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游（二）

回顾过前两次的夜游，坐在长椅上的他决定今夜不再休息，一定要做点更有趣的事，尽管从头到尾并没有。他脱下鞋子，把脚放在长椅上，吹着风。他曾听到有女生在阳台歌唱，也曾听到厕所冲水的声音，还曾听到开门关门开窗关窗的声音，还曾听到有的宿舍在打闹的声音，还看到有对对情侣相伴路过身旁。他觉得有些乏味了，一直这样坐着也不是长久之策。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一个可以呆一夜的地方，于是他选定操场作为目的地和最终地，并怀着希望，希望能偶遇一个知音，或男生，或女生，或大龄，或低龄。于是他上路了。他先是到图书馆台阶上坐了一会儿。他看到两对女生相伴路过图书馆，走回寝室。图书馆的一个管理大叔也出来和他攀谈，主要内容是恋爱之事。告诉他失恋不要伤悲，谈恋爱要好好谈，某某些事。或许大叔以为他失恋了，其实不是的。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认真地倾听。因为他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没有找到一扇合适的门，一旦找到就可以倾吐心中之事，舒解内心的压虑，他，愿意做那扇门，在此刻。大叔说:“这谈恋爱，咱老爷们儿得懂得拿捏，在一开始，往往被小女生欺负。后来嘛，一旦你拿下了她，哎！她就跟你服服帖帖的，百依百顺，因为她怕你甩了她，再找别的女生。我在这看馆呐，一天见老些小情侣了，进进出出。那小女生，可厉害咧！在后面踢着那小男生走，东西全让那小男生拿着。甚至连校园卡都自己懒得刷。”他点上一支烟，接着说，“老爷们儿都这样，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去！买水果去，你不买，我就跟你分手！哈哈！这招小女孩子撒娇就这样，在你拿下她之前就得依着她。”我觉得大叔这是在给我上爱情教育课呀，老爷们儿们真该都来听一听，以后就有经验了。“这感情啊，要是玩玩，玩玩也就罢了，拿不拿下都可以，要是真互相喜欢，我就打着以后结婚了，那两人干脆一点，该干嘛就干嘛，依我看，干脆就拿下得了。咱老爷们儿都这样，都这幅德行。”大叔又来了，恐怕今晚他说得最多的就数这句“咱老爷们儿都这样”大概我不是追求这种的爱情吧，至少我的爱情观不这样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不清楚自己究竟什么爱情观，他想着想着就晕了。至少他自己认为自己不是大叔说的这种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在大叔每次说什么“咱老爷们儿都这样”之类的话时，他就在心底默念，谁跟你这样啊，你们才这样呢，我可不。“这谈恋爱呀，也要看家庭条件，有的家庭条件好，人家整天开车来上学，车子天天不重样，人家有钱啊，人家那个谈恋爱就直接撒钱就行，并且人家一毕业，家长给找一工作就了事。咱不行，咱穷人家的孩子就不能那样谈，你说有的家里家长都卖血供孩子念书，这孩子还整天糟蹋这钱讨小女孩子欢心，那就有些不值了。”大叔的烟燃完了，他随手一扔又点上一根。“这大学谈恋爱啊，怀孕的也有，那天我刚见了几个，差不多是研究生吧，马上就找工作了。这小情侣一对一对的不在宿舍住，出去租着住，三对情侣合租，一般的房子三个卧室，一个客厅。上次我刚跟我那朋友谈过，他是喜仕林的老板，我问他那房子搬进去了吗，他跟我说房租费早就抵押了房款了。唉，一月一千五，你想想，一年怎么的还不得一万七八啊。”“那岂不是得交双份费用，宿舍也要交住宿费啊。”他插话。“啊。宿舍还有住宿费啊。”他仿佛以前不知道似的。“那花销就更大了。”夜深了，看出大叔也有些倦了，我能猜到大叔要说再见了。“以后有事就来找大叔帮忙，没事，大叔给你聊聊，你也早些回去睡吧。”他点头应和着。唉～讲完了，大叔把烟头潇洒地一扔，回去睡了，他也告诉大叔自己要回去了，让他放心。其实他是不会回去的。他爬过铁丝网，站到旗杆旁，想象着自己就是升旗手，帅气地升着旗帜；又走到绿茵草坪，想象着自己踢着比赛，正在射门；他还望着主席台，想象着自己正站在上面演讲。他又爬了出来，选了一条街，朝操场走去。一路上，他好奇地左右观望，不想错过这静谧之夜的一切，感受着这场大胆奇特的夜游。他曾听到服务中心大楼里传来的鼾声，也曾听到操场旁女寝里的动静，还曾听到一些迟归女生敲打寝楼门的声音和叫喊声。但一切终于还是静了下来，只剩他一个人在操场。他仔细地踏遍每一寸操场，很显然，除了风和星光，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远处旗杆被旗链抽打的声音传来，他又呆不住了。他在小观望台上走上走下，又在操场来来回回，这里似乎没有固定的他想存在的地方。于是他决定再走回去。他原路返回时，在暗中又发现了几对回来的男男女女。他又坐在了女寝阳面的长椅上了，时而坐着，时而躺着。夜有些凉了，他又想到了学校里边也有建行。于是他走了过去。还真是暖和，不过里边飞虫很多，很招人烦。于是他又到了旁边的农行，里边也很暖和，几乎没有飞虫，因为与建行相比，没有那敞着的一扇门。他看了自动取款机上的时间，才一点多，时间过得有点慢呐。出来时，他又围图书馆转了一圈，已经不下三圈了。这次，他跟踪了刚返校的一男两女，只见那男生送回了两女生，自己却一直叫不开寝室楼的门，因为阿姨此刻内心世界很焦灼。他想，那些叫门叫开了的，一定要大谢阿姨们，如果没有她们的同情，像我这样流宿一宿，你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尽管我是自愿的，当然，你们也可以自愿。对了，这个男生大约叫了一个多小时才叫开吧，一开始他叫门是大约快两点了，等这个男生消失后，他再去建行看时间，已经三点半了。他就这样，或是坐路边，或是在图书馆下的桥洞里暖暖身子，或是溜溜街，或是在宿舍楼前奢望地看一看，或是在食堂门前走走、坐坐度过了剩下的时间。于清晨食堂草草吃了个饭就又回寝呼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