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互相试探
刘星野决定把这次试探再进一步，他从棋盒里拿出一颗白子，缓慢地说：“藤村君，上次你问到了一个名叫秋山宫一的记者。”
藤村猛地抬起头，看着刘星野。“他怎么样了？”
“上次我没有说实话，其实我知道他的情况，虽然不多，但我确实知道。只是我去73属于秘密调查，有些情况是不能对外说的，尤其是秋山宫一的情况，我连提都不能提，因为这些情况73是瞒着我的，我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听的了只言片语，如果让特高课知道我了解这些情况，会对我很不利的，我想这一点藤村君应该可以理解。”
说完，刘星野看着藤村。
藤村轻轻点头。“我可以理解，星野君，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好，我信任藤村君。下面的话，你不是听我说的，而是从一个不知名的人那里听说的。那人说秋山宫一被秘密送往73部队，在拷问没有结果后，他被处死了，只是他的处死方式非常特别，非常残忍，不是枪杀，而是被……被活体解剖了。”
啪嗒，藤村手里的两颗棋子落在地上，眼镜片后面的双眼立刻瞪大了。
“活……活体解剖？”
“这是我听说的，没有亲眼看见，但估计应该不会有假。”
藤村的一只拳头握紧了。“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把一个人活活地就解剖了？”
藤村的眼角和嘴唇都在微微颤动，显示出内心极大的波动。
刘星野点头。“虽然我没有看见那个场面，73方面当然不会让我看到，甚至连听也不会让我听到，但我想办法溜进了7号楼的停尸房，看到了几具尸体，他们的内脏都被掏空了。”
“这帮畜生！”藤村咬着牙关骂道，“他们连自己的同胞都不放过。”
“我虽然没见到秋山的遗体，但我确实看到了他妻子秋山芳子的遗体，的确是被毒死的。她之前为了秋山的事找过我，可惜，我没能帮助她。”
藤村一拳砸在桌子上。
屋里陷入沉默。
刘星野说：“藤村君，你是一名医生，如果有一天上级命令你去把一个反日分子给活体解剖了，你会执行这种命令吗？”
藤村抬起头看着刘星野。“不，我会当场拒绝这个命令。”
“为什么？”刘星野马上追问。
“因为这违背了我做医生的原则，医生是救人的人，不是杀人的人。”
“看起来，我们的职业虽然不同，但我们的职业道德却有不少相同之处。强迫一个医生去做活体解剖，和强迫一个警察去杀人，实质上是一样的。
我不在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如果真拒绝了，你会遇到什么麻烦，但我知道，如果我拒绝开枪，我就会被当做反日分子给抓起来，然后被拷打，最终的结果是，我自己站到了靶场的另一头，成为另一个靶子。”
藤村打量着刘星野。
刘星野平静地看着他。
藤村轻轻点了点头。“星野君，我理解你的处境。”
刘星野心中轻松了一些，事情再往好的方面发展。
不料，藤村突然问起了加藤：“星野君，你是否听说了，加藤跳楼自尽了？”
“我听说了。我听说就因为在他的包里发现了一些反战材料，铃木处长要逮捕他，好像铃木怀疑他和西村被杀有关联。”
“星野君，这个案子是你破的，你认为加藤是否和西村之死有关呢？”
“案子的结果我已经告诉铃木处长了，最大的嫌疑人是小早川。”
“星野君真的认为凶手就是小早川吗？”
“不，我只是说小早川是最大的嫌疑人，我认为凶手另有其人。”
“是加藤吗？”
“不，不是他。设计这个局的人非常了解医院的情况，加藤只是一个病人，不可能那么了解。”
“那你为什么没有这些都告诉铃木处长呢？”
藤村看着刘星野，目光里充满了疑问。
刘星野说：“藤村君，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
“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说，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就当我没说过。我不知道谁是凶手，但我知道凶手一定和加藤有关系，我之所以不说出来，是因为加藤是一个反战分子。从他包里搜出的反战材料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作为一名警察，我没有把实情全部说出来，违反了警察的原则，但是，不要忘了，我还是一个中国人。我请你理解，藤村君，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国家被侵略，所以，看到日本人当中的反战分子，我是抱着同情心的。
我不愿意出卖他们，而小早川这家伙则不一样，他杀了不少我的同胞。而且，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被设计陷害的对象，他杀人的证据最多，他是一个最理想的嫌疑人，在这种情况下，我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我承认，在这个案子里我是藏有私心的，但我觉得这种私心是可以理解的。我不知道藤村君是否能理解这种私信呢？”
藤村本来还想问下去，但他也知道，现在他们的对话已经到边缘了，如果再问下去，就会过线，很多东西就会挑明了。但是，目前还不是该挑明的时候，他不想这样，刘星野同样也不想这样。
藤村缓缓地点点头。“我能理解，星野君，我能理解。”
他低下头，随即又抬起头。“星野君，刚才你说需要我的帮忙，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能帮什么忙呢？”
刘星野心中一阵轻松，总算把藤村说服了。如果他判断失误，如果藤村不是花影的人，那么，他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刚才的那些话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的警察。
“藤村君，你知道每次枪毙犯人的时候，你们陆军医院都会派医生去刑场，检查犯人是否已经死亡。”
“这我知道，我还去过一次呢。”
“那种场面感觉如何？”
藤村露出苦笑。“太糟糕了，尽管被打死的都是一些犯人，但是，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星野君，我理解你的感受，那种场面我实在受不了。我不明白，松本课长怎么会想到这种主意？”
“是战争。这场战争让有些人失去了理智。”
藤村说：“在一个疯狂的世界里，正常的人反而会被当成是疯子，比如像你我这种拒绝开枪或者开刀的人。”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