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
颜一鸣看着江逸依旧带着笑意的面容, 适才骤然间的阴冷与偏执就像是一瞬间的假象,此刻依旧是那个俊雅无双的翩翩公子。
可是颜一鸣却知道,适才那一刻无端的恐惧, 绝非是江逸装出来吓唬他的。
也许是最后江逸将所有的情绪重新收回, 又一次全部压在了心底, 但是这些并不能掩盖他动怒的事实。
颜一鸣裹着被子, 脖颈间依旧是刚才江逸留下来的痕迹, 在所有清楚平静之后皮肤隐隐的作着痛。她的确没有反抗的意思, 若是江逸想那给他便是,可是后来却是江逸帮她整理好衣衫,就像往日一样一如既往的温柔, 然后离去。
小苹果怂怂的问她为什么江逸突然刹了车, 颜一鸣摸了摸脖子上依旧刺痛的地方, 在江逸临走前她也这么问了,江逸帮她掖好被子笑了笑道,“因为不合适。”
是时间不合适, 还是地点不合适, 颜一鸣没有再问。
江逸走出了屋子,已经渐渐入冬的冷风吹醒了有些昏沉的思绪, 许久之后露出一抹苦涩而又自嘲的笑容。
什么都不合适, 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 更或者是颜一鸣的意愿。
他记得颜一鸣曾与他解释, 当初与简玉衍, 也只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并非对他有什么感情,而适才她的纵容与妥协,对他而言又比简玉衍好在哪里。
只是因为对他有所愧疚,所以想出的补偿而已,而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么浅显的东西。
若是真的继续下去,在她心中又和简玉衍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生生将怒火,亦或者欲.火全部压了回去,然后略有些狼狈的站在初冬的空气中吹着冷风。
就自己都觉得无比凄惨。
阿鸣其实总是在不经意间会透露出许多东西,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他问她可比得上与邵惊羽之间的生死与共,她说比不过,她说在颜将军死去的那一刻已经对邵惊羽没有了信任。
所以若不是邵惊羽因为他的私心走错了这一步,在她心中,他与她那平淡的四年少年光景确实比不上与邵惊羽的三年战友感情。
就像他所猜测的一样,邵惊羽对于颜一鸣而言,并非是与南宫玄简玉衍可以相提并论的存在。
他没有骗颜一鸣,他是真的嫉妒,是真的生气,只是最后全部都藏了起来。
他有真正足以威胁颜一鸣的筹码,她知道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可是至今也没有透过底。不到最后关头,不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他还是想让她为了他,能心甘情愿的留下来,而并非是逼迫。
他是从不吃亏的人,可在面对颜一鸣时总是忍了又忍,对她无限度的容让与温柔,只是想让她知道,他可以对她做到怎样无限制的喜欢。
人总是有感情的,人总是会感动的,不是吗。
至于邵惊羽,当初他自己选择将颜一鸣信任的幼苗掐死在土壤,自然就没有枯木逢生的机会。
夜风袭过,江逸回头再看了眼颜一鸣屋内依旧亮着的灯火,这才像是觉察出几分冷意,轻微的抖了抖轻笑一声离开了此处。
屋内颜一鸣听着小苹果道江逸终于离开,这才重新拉紧了被子躺了回去。
转眼一夜过去。
第二日丫鬟与往日一样帮颜一鸣梳妆,颜一鸣蓦的想起昨日江逸问她,这丫鬟出了门后躲在哪里偷听。
而小苹果也说,她的确贴在窗沿下盯梢,看着里边的动静,然后寻着机会去告诉邵惊羽。
邵惊羽派了人盯着她,尤其是关注她与江逸的关系,若是一开始颜一鸣还以为是邵惊羽不放心自己,但自江逸来后,颜一鸣已经能确认,邵惊羽定是发现了什么,从而猜疑亦或者已经肯定她就是当初的颜一鸣。
颜一鸣回想过这些日子遗留下了什么痕迹,后来还是觉得问题出在了太子的身上。
这次她并未与邵惊羽有过什么接触,接触最多的除了江逸便只有太子,而这一路为了保命,在南宫玄面前的确露出了很多破绽,南宫玄不会知道,但邵惊羽不一定。
颜一鸣寻了个机会,装作偶尔散布偶遇了南宫玄,两人喝茶闲聊时颜一鸣与旁敲侧击,问他邵惊羽可曾询问过与她相关的事情。
南宫玄如今看着颜一鸣着实心情有些复杂,终于意识到对她也许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但他在太子妃死后早已允诺不会另娶正妃,至于侧妃,颜一鸣又怎会为了一个侧妃放弃好不容易打动的江逸。
南宫玄心道眼不见心不烦,但是等看见颜一鸣时又觉得还是看见比较好,就这么坐着聊聊天也挺开心,只是不知为何,颜一鸣又问起了邵惊羽。
颜一鸣回答的倒是自然,露出几分不解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邵将军对我有些说不出的敌意,实在不解所以这才想问问殿下。”
