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再见程若昀（三）
江嬷嬷点点头：“是呀，老夫人刚刚歇下。多亏了白大小姐作陪，今日老夫人的精神很好，胃口都好了许多。” 程若昀这才视线一转看向白霜霜，温和道：“那真是有劳白大小姐了。” 白霜霜闻言连忙颔首道：“程大少爷客气了，程老太太的身体一向硬朗，今日霜霜只是赶巧了而已。”白霜霜低垂着头，她心中甚至有些害怕对上那程若昀清澈而温和的目光。 程若昀笑而不语，只问江嬷嬷：“嬷嬷这是要送白大小姐出府？” “是的，大少爷。” “那嬷嬷就回世安阁陪着奶奶吧，奶奶那里还需要嬷嬷的照料，白小姐这里我来送即可。” 江嬷嬷想了想，这马上都要到前院了，以白霜霜同程老太太的交情，也算不得是外人，此时身边又有丫鬟跟着，想着问题也不大。 “是，那我就先回世安阁了，大少爷。” “嗯。” 作为客人的白霜霜完全没有发言权，待到江嬷嬷走后只觉得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白霜霜等着程若昀开口，可是那程若昀却是背着手，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这让原本沉寂的空气之中更加充满了一种尴尬的情绪。 白霜霜见着那程若昀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干干的笑了一下，主动道：“程大少爷，在，在喂鸟？” 白霜霜话音一落，就后悔了，自己说的不就是个废话吗？ “是。”程若昀只道了一个字，接着说：“不过霜霜，你还是像小时候一般，唤我程大哥吧。” 白霜霜只得又干干的笑了一声，道：“鸽子，是程大哥养的？” “是，偶尔传递消息用的。”程若昀多说了几个字：“霜霜你想要试试喂喂鸽子吗？” 啊，能说不吗？不过若是说了，感觉有点小尴尬。白霜霜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见着那程若昀伸手递过的精美小碟子，白霜霜小心的拿了一小点，放在手心之中，她没有喂养过鸽子，瞧着那鸽子尖尖的小嘴巴，心中还是多少有点害怕的。 手掌才刚摊开，那立在前头屋檐上的鸽子便歪了歪脑袋，扑扑的朝着白霜霜的手上飞开。 这一飞，让白霜霜忍不住白着脸朝着后退退去，手本能的就要缩了起来。 突然，一个大手握住了那即将缩回的小手，撑住了白霜霜白皙的小手。那一阵温暖的体温，让白霜霜有些失神。她回头看着那握住了自己手的程若昀，只觉得那接触的地方之中，属于男人温热的体温在那肌肤上散开。那坚定有力的大手，还有入眼那温和含笑的眼眸，让白霜霜连原本惧怕的鸽子都已经抛却在了脑后。 程若昀却仍旧淡淡的微笑着，道：“不用怕，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白霜霜红了半张脸，点了点头，便急忙将脸移开了，手中细细的酥麻感，那些鸽子果真只是温顺的停在了白霜霜的手心，小心的将手中吃食吞入腹中。那圆圆的小脑袋让白霜霜不自觉的泛起了微笑。原来那些鸽子并没有这般可怕，可怕的，一直是自己的内心。 等到喂完了，白霜霜才收回了手，嘴角还是十分愉悦的笑容，丝毫没有注意到程若昀注视的目光。等到白霜霜感觉这气氛似乎又恢复到之前尴尬的时候，心中正忐忑。 好在程若昀似乎也没有要多留她说话的意思，略微等了片刻后就道：“白大小姐，请。” 白霜霜垂着眼谢道：“有劳了。” 这是距离上次赏花大会两人的恳谈之后第一次见面，程若昀虽表现的与往常一样，但白霜霜却有些不自在。 白霜霜心中禁不住腹诽，她还以为来程府可能会遇到程若瀚，已经想好了完全的对策，结果没遇到程若瀚，却遇到了程若昀，也不知是好是坏，心中更是没有应对之法，不由得更加的忐忑了。 程家的前院比之亭台轩榭的后院，看起来就要规则和严谨许多，白霜霜与程若昀一路相对无言，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快到府门时，程若昀才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白霜霜良久后才接着道：“奶奶很喜欢你。” 白霜霜闻言又是一愣，点了点头：“是，霜霜知道。” “希望，霜霜你，千万，别辜负了她。” “霜霜知道。” 她这话说完，程若昀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继续领着白霜霜往前走，但白霜霜总觉得，程若昀刚才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说什么呢？ 白霜霜忍不住狐疑的想着。 程若昀的确是想对白霜霜说些什么，但还是未曾说出，是因为在他认为，已经没有了必要。在赏花大会之后，由于对白霜霜当日的表现有些好奇，便安排了人跟着白霜霜，白霜霜并不难跟着，她的底细也不难全部摸出。