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酒宴
“魏王，当今朝野，谁不知道您是反对李唐之人？当年钺王之乱时，您曾有言，去尽李家子孙，诛尽大臣不附者，李唐的宗室、官员都当您是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要将您扳倒。”
“眼下尧天案发生已经整整三个月，尚未有任何结论，朝野上下，文武百官，无不议论纷纷、胡乱猜忌。但是魏王，这个时候，别人能乱，你不能乱啊。譬如今日，您手底下这帮人，个个跳出来说尧天案是李唐官员所为，这未免就太过冒失。”
“武皇既命我总领此案，我听到风声，是不是就该彻查？那首先查的可都眼前的这批官员。假如他们所言属实，那倒也无妨。怕就怕，有人是信口胡言，身家又不清白，这一查万一露了把柄，叫李唐的官员知道您就不怕对方借此机会倒打一耙？”
狄人杰一席话说完，武承肆瞧着狄人杰的眼神阴晴不定，片刻之后复又神色如常。
他端起酒杯，哈哈一笑：“狄大人真是洞若观火！小王受教了。”跟着站起身来道：“来来来，诸位，大家一起敬狄大人一杯如何？”
众人齐声道好。狄仁杰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武承肆又道：“刚才狄大人有言，尧天一案，事关朝廷气象，况且武皇已下令狄大人总领此案。我想，有大唐第一神探在此，案情自会水落石出，诸位以后，就不要再谈论此事了，免得让狄大人分了心就不好了。”
宴上官员闻言，个个旁顾左右，略显惊讶，再瞧武承肆和狄人杰脸上神色，又摸不准什么意思。
武承肆挥手一笑：“好了！今日我们不谈国事，只论风月。来人呀，请花魁。”
话音一落，就听见一阵琴瑟齐鸣，舞台上转出一队歌伎。
为首一名女子，身着粉纱大袖衫，上绣金丝牡丹，头梳凤髻，点有翠簪，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容貌俊美异常。
那女子向着众人微微欠身施礼，接着云袖轻摆，纤腰慢拧，合着拍子跳起舞来。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玉袖生风，姿态若飞，乐声缭绕之下，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一曲舞罢，满堂喝彩之声。
女子望着武承肆等人盈盈一拜，朱唇轻启：“羽霓裳，拜见魏王，诸位大人。”
声音悦耳动听，宛如莺声燕语。
武承肆道：“狄大人，这位就是彩凤楼的头牌，去年长乐坊的花魁，羽霓裳。今日设宴，我特地请她来为大家歌舞一场。”
羽霓裳自舞台上下来，从仆人手中接过金盘玉壶，满满斟了一杯水酒递到狄人杰面前：“狄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幸得一见，霓裳倍感尊崇。借魏王的面子，请大人满饮此杯。”
说话间，双目在狄人杰面上一扫，似在看他的神情。
狄人杰道声：“多谢霓裳姑娘美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道：“姑娘舞姿优美，宛若天仙，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师从何门呢”。
羽霓裳双眸低垂，浅笑一笑：“早闻狄大人是大唐第一神探，怎么，这便开始要调查奴婢了么。”
狄人杰一怔，一旁武承肆哈哈大笑：“狄大人可是对霓裳姑娘有意啊？我看不如今日狄大人就小住一晚”
狄人杰连忙打住：“多谢魏王美意，狄某只是习惯使然，顺口问两句罢了，来来来，咱们还是接着饮酒吧。”
酒宴上众人推杯换盏，一时又热闹非凡，羽霓裳在其中迎来送往，浅笑嫣然，显得游刃有余。
铁昭云等人自魏王进来以后，便都退至墙边角落里，四散开来，一边默默记认到场之人，一边四处观察。
马武天凑到铁昭云身旁低声道：“堂主，刚才羽霓裳同狄大人饮酒时，楼上左手第二间窗户，挂着的珠帘动了一下，似乎背后有人。”
“哦？”铁昭云眉头一皱，抬头往窗户那边观望一阵道：“魏王在此，你不要声张，悄悄上去看看。”
“是。”马武天答应一声，绕过大厅至楼梯处，若无其事的上了二楼。
这里有条过道，两边各有房间，都亮着灯光，马武天一间一间的走过，间或有人进出，都是杂役，仆人之类，屋内也都是些杂物，没什么异样。
到了最后两间时，就听见左手边的屋内“嗒”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敲击之声。看看位置，这间屋子应该就是刚才发现异样的那一间了。
马武天不动声色，轻轻走到门前，隔着门帘，屋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一张四四方方的棋桌，两个人正在对弈。
左手是个男子，头戴幞头，一身玄服，面白微须，身形极消瘦，不过剑眉星目，倒是英气十足。
右手是个小姑娘，瞧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头梳双鬟，身着紫色衫裙，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正紧盯着棋盘，手中握着棋子，举棋不定，正在思考如何应对。
窗外楼下，酒宴喧哗，器乐声声，这二人似乎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在棋盘之上，连门口站着一个人都不知道。
马武天轻轻咳嗽了一声，那男子抬起头来一看，连忙站起来：“这位兄台找谁？”
那小姑娘却是坐着不动，拿两眼盯着马武天上下打量。
马武天道：“哦，我是狄大人的随从，楼下吵闹，我随处走走而已。见到二位下棋，便驻足观看，不想打扰了二位，请见谅。”
那男子惊讶道：“是狄人杰狄大人么？那便是今日一起的客人了。请进屋说话吧。”
男子让出座位，马武天客气一声，便进屋坐了下来。
那小姑娘忽然一笑：“这位小哥，你既然看棋，自然也会下棋了。你来帮我和星奕哥哥对弈一局吧！我总赢不了他，可真气人。”
那男子笑道：“罗梨妹妹，怎么如此唐突，还未请教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呢。”说着，男子向马武天一拱手：“在下言星奕，翰林院棋侍诏，是学士谭大人门下弟子，今日是陪谭大人来赴魏王宴的。”
马武天回礼道：“在下马武天，是狄大人随从，今日也是送我家大人前来赴宴的。”
那小姑娘道：“我叫罗梨，是来陪我家小姐的。”
言星奕补充道：“她家小姐，便是本坊花魁羽霓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