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7章 余波
时间渐渐过去，预料中的攻击却并没有到达。
耳边传来低低的呜咽之声，似笑似哭，一连串含混不清的话语如咒语一般。
“他疯了！”脑海中再次传来一声轻叹。
无长再听，那左轻舟口中嚷着的就如咿呀学语的婴儿一般。
左轻舟果然疯了，被他的灵识冲击搅乱了神志！
突然，那左轻舟停止了乱语，爬了过来，然后用力地推他，将他推的平躺了下来，左轻舟大声地叫嚷，不知何意。
无长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只见左轻舟身上灵光已失，只是手中兀自拿着飞剑，一边乱舞，一边嘟囔着什么。
一个拿刀拿剑的疯子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有何举动。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危险，快想办法！”
“咦，这是谁？”无长这才意识到有人对他说话，却不知是什么人。
此时有什么办法可想，他现在就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左轻舟呜呀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又来推晃无长，就像一个撒娇的孩童，只是他手中依旧紧握着灵剑不放，将无长衣服割成一条一条，将他的胳膊划开道道伤口，鲜红再次涌出，无长虽然尽力以灵气阻止血液流失，但他此时无法聚起灵识，以微弱的神志引导灵气，却跟上不伤口的增加。
这样下去，必会鲜血流尽而死。
难道真要死在一个疯子手中？
这时，左轻舟胡乱挥舞的灵剑连他手腕上的灵玉镯都斩断掉落。
灵玉镯是离开元南王府时这一世的母亲送给无长的礼物，是让他将来送给心上人的，虽然并不算有多贵重，却一直戴在手腕上，在他心里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
无长怒从心生，猛地睁开眼，大吼一声：“滚开！”
左轻舟骤然受到惊吓，抛下飞剑，转身窜了出去，动作迅速，只是却不是飞跑，而是如猿猴般纵跃。
无长这一下透支了不少体力，再也不支，又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是东方日升，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刺眼。
活着的感觉，真好！
他看向手臂，伤口不深，早已自然收口，不再流血。
灵气果然妙用，如果是凡人，重伤成这样，只怕早已经死去，就算不死，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醒了。”脑海里再次响起欢喜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是谁？”无长一惊。
“搭档，是我啊！”那声音道。
“彩翼！”无长又惊又喜，“你没死？你在哪里？”
“唉，我又死了！”彩翼的声音道：“只是没地方投生，只好躲在你脑袋里暂时栖身。”
“啊，你要与我争身体？”无长忿怒。
“不，我怎么敢。”彩翼道：“你先让我借你身子呆一阵子，等找到了合适的投生对象，我就离开。”
“好吧，只能这样了。”
无长撑起身子，环顾四周，不见左轻舟的踪影，飞剑躺在脚边，混沌静静地飘在不远处野草之中。
他盘坐于地，看了看旁边断损的灵玉镯，叹了口气，灵识在脑中缓缓流转，依旧很虚弱，却已经可以冥想。
日头渐高，无长一动不动，他的影子随着升起的灵日在渐渐向他靠拢，日光下他的气力也在渐渐滋生，灵识在慢慢地恢复。
突然，远处山中传来野兽的嘶吼之声，似乎在相互争斗。
无长将灵气迅速在经脉间运转一遍，睁开眼，将混沌招来，极限缩小，藏在脑后发间，捡起飞剑，向那争斗之处奔去。
“你行不行，会不会有危险，我看还是先回去吧。”彩翼劝道。
无长摇摇头，因为他已经看到争斗的情景，如他所料，其中之一正是那左轻舟，他正在四处躲避一群山猿的袭击，动作很是灵敏，只是神色惊恐，不敢还击。
无长轻轻落在地上，那左轻舟远远见到，神情喜悦，仿佛看到亲人一般，向这边纵跃而来。
一道剑光划过，将他的头颅斩下，他的身子兀自向前飞跃，然后扑倒在林间草地上，一篷鲜血随之洒落。
左轻舟的头颅在半空落下，神情带着浓浓的不解，仿佛一个无端被打骂的孩子。
无长轻轻摇摇头，一代绝世剑修就这样丢掉了性命。
都是贪心惹的祸。
“他都疯了，为什么还要杀他？”彩翼问道。
“想杀我的人，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除非我死！”无长杀意未退，冷冷地道：“无论是谁！”
