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之四十四
晚上佐藤先生回家, 就见家里老婆和养子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所幸佐藤先生个性开朗幽默, 很快将老婆哄好了，又和养子谈了一下。奈何夏目贵志对于自己眼睛的事绝口不提，饶是见多识广的佐藤先生，也无法猜出真相。
夏目贵志明明不想撒谎, 却不能说真话，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让佐藤夫妇叹息不止。
他们也不再对夏目问东问西, 毕竟孩子太小, 又是才刚来这个家，不好给他太大压力，只是在心里多划了几笔，想着往后要更加关注他的学校生活。
吃过早饭，夏目去了学校, 发现那两个小妖怪竟然守在学校大门, 他又不可能不上学了……无奈绕了好大一圈, 偷偷从后门进了学校。
到教室的时候，夏目见八乙女同学已经在座位上了, 他犹豫半晌，不知道从何开口才好。
——你是人类吗？
——你若是人, 也和我一样见得到妖怪吗？
——你是如何做到不让妖怪接近自己的？
夏目满腹疑问, 但这些问题太过奇怪和唐突了, 万一八乙女同学来一句：“你在说什么？”那他就尴尬了。
“别站门口挡道啊！”在他发愣的时候, 月夜和几个女生也到教室走廊了，夏目急忙让开了路，女孩子们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
进教室后，她们放下了书包，围到月夜的座位边窃窃私语。
“刚才夏目同学是在看八乙女同学？”小爱略带兴奋地问道，不过她也不需要答案，心里已经确定了。
女孩子嘛，大多喜欢这类八卦，尤其古怪孤僻的转学生，好像在暗恋班上的独行侠，这种消息特别能刺激她们的神经。
美子不屑道：“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某些人啊……”
“我就说嘛，八乙女同学很会勾引男人！”小爱觉得自己的论点得到确证，高兴得很。
月夜就不是很喜欢这种话题，反正学校也没有公开表明什么禁止学生恋爱，只要他们不影响学习，作为班长她就不会说什么。当然，对于八乙女苏我的不爽，是一如既往不会改变的。她看着独自坐在座位上的苏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那种理所当然一个人行动的态度。
连男生都很少单独行动，最少也是两两一起，更别说女生了，总是三五成群。哪怕去个厕所，也是结伴同行。
月夜刚开学的时候，对苏我并不讨厌，她认为以八乙女苏我的格调，怎么说都够格当自己的朋友第一号。而她自己水准也不差，自认够格当八乙女苏我的朋友第一号。以前没在一个班过，没有契机，现在她们同班了，正好顺理成章成为大亲友。月夜当初见到分班表上有苏我的名字，还为此窃喜过。
但现实总不合她意。
月夜一直在被苏我拒绝，邀她一起去洗手间，她说不想去就拒绝了，下一节课却一个人去，谁也不喊；找她放学逛街，哪怕说了请她吃东西，她也不乐意，宁可一个人回家；甚至于，月夜最看重的生日会，都给她邀请卡了，她还能堂堂正正说不参加，没有时间。
双休日诶，留出一个下午……不，哪怕半个下午也不行吗！？只是来露个面也不行吗！？
久而久之，月夜不再和苏我说话，其他女生也不和她说话，但她就能毫无嫌隙地待在教室里，吃饭要么一个人吃，要么有男生自发围在她身边吃。
她也不嫌一个人闷得慌！？
比起阴晴不定举止可疑的转学生，明明是不动如山的八乙女苏我更奇怪好吗！
就在月夜走神腹诽的这点功夫，女生们聊着苏我的负面八卦，对苏我的厌恶情绪逐渐攀升。
小爱像是要得到什么许可似的，对月夜问道：“……对吧？月夜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月夜回过神，她没听到前半句，便随口“嗯嗯”了一声，敷衍回应。几个女生得到回应，互相看了一眼，一副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仿佛定下了某个计策。然而月夜是一头雾水的，但她这会儿已经错过了问话的时机。
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老师组织大家做完准备运动，就带着兴致勃勃的同学们玩起躲避球，不想参与的同学在旁边当啦啦队。
