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之三十八
威兹曼从梦中醒来的时候, 比年幼的苏我还要懵逼, 他的记忆断片在被怪物打飞的那个瞬间, 也不知道梦中的自己最后怎么样了。
可以确定的是, 阿道夫·K·威兹曼，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 他在那古怪的梦境里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
威兹曼醒来后的身体还残留着梦境中撞上墙的疼痛感，但体检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伤痕或青紫, 只有痛觉, 并且这份痛觉随着清醒的时间过去, 慢慢消失了。
想起梦中的那个小姑娘，威兹曼实在不能将这当成普通的梦轻忽过去, 他极为担忧苏我的安危，开始想办法调查起“八乙女苏我”的存在, 不过人家毕竟是生活在地上的，他调查地上的人, 也惊动到了老熟人, 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威兹曼没有对国常路大觉避而不见, 虽然他不愿降落地面, 却和国常路大觉在视频通讯中坦白了那个梦，这个老朋友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 就帮他找到了八乙女苏我的全部资料。威兹曼看着从卫星上传来的画面，确定苏我好好的, 总算松了口气。
“你说的那个怪物, 资料库中并不存在, 可能是未被发现的品种。”国常路大觉神色严肃，毕竟能将王权者拉入梦境，还使其无法发动圣域，想也知道不是小角色。这个世界很广阔，稀奇古怪的生物也多，它们潜藏在阴影处，不断繁衍、进化，就算是黄金之王，也不能掌握所有物种的信息。
尤其白银之王拥有“不变”的能力，照理说王以下，没有谁能让他受控。
“但我并不觉得它有很高的智能……”威兹曼犹豫地回道，他心中有很多推测，可如今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加上有些推测牵扯到苏我，最终威兹曼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国常路大觉承诺会着力调查那个怪物，并嘱咐他多加小心后，他们结束了通话。
非时院如今没有可以操控、干涉梦境的人才，虽然国常路大觉想要派人去保护威兹曼，给他做一些精密检查，但被他拒绝了，因为他认为这没什么用，检查什么自己已经做过一遍了。
威兹曼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就在偷窥……啊不，观察苏我中度过。卫星能传来的画面还算清晰，只是不甚连贯，他看着努力修习剑术的小姑娘，为她时不时被父亲的竹刀教训而心疼。但威兹曼并不打算介入小姑娘的现实生活，嗯，确认她平安就好。
夜幕降临，看到苏我迫不及待爬上床睡觉，威兹曼轻笑了一下，他也跟着躺上床。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进入那个梦境，至少他是希望可以再在梦中与小姑娘相遇的，告诉她自己平安无事，让她不要担心，也希望自己能保护好小姑娘，即使他只是个战五渣……
……
…………
可能是双方强烈想要再见面的愿望，让苏我和威兹曼重新在梦境中相遇了。
“威兹曼先生！”苏我快步跑到他面前，严肃地打量了一遍，“你还好吗？有哪里觉得疼吗？你从梦境中醒来过吗？还是一整天都被困在梦境里了？我、我不是故意放着你不管的，但我白天没能找到机会睡觉……”
威兹曼笑了笑，他抱起苏我，“没事，我很好，可能是因为你醒来的缘故，我也醒来了。”
他问了一下自己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苏我一一回答后，让威兹曼后怕不已，但他又说不出别的了，苏我是为了保护他，以身犯险引走怪物。那种情况下就算牺牲了他，也不可能有其他改善，还能对这个小姑娘苛责什么呢？
苏我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她正在思考如何不将威兹曼牵扯进来，但以她如今的见识，根本找不出方法来。
“不要害怕，这本来就不是你该承担的事，至少，不要让你自己一个人面对，好吗？”威兹曼轻柔地安抚着心神不宁的苏我，他是庆幸自己能进入这个梦的，否则一想到只有这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待在这个可怕的梦境里，那也实在太惨了。
苏我抿着嘴，没有说话，她搂着威兹曼的脖子，轻轻贴了一下脸，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很快又挣脱了这个怀抱。
“我抱着你走不好吗？”
苏我摇摇头，“我要保护你，不能这么被你抱着走。”