“谁知道他会不会恢复清醒，再来找我麻烦。”他又解释了一下。
彩翼毕竟与他一心，不能太过生硬，他能理解自己最好。
“说得也是，你不杀他，他恢复了必然还会想尽办法找来杀你。”
彩翼刚才只是随便一问，他还是心向无长，别人的死亡与他何干！
飞剑早将山猿惊走，此时四下寂静无声，偶有一两声鸟鸣从远处传来，显得无比的平和安宁。
无长把左轻舟身上的灵石取出，草草掩埋在野草丛中，没有坟头，没有碑文，多年之后就会化为一坯黄土，没人知道曾有一个凌世强者葬身于此。
灵石只有十几块，不过却都是中阶灵石。
大中型灵石矿会出产少量的特殊灵石，比普通灵石灵气含量高出数十倍，被命名为中阶灵石，在超大型灵石矿的核心区域会有微量的更高阶灵石出产，其灵气含量是普通灵石的千倍，称为高阶灵石，而普通灵石有时称之为低阶灵石。
一块中阶灵石一般可换一百低阶灵石，而一块高阶灵石可换一百中阶灵石或一万低阶灵石，虽然市场比价如此，但基本上有价无市，中阶和高阶灵石常常用来作为阵法的核心驱动，或者作为高阶灵器动力之源，谁肯拿来交换。
看来这左轻舟镇守东华剑峰灵石矿也没少中饱私囊。
他悄悄回到广济医馆，歇息一日，第二天强撑着继续旁观杜医师治病，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十几日过去，无长慢慢恢复，没有任何异常，灵霞派没再派人来。
他却不知，左轻舟的失踪在灵霞派引起了极大的振动。
左轻舟根本不是掌门易丹逍派去清理门户的，他也不是特意去找无长的，而是沿着一些蛛丝马迹寻觅太上长老聂羽承，才到得西元城，便感应到了无长的存在，意外地发现这个杀害弟子凌寒的嫌疑人，却反被灭杀。
左长老镇守东峰，从不稍离，就算离开也很快返回，可是这一去再无音信，也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谁也不知左长老的去向，易掌门派出精锐心腹四处打探，没有任何迹象。
左轻舟的修为虽只是金丹后期，但其战力仅次于太上长老聂羽承和孔萱石，是灵霞派的三大顶梁柱之一，由他镇守剑峰灵矿。
太上长老聂羽承外出云游久久不归，灵霞派又削减了低阶弟子的供奉，造成新一届弟子资质大幅降低，已经人心浮动，左轻舟再失，灵霞派似乎突然之间失去了第一大门派的底气，人心惶惶。
其他门派欲亡灵霞派之心早存，如此高手陨落，必是遇上了元婴老祖——想要灭一大派，必先剪除其羽翼。
掌门易丹逍急忙到太上大长老聂羽承的洞府前请示，却毫无音讯，太上大长老的寿限将至，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莫非太上大长老已然在洞府之中羽化辞世？
太上长老洞府有隔绝灵识的阵法，又不能破阵而入。
易掌门再请示太上长老孔萱石，孔萱石也无妙计，指示易掌门收缩战力，以防不测。
元西城。
无长大体恢复之后，便在城中闲逛，为彩翼寻找合适的投生对象，以免其赖在自己体内不走，可是结果让无长惊惶不已。
彩翼根本无法离开他的身体去投生！
“搭档，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死，才暂时在你体内栖身，哪想到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呀？”彩翼哭丧的声音在无长脑海响起。
“你这混蛋！”无长恨恨地道：“还能怎么办，慢慢来吧，你既然每次都死而不灭，想必是神主给了你特殊的能力，既然咱们还能相安无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有解决的时候。”
“是，是，搭档。”彩翼连声应道。
无长苦思解决办法，可是，他对灵魂所知很少，更不知如何投生，哪有好计。
又过了一些日子，见没什么异样，无长想将彩翼赶走的心思便淡了，彩翼也就罗嗦一些，并无大碍，何况他自知已经招人烦，平日闷声很少再开言。
这日，广济医馆来了一个慕名前来的大肚孕妇，由其丈夫陪同。
原来，这对夫妇近来发现胎儿长时间不见动静，别的大夫都说脉象无异，不明所以，但夫妇不放心，才到广济医馆找专治疑难杂症的杜医师诊治。
杜医师也为孕妇把脉，眉头渐渐皱起。
无长先用灵识将孕妇腹中胎儿细细观察一遍，并无任何异常，只是其姿势却极像是在打坐修炼，他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难道这又一个转世投胎者！
“彩翼快感应一下，这胎儿里的魂魄是不是来自咱们的世界？”无长暗中与彩翼沟通。
“不是，肯定不是。”彩翼回答得很坚决。
“这倒奇怪了。”无长暗道。
他突然泛起一个古怪的想法，既然是转世投生者，上世肯定会留下一些灵石灵丹和功法，灵石灵丹倒也罢了，无长不缺，但他缺少法术，说不定能从这胎儿身上淘到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