苏我毫不意外地人气最高，男生们都想和她在一个阵营，百分百能赢。但女生却不想和她站一块。如此一来，两个阵营男女比例就差太多了。
而夏目是谁都不想要的成员。
忍足侑士看了看这个情况，见苏我始终没有表达意见，便主动举手道：“让夏目同学和我一起吧。”他拉着夏目去了苏我对面。
“侑士！你不和我们一块吗！？”有男生不满地喊道，看他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夏目已经觉得不安了，他怕自己牵连对自己有善意的同学，刚想拒绝，忍足侑士却笑道：“总不好让躲避球变成男生打女生吧？我可是自愿当护花使者的，你们那边也来几位勇士啊。”
两句话，立刻让他博得了女生阵营的好感，男生们也不再不满，互相看了几眼，自动走出了几人到他这边来。
月夜是百分百不想和苏我一队的，但她作为班长，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不作为，像是以身就义般，站到了苏我那边，还怕别人误会似的，对苏我道：“你可不要以为我想和你一起，我过来，只是履行作为班长的义务而已。”
有月夜起头，苏我那边也分到了几个女生。
两个阵营的男女比例总算堪堪持平。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觉得他们二班虽然男女同学关系比较差，但大家都很成熟，许多事不需要作为成年人的老师出面，就自行解决了。
躲避球比赛开始，不参加的大多是女生，还有个别身体不太舒服、或不擅长运动的男生，他们在旁边当起啦啦队。
忍足那个阵营，过去的男生都是和忍足关系比较好，同时擅长运动的类型；苏我这个阵营，苏我一个就能顶五个了，月夜作为女生同样不逊色男生。
两边开战，竟然平分秋色，球来球往势均力敌。
比赛嘛，当然是这种大家都很强的阵容，看起来才有意思。气氛很快火热了起来。
美子和小爱见同学们注意力都在躲避球上，对视了一眼，和另外几个女生打了声招呼，便悄悄离开了操场，十多分钟后才回来。
这节体育课快结束的时候，是苏我和月夜的阵营赢了，不过同学们都玩得很开心，连月夜也是喜上眉梢，打得很畅快。
她喜欢团体运动，只是女生中喜欢的很少，自己没几个能玩得这么畅快的伙伴。
月夜看向和自己一同获得胜利的苏我，脸上的喜悦淡下去了不少。她果然是不甘心的，明明八乙女苏我从任何一个条件来看，都非常符合月夜的喜好，如果她们能成为朋友，一定可以玩得很好。偏偏对方冷淡得要死，还很不给面子。月夜不可能再拉下脸去倒贴苏我，她的自尊心不允许。
老师组织大家做完放松运动，下课铃就响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回到教室，准备上午的最后一堂课。
苏我坐到桌前，想要拿出课本，却摸空了。一看桌兜儿——教科书和笔记全没了。她翻找了一下教室后面的储物柜，也没见到自己的书和笔记。
几个女生围在月夜旁边，见她在那边找东西，漏出了一些嘲笑。只有月夜皱眉看着她，意义不明。
夏目见状，期期艾艾地问：“等会儿你要不要和我共用课本？”他今天已经拿到教科书了，而且多次转学的经历，让夏目明白苏我突然找不到教科书这件事，绝对是被人整了，他自己也遇到过。
苏我没有回话，看了女生们一眼，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教室。
月夜见身边的女生态度怪怪的，便问：“你们知道她怎么回事？”
女生们都是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笑着回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她把课本忘在家里了？”
她们这种好似月夜也应该明白的神色，让月夜很不虞，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哎，你们说，她会不会躲厕所哭去了？”
“嘻嘻，她会哭？哇，我好想亲眼见见是什么样的。”
女生们嬉笑着，搞得本来就摸不着头脑的月夜更不爽了，“行了行了，你们古里古怪的，回自己座位上去吧！”
上课铃响了之后，国文老师来了，苏我也回来了，不过同时进教室的，还有班主任。
班主任的神色很严肃，他站在讲台前问道：“八乙女同学的教科书和笔记不见了，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体育课之前还在的东西，怎么一节课后就会不见！？”
