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之五十
中午的学生餐, 月夜占用了苏我前面同学的桌子, 和苏我的并到了一起, 跟她面对面吃饭。还好苏我的前桌是个男生，见苏我对月夜没意见，也就随她去了，自己跑去和其他男生一起吃。
女生们一直很想来找苏我谈话的样子, 上午课间的时候蠢蠢欲动, 奈何月夜粘得紧，总没有办法和苏我“单独”聊聊。
大概是夏目对自己很友好的缘故，月夜见夏目一个人坐在那里, 也招呼他过来拼桌。
虽说现在不比从前那么“众星拱月”, 好歹不是一个人，有夏目和苏我在, 月夜称得上是“左拥右抱”了, 她略带得意地说道：“哼, 那些家伙们就想孤立我，才不会让她们得逞呢！”
“这是你连上厕所也要跟我一起去的理由吗……”苏我对她的做法难以言喻，一出厕所隔间，就有人等在那里的感觉相当微妙。
“我可是在帮你解围！你知不知道你一落单, 那些女生就会包围你, 说三道四。你想听她们说教吗？”
“好吧, 有道理。”苏我被简单地说服了, 她没办法理解女生圈子的约定成俗, 也不会照着做, 少不得被女生们“教导”，现在能避开也不错。
吃完午饭，夏目要去给他们班的绿化角浇水，月夜拉着苏我也一块跟去了。
为了让夏目融入集体，班主任算是煞费苦心，给他分配了个生物委员当，不过他们学校没有养小动物，生物委员就只是去照顾下花花草草，而且不需要施肥什么的力气活，拿个水壶装点水，每天中午去浇一次就行了（其实真正照顾植物的是校工，学生培养培养“情操”就算完成任务了）。
本来生物委员是两个人，班主任让夏目和人家搭档，总也是个与同学交流的渠道。可惜另一个生物委员（男生），高高兴兴就将浇水任务都交给夏目做了，自己每天午休的时间抓紧玩耍。
而夏目，之前去浇水的时候仿佛做贼，毕竟他得躲避小妖怪们的“追捕”，被抓到时又是一番手舞足蹈的莫名行为，被别人看到后，给他的“古怪转学生”名头多加了一条“传说”。
今天似乎不会被小妖怪们伤到了，但夏目仍然甩脱不了担忧，拿着水壶，战战兢兢地装好水，去绿化角的路上探头探脑的。
月夜嫌弃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回事？堂堂正正走出去就行了，不会有流弹打中你的。”
夏目尴尬地笑了笑，没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们很快到了分配给学生们的绿化角，有几个其他班的生物委员正在给自己班的那部分浇水，见到夏目来了，纷纷侧目，想看他今天又有什么古怪的表演。
然而今天特别普通，夏目没再胡乱舞动，就只是浇水而已，那些学生看了半天，失望离去（为他们少了一个谈资而可惜）。
月夜和苏我坐在一旁的树荫下聊天，主要是月夜在说话，聊聊她新买的游戏（不过她不太爱玩，出一个就买一个），聊聊之前黄金周去了哪里旅行，又或者聊聊她妈妈给她买了什么国外的奢侈品。
以前女生们听到月夜的这种话题，表现无一不是惊叹、羡慕，然后可以借来用用的东西，会尝试着借借看。月夜觉得表现好（标准是谁最听她话），就会借给谁，而且经常借了也不会催她们还。反正她很喜欢的东西不会借给别人，不太喜欢的，自己都拆过包装，相当于二手了，人家不还就当送人了。
接受她东西的女生会变得与她更亲近——虽然现在的情况让她明白，这种“亲近”只是假的，但月夜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好跟苏我聊的。
偏偏苏我表现平平，不是“哦”，就是“嗯”，最多来一个干巴巴的“挺好”，简直没得聊，让月夜有些恼怒。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很无聊！？”
照理说吧，没有撕破脸的关系，听到这种问话，肯定要安抚一下，表明“绝无此事”，但苏我不走寻常路，她很老实地点点头：“没有瞧不起你，无聊倒是真的。”
气得月夜差点想掐她。
月夜闷闷地甩过头，不再看她，“反正我就是个无聊的人，所以我的友谊只能靠物质来拉拢，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这倒不会。我并不觉得你是个无聊的人，相反，你还挺有意思的。”苏我认真说道。月夜这人吧，看似像是少女漫里的恶毒女二，但实际上又挺正直的，说得上是嫉恶如仇。可惜之前交友不慎，名声被搞坏了，然后她自己表现的态度也很傲慢，给人的印象就是坐实了那些坏事。
“你说的话题很无聊，换个说说。”
“靠！你是什么古时候的大名吗！我要不要说个笑话给你取乐啊！最好再表演个杂技，让你度过这无聊的午休时间！？”