“竟有此事”,南宫玄倒是诧异,“邵卿与孤提起郡主你时分明分外赞赏。”
颜一鸣佯作不信,嗤笑一声道,“邵将军见我第一面便直言我是乱臣贼子,又怎会赞赏我。”
“你救了孤的性命,孤自不会让你受人误解,前些日子我与邵卿闲聊时提起你一路如何聪颖,邵卿也是格外惊讶。”
颜一鸣心中一跳,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原来殿下这般高看我。”
“并非是孤高看”,南宫玄叹了口气,“听说你自小被当做男子在江夏王身边长大,难怪功夫骑术都如此精湛,更不说根据现场地形就能做出如此精细的路线,邵卿听罢亦是赞赏,还道你这般本事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初随他一同出征的毅勇侯。”
颜一鸣恨不得一杯茶全部泼在南宫玄脸上。
当初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将人救下来,他却在一边拼命的拆她的台。
还一副我这么夸你你应该很荣幸的表情。
也难怪邵惊羽会怀疑,有些自现世带回来的习惯,就算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改不掉,所以不慎之下被邵惊羽发现了端倪。
但依照邵惊羽的性格,行动力爆表的属性,就算是当初亏欠了自己良多,一旦确认也定会直接寻她对峙,选择最开门见山的方式一次性将问题解决清楚。
而如今邵惊羽依旧按兵不动在,只是命人监视自己亦或者调查自己,所以只能说他依旧在怀疑中,而非确定。
所以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邵惊羽可以通过某些细节来确认她是当初的颜一鸣,但是也可以因为某些差别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颜一鸣。
首先比起当初那个冷淡寡言的颜将军,如今的临安郡主可算是活泼的有些过分,就算拖着一条伤腿也可以活蹦乱跳,颜一鸣想好后转身准备离去,南宫玄站起来想留她再说一会儿话,低下头却发现她白皙的后颈上一抹暧昧的痕迹。
南宫玄的手蓦的一抖,再次细看过去,才发现不止后颈,就连耳后那样隐私又细腻的地方,亦是留着碍眼的红色痕迹。
太子殿下这等早已经过人事之人,一眼就看的出那些是什么,一时间所有的画堵在嘴边,颜一鸣爽快的与他告辞离去,这次南宫玄没有再留。
他这才想起有耳目说江逸日日都会与颜一鸣共进晚膳,有时甚至会停留到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相处那么久,发生点事情实在太正常不过,他也早就知道她对江逸满心喜欢,为什么现在却又心头酸涩到不知该如何化解呢。
简玉衍与简夫人简玉儿同住,南宫玄本想去寻简玉衍说说心里话,但是想起简玉儿在又怕尴尬打消了念头,此刻更不想再见江逸,只能和关系还算不错的邵惊羽谈完正事后诉诉苦。
邵惊羽倒是乐意听南宫玄与他讲讲临安郡主的其他秘密,只是听来听去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新鲜的话题,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准备寻个借口离开时,南宫玄幽幽开口道,“本以为江逸这小子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
邵惊羽心跳一滞,拳头不由握紧,“江大人怎么了?”
“这还没成亲呢”,南宫玄答非所问,“就这么忍不了,孤真是,真是高看他了...”
那丫鬟日日与他说江逸前去寻临安郡主,可是却从未留过夜,邵惊羽这才又多了些呼吸的余地,可是如今太子含糊其辞的话语,却直接让他有些想法告破。
邵惊羽猛吸一口气,没有在太子面前表现出来,待路过后苑时,居然看见百无聊赖的云晓的在与临安郡主下棋。
正寻不到机会去见她,不想机会这就来了,邵惊羽不曾多想走了过去,低头一瞧,堪堪数枚棋子,根本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
当初颜一鸣嫌弃围棋又是费脑又是费时,所以教了他们十分简单的五子棋,闲来无事时在地上画块棋盘寻几块石头就能玩好一阵子,那时候军营上下到处看得见或坐或蹲的士兵们玩着五子棋。
邵惊羽突然心跳起来,不想临安郡主也会这种玩法。
可是压根不等他想法成型,云晓高呼一声“我又赢了”,颜一鸣苦恼的皱着脸道,“我这才刚刚学会,等些日子定是要比你玩的更好。”
云晓压根不管,笑了好一阵子,这才发现站在两步开外的邵惊羽,当即站起来喊了一声“将军”,颜一鸣故作诧异的侧脸看去,继而面露惊喜也道声,
“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