同学们面面相觑，大多数人都是不明白状况的，但那几个经常玩在一起的女生们就心虚了。她们也是意外啊，同学间的纷争不牵扯进师长，不是每个学生该遵守的暗默规则吗？怎么八乙女苏我的画风这么清奇，一遇到问题立刻就去找老师了？
其实若苏我去鞋柜大厅找找的话，可以在那边的垃圾桶里发现自己的教科书和笔记，不过她又不是惯常被欺负的人，也不想用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东西。
班主任见没人说话，严厉道：“校园欺凌是绝对不可容许的事情！是谁藏了八乙女同学的教科书和笔记，最好现在自己站出来！否则被查出来的话，决不轻饶！一定要公开批评！还要找父母谈话！不知悔改者必须接受停学处分！”
当然，具体操作会不会这么严重得两说，现在班主任把话往重了说，就是想施加压力，让犯人自首。
欺凌事件闹大了，学校可不好看，基本要负大部分责任，尤其他们这学校，是非常注重名声的私立校，八乙女苏我入学的时候，八乙女家甚至捐了一座体育馆。
现在苏我出问题，班主任不可能坐视不管。
最好能当场解决，这样不用等苏我的家长出面插手，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万一引起PTA（家长教师协会）的注意，那学校就麻烦大了！
在当今少子化的现代，学校间的竞争可是非常激烈的，他们这所私立校历史并不算长，还没站稳呢！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颤颤巍巍举手，他叫岸边，体育课的时候因为不擅长运动（或者说不喜欢），所以没有参加躲避球比赛，当了观众。
班主任示意他说话，岸边站起来道：“体育课那会儿，我见到田中同学和清水同学悄悄离开过……”
田中美子和清水爱顿时震惊了，她们也没想到自己的行动被人注意，还在这时候被点出来，立刻大声为自己辩解：“我们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她们开口后，男生们就开涮了。
“谁知道你们是真去厕所还是回教室？”
“就是就是，我上课前见到八乙女同学找课本的时候，你们还笑她呢！”
“同学课本不见了，你们有什么好笑的？”
“要去厕所为什么没有和老师提前报备一下，自己悄悄走？”
“没错！明明是在上课途中呢！”
如果美子和小爱坚定点、胆大点，咬定不是自己干的，哪怕嫌疑最大，也没人亲眼见到她们拿了苏我的教科书和笔记。顶多在老师心中留下案底，印象差点罢了。
美子还算镇定，坚持说自己不知道。但小爱就不是那么从容了，她见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位英俊帅气的国文老师，望向自己的那种失望眼神，立刻就哭了。
“不是、不是的……都是、都是月夜叫我做的……我也不愿意啊……”小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想快点摆脱责任。
这回轮到月夜震惊了，“哈？我什么时候叫你做过这种事！？”
美子见小爱说漏嘴，也是慌了，小学生的心性，大抵就这点程度吧，赶忙一块甩拖责任，“是这样的！月夜讨厌八乙女同学，让我们给她一点教训！我、我也不乐意啊！但是不听月夜的话，就要轮到我们被排挤了……”
班主任脸色铁青，把月夜喊出去问话，国文老师叹息了一声，让苏我回自己的座位，先借夏目的课本共用一下。
小爱尚在抽噎着，哭得非常可怜，旁边便有女生悄声安慰她。
本来她们这个小团体就是以月夜为首，月夜讨厌谁，她们就自发地跟着说谁的坏话、排挤谁。说到底还是月夜带头的嘛！
气氛使然，互相影响，大家都不想当出头鸟，也害怕自己被排挤，吃喝玩乐一直是月夜请客，自然而然就会开始看她脸色行事。
本来嘛，这回也应该和以前一样，欺负一下月夜看着不爽的家伙，往常被欺负的女生都不敢吱声，谁知道八乙女苏我这么不按理出牌？
还好小爱反应快，将月夜当成祸首推了出去。
女生们立马像是失忆一般，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仿佛一切都是被月夜逼迫的。
后来班主任找了其他女生谈话，大家也是这么说，全推到了月夜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