苏我没听出讽刺，惊讶道：“噫？你会说笑话和表演杂技吗？来一个瞧瞧。”
月夜对着她举起了拳头，几次深呼吸后，才缓缓放下。
……
她们两个女生勉强算是有来有往地聊着天，另一边，夏目认真负责地给绿化角浇水，与其他敷衍了事的生物委员不同，他相当仔细，力求每一块土壤都染上水分。
浇着浇着，他蓦然见到了小妖怪们，躲在一旁的花枝下。
“啊！”惊叫了一声，夏目立刻捂住嘴，看了看四周。好在其他同学们见今天没好戏看，已经走了，月夜和苏我正说话，没注意他这边。
小妖怪们没像往常那般冲过来攻击他，跪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不再靠近，颇有些讨好的态度，道：“小公子，没想到我们真的误会小公子了，请你原谅。”说着，还郑重地用土下座道歉。
夏目念着苏我忽悠他的那些话，试图忍住不去看小妖怪们，假装不知道它们的存在，自我暗示“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那两个小妖怪也不介意，似乎他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其中一个自顾自说道：“往日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非要劳驾御主大人给你打上印记，才知道小公子是御主大人的人。”它们还有些兴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会被御主大人认可，打上印记呢？”
另一个小妖怪锤了它的脑袋，训斥道：“笨蛋！我们搞错驱逐对象，御主大人不生气就已经是宽容大量了！往后一定要更尽心才行！别想着让御主大人做什么，而是我们该做什么！”
被锤的小妖怪泪眼汪汪捂着头，“你说的有道理，是该如此！”
夏目听着它们的话，忍不下心中疑惑，问道：“印记？什么印记？”他悄悄看了一眼苏我那边，思考着苏我什么时候对他打上了什么印记。
这里就体现出夏目和苏我最大的差别了，苏我无论听到妖怪说什么，都不会在意，不会产生疑问，更不会去和它们有任何交流。但夏目，即使他如此努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依旧没办法将眼前活生生的妖怪当成不存在。
小妖怪夸张道：“哎呀，你额前那么明显的印记看不到吗？这可是御主大人对你爱护的证明！像我们这种小角色，都无法接近小公子一尺之内！”
夏目的神色有些微妙地摸了摸额头，他想到今天早上，小妖怪们冲向他的时候被弹开，那种莫名其妙的即视感从何而来了——不就是小妖怪们向苏我报告的时候，被弹飞的场面吗？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拒绝暗示得到了这样的效果，谁知道竟然是……什么印记的功劳。
很显然，夏目并没有怀疑小妖怪们在说假话，他不是那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类型，更不会记恨因为误会，而对他造成了些许小伤害和小麻烦的对象——无论那是人还是妖怪。
小妖怪们现在对他很友好，它们和自己说话，无视不是很不礼貌吗？
倒是苏我那不靠谱的结论，终于让夏目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妖怪们真的是不存在的吗？它们真的只是生活在另一个与我们的世界重叠的空间内？可为什么不在一个空间里，还能如此对话？是因为他接纳了它们的缘故吗？
他没有觉得苏我是在故意欺骗他，常年遇上灵异现象的人，很容易就会产生这样的自我怀疑——撞见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我是不是疯了？是我脑子不正常吗？
更严重的，便陷入了自我否决之中，最后……便也真的疯了。
这类灵异体质的人，如果没有否决到发疯，基本结果便是接受这一切，他们或许走上了掌控自身天赋的道路，或许默默忍耐着灵异现象造成的麻烦，平静生活。
夏目一直以来，就是忍耐的那种类型，毕竟他不是出生在什么阴阳道世家，没有学习如何掌控天赋的途径，一出现什么麻烦，便会被他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被人当成撒谎精。
——八乙女同学，你的认知到底是从何而来？
——那真的是正确的吗？
夏目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