，不过，朱紫国的国王倒是告诉他一个道理，若是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一定要强大起来，强大到无人敢惹，即便对方身后立了天高的后台。
正说话，脸蛋被孙悟空捏了捏，陆唐不满拨开他的手腕，偷瞄着一边忽然看天看地相互对砍的猪八戒和沙和尚，脸颊蹭的升腾起两抹羞窘的晕红。
“你干嘛？”怎么越来越不避忌了，好歹我正跟他们说话呢，好吗。
闻言孙悟空忽然用力，使劲捏了一把软绵绵，直到小和尚秀眉微拧才心满意足松开手，嘴上没说，心下却暗暗下定决心——他的小和尚，由他来守护。
即便是天高的后台，他也不会让小和尚受到半点伤害。
陆唐：“”好端端的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害他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算了，反正猪八戒什么都不管，沙和尚自从火焰山之后就变得绝对推崇自己，就算自己现在杀了朱紫国国王，他可能还会主动为自己找借口脱罪，并深信这借口绝对是对的，所以，还是不说了。
出了朱紫国，陆唐更是没有心理负担了，带着其他几个人一路上晃晃悠悠，游山玩水。
因为手头有钱，不需要化缘，不需要借宿，只在沿途城镇盖上公文，甚至因为他们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和尚，更不像是大唐而来的高僧，所以无形之间省却了不少事端。
日复一日夜宿晓行，师徒四人很快就到了灵山仙境脚下。
这一日，陆唐仰着脸看向远处金光闪闪一带高楼，眯着眼睛转头问道：“那边是什么？”
孙悟空走上起来，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提醒他留神脚下尖锐石块，抬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笑出声：“你不是要取西经吗，怎么调查那么多资料，反而不认识灵山？”
“灵山？我们到了？”陆唐惊讶。
“是。”孙悟空揉揉他的脑门，“终于到了。”
望着云雾缭绕，直插云霄，若隐若现的山峰，陆唐还是有些不相信，但仔细想想，确实也该到了。
毕竟没有九九八十一难，徒步旅行怎么都该到了，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凡人，速度快点也说不定。
陆唐眯眯眼，总不会我不就山，山来就我吧。
压抑住不甚激动的心情，陆唐看着那高耸的若隐若现的楼阁之处：“我又没见过，再说如果到雷音寺了，肯定不会有危险了，我干嘛还要那么关注终点。”
孙悟空说不过他，也不想说过他，捏着他的下巴本来低头想亲上去的，被陆唐一闪脸避开了，面上稍显不满。
陆唐揪住他的胳膊，小声说：“你能不能矜持点。”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猪八戒，虽然事实是一路上他们两人都已经完全习惯了，刚开始还会回避，现在即便面对着正在亲亲的两人说话都毫无压力。
孙悟空完全无视正说话根本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两人，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怕？”
“我从来没在怕的。”陆唐挺着小身板还挺得意以前在现代世界，最差不过死去，他没有舍不得的人，物，事，所以活的孤独寂寞，按部就班，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但每一天又都像是多赚的一天。
现在，最怕就是被迫离开面前这个人，而如果因为害怕，就不跟他在一起，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就是死都要死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怕的。
孙悟空轻笑：“没想到你还挺有胆量的。”
“这不是有胆量，这只是孤注一掷，尽量釜底抽薪罢了。”陆唐晃着他的手，转动着着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哒咔哒的骨骼错位的声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天地万物，我在乎的就只有你一个，而你也不需要我保护，相反的，你还会保护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便天崩地裂，我只要做一件事就好了，那就是坚定地站在你身后。”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孙悟空，太羞耻。
孙悟空手指按在他后颈微微凸起的骨头上，温热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酸疼就像是忽然找到了出口，瞬间倾泻而出，他看着微微低头只能看到眯成一条缝隙的狭长的眼睫毛，和微微翘起的尖削的下巴。
“那若是我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反正我本来就三观不正。”陆唐无所谓耸耸肩。
“是非观念，生死道义，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
对上孙悟空满是笑意的眼睛，陆唐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其实以前总听别人说一句话，如果全世界都背叛了你，那我会跟着你背叛全世界。”
“以前不太理解这句话，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注定要因为你对不起众人的话，我宁愿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在十八层地狱里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饱受折磨，但也想，这辈子，永远站在你身后，告诉你，只要你说，我就信，还有，只要你做，我就支持。”
“有点感动。”孙悟空环住他的腰，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推着他走，“还真没遇到过跟你一样能说会道的人。”
或者，从来没有人愿意跟他这么说话。
陆唐偏过脸，眯着眼睛看他。
对视良久，孙悟空低头亲吻上他的额头，声音低沉，略显暗哑：“陆唐，我是真的，离不开你。”
“离不开就别离开了，你离开我会伤心的。”
陆唐踮着脚正准备回亲他，身后忽然传来猪八戒不耐烦的催促声，“还走不走了，都到山脚下了，还不早点完事早点回家睡觉，在这耽搁什么时间呢！”
紧接着就是沙和尚慌乱无措的劝解：“二师兄，你小点声，反正都到山脚下了，再等一会也没事的。”
“……”眼看着孙悟空眼神都变了，为了防止小屁孩被剁成猪肉丁，陆唐赶忙把未完成的动作做完，转身拽着某个冰山的胳膊向前走去。
“催什么催，这不是就来了，难不成早去还能得个大礼包，比如长大了的肉身什么的？搞不好真成身成佛了你也是专管小孩子的那一类！”
“！”猪八戒撸着袖子气势冲冲就要过来，被沙和尚急忙按住，“二师兄，二师兄，灵山脚下，切莫生气，成身成佛之后肯定要舍弃肉身的，你一定是成年人的形态，真的，真的。”
好歹知道这里不能撒野，猪八戒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宁心静神。”
他默念几遍之后，竟然真的稳住情绪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脸云淡风轻，眼底带着一丝不屑瞥了陆唐一眼，冷哼一声高冷地从陆唐面前大摇大摆走开了。
“哎呀。”陆唐惊讶，冲着孙悟空努嘴，“看，熊孩子都懂事了，我们果然距离取到真经不远了。”他崇拜地看向沙悟净的背影，“悟净把他教的还真好，也许悟净才是最适合管小孩子的神。”
孙悟空面色不虞：“你别老逗他，总和你拌嘴有什么好的。”
“小孩么，逗逗怎么了？”陆唐晃着他的手，“你生气了？”
“你忘了他第一次看见你就往你怀里扑的场面了？”
陆唐微微笑了笑：“忘了。”他凑到孙悟空眼前，晃着他的手臂娇着声音撒娇，“这都多久了，再说只要是跟你无关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
他做足了愁眉苦脸的表情：“真傻了，以后可怎么办？”
“你呀。”孙悟空捏捏他的脸，无可奈何，“哄我开心呢？”
陆唐一挑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