威兹曼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小的一个女孩，面对险境的时候不愿意依赖身边的成年人，还想着要保护对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苏我本就长得可爱，人还那么乖巧懂事，威兹曼想起白天的观察——如果这是我的女儿，一定舍不得她吃半点儿苦头。偏偏苏我的生父却那么严厉，让旁观者着急。
因为她很要强，威兹曼也愿意尊重这位小小的淑女，称呼她为“八乙女小姐”，他问道：“算上今天，你是做了三天这样的梦吧？”
苏我点点头，威兹曼又问：“你尝试过用意念改变梦里的环境吗？”
这个问题，或者说这个发想，让苏我一愣。她从第一开始进入梦境，就是这样一个古怪得像迷宫一样的别墅，以为这里就这样了，从没想过改变。
“我能做到吗？”苏我认真地问道。
“你可以试试看。”威兹曼的提议，是以这里作为苏我的梦境当出发点。他昨天面对那个怪物的时间并不长，但足够让他确信怪物的智能很低，如果这里是怪物创造的狩猎场，又何必创造出额外的迷宫，来增加自己的狩猎难度呢？
他不认为那种低智能的怪物，会享受什么困难的狩猎游戏。
所以威兹曼倾向于这里是苏我的梦境，那个怪物才是外来者，苏我下意识想要保护自己，创造了这个迷宫，方便自己逃跑，又或者她的精神世界就是这么复杂曲折，而这里刚好体现了出来。
同时，昨天苏我的表现，总是比威兹曼这个成年人更快一步察觉到怪物，是她天生耳目聪慧，还是因为在这个区域，她能察觉所有人的动向？
威兹曼问了苏我很多问题，非常细致，引导着苏我控制自己的意念，比如在墙壁上开一扇门，让门通向外界，如果“通向外界”这点太难，就改成“一个房间”好了。
苏我的小脸憋得通红，她不认为自己能办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面壁”半天，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低落地看向地面，不敢抬头看人，心中谴责自己的无能。
威兹曼表面上看上去像个傻天乐，实则是个人精，一眼就瞧出她的想法，玩笑般弹了弹苏我光洁的小脑门儿。
“我发现八乙女小姐有一个很糟糕的坏习惯。”威兹曼故作叹息道，“哎，真是太糟糕了……怎么会这么糟糕呢？”
他夸张的表现引起了苏我的紧张，苏我立刻就反省起自己和威兹曼相遇至今，是不是做错了哪些事，或者冒犯到对方而不自知。
“你看你，八乙女小姐为什么总是先责怪自己呢？”威兹曼蹲在她面前，指尖缓缓顺了一下她柔柔的发丝，“你还这么小，哪有那么多的错误要责怪自己呢？”
苏我懵懂地看着威兹曼，因为她表明怪物不在附近，加上威兹曼那种总是优哉游哉的态度，让他们两人缺乏在险境中的危机感，她的思维很容易就被威兹曼给带跑了。
“一个人不懂自我反省，发生错误就全部怪到别人头上，这是一种傲慢。但一个人若不管什么事，都将错往自己身上揽，只以自身为出发点，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傲慢呢？”威兹曼的话语中，隐含某一些苏我没有发现的忧虑。
“八乙女小姐能改变梦境，这是我提出的猜测，哪怕有不对，不对的也是我呀。”
威兹曼牵起苏我的手，真的很小，大概还没他的掌心大，“不要太有压力，如果你无法相信你自己，那就试着相信我吧，我好歹是个成年人。区区不才比你‘稍微’多活了那么些年头，暂时就让我来引导你好吗，再试一次？如果这次还不行，那就是我的猜想错误，我们就不试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是我说的，我觉得你可以。”
苏我的手被他握着，完全包裹在他的掌心内，意外地有安全感。
这是一双与女性截然不同的手，她被祖母牵过手，被母亲、冰丽师姐牵过，但她不曾被父亲牵过。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的手，没有很多肉，不太柔软，宽阔、硬挺。也许是眼前这个人太过温柔，即使骨节相碰，也不会有难以挣脱的束缚感。如果自己不乐意，轻轻松松就能甩开他。
仿佛从威兹曼的掌心中汲取了力量与勇气，苏我这一次集中了精神，没有去想自己办不到之类的多余事情，只想着威兹曼的话——“我觉得你可以。”
没有花太多时间，一扇门就这么蓦然出现在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墙壁上。
苏我惊喜地看着门，又看向威兹曼，“真的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她那纯粹的喜悦之情感染了威兹曼，“是啊，真的出现了，八乙女小姐果然很厉害呢！”虽然他就此确定了一些事，同时产生了一些隐忧，但这个时候不必多说。
打开门，他们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