唯一让他意外的是，派出去的人，竟然发现，同样调查白霜霜的人，并不只有自己。这点便让程若昀觉得有些怪异了。毕竟白霜霜并不是什么出了名的美人，更不是什么商业老手神秘人物，为何会有人想要跟着白霜霜？程若瀚？程若昀几乎下一秒便否定了自己那个弟弟。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那对白霜霜越发亲近的李元博，珏王爷了。 程若瀚最近一直同太子殿下有来往，程若昀是知道的，太子殿下想做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得出来，但程家历来不会同皇室中人做生意，只要他不答应，单凭程若瀚是成不了事的，故而程若昀也并不在意。 可同时与程若瀚有婚约的白霜霜突然又和珏王爷有了牵连……若是程家在这么短时间内突然和两名皇子有了来往，他就不得不重视了。 那珏王爷为什么要安排人跟着白霜霜呢？是保护？还是监视？ 程若昀还未想出什么头绪的时候，今日照例前去看望奶奶的途中，却听到里面传来程老太太爽朗的笑声。这是很少见的。程若昀挽起了笑容，他知道，是白霜霜来了。 程若昀拒绝了下人要进去通报的意思，等在了外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听着房间中自家奶奶和那清脆的女声，自己的心中突然起了柔软之意，这是之前程若昀一直不曾有过的莫名情绪。 程若昀是个温和的人，所有认识的人都这样说。但是掌管程家产业的大少爷，真的会是一个温和，温柔的男人嘛？不可能，他的温柔不过都是做给自己在意的人看的，在私底下，他便是个果断，心思缜密人。一直以为会平静得毫无涟漪的内心，却在此时，泛起了什么波纹一般。 于是，程若昀就又折了回来。他原想回书房，路上却又不知为何改了主意，走到了后院与前院相连的地方等着。 在这期间他想了很多，做了很多的猜想，他不知道白霜霜同珏王爷之间有什么关联，但他很想确认白霜霜本人是否知道自己身边珏王爷的人。 珏王爷掌握着康玄王朝官办的驿亭候馆，可以说是太子殿下非常想瓜分的一块肉，如今太子殿下因为没有经济大权，正想借着程家为踏板插手康玄的经济，珏王爷要是知道了应该会有动作。 若是白霜霜知道，那她与珏王爷之间应该就有某种关系，而白霜霜来程府的目的就不那么单纯了。 可若白霜霜不知道，那珏王爷派人跟着白霜霜，就是为了监视。 这些问题想来在直接同白霜霜确认之后都会有答案，但当他看到白霜霜后，想到程老太太的欣喜，以及白霜霜那日在西山上同他说过的话，临了，他竟然有些问不出口。 倘若得到的答案是前者，那他断不会再给白霜霜来程府的机会，甚至插手白霜霜同程若瀚的婚事，那程老太太应该会很难过吧。可若是后者，那原本对一切都毫无察觉的白霜霜可能会深陷一些未知的险境。 程若瀚只觉自己许久都未如此纠结了。他，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之前他还在思虑白霜霜是否被百晓生盯上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堂而皇之跟着白霜霜的珏王爷。 这个白大小姐啊，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呐。 白霜霜安静地跟在程若昀身后，全然不知程若昀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心思已经百转千回了好几趟。 待走到府门前，白霜霜才对程若昀施礼谢道：“多谢程大少爷相送。” 程若昀略微颔首：“不必客气。”顿了顿又道：“奶奶同白大小姐如此谈得来，白大小姐以后应是会常来了吧？” 白霜霜察言观色，只觉得程若昀像是话里有话，便浅笑道：“霜霜是程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对程老太太自是有些亲近，程大少爷是担心霜霜会打扰到程老太太吗？” 程若昀闻言也笑了，像是闲谈一般的说：“其实奶奶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的儿时。”说完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的接着道：“奶奶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若是有空，便常来吧。我，也是欢迎的。” 白霜霜再一次愣住，他原以为程若昀是不想她再来，没想到却是对她发出了邀请。白霜霜诧异的抬头，却不自觉的堕入了那一汪清澈温和的泉水之中，她懵懂之下点头应道：“霜霜知道了。” 程若昀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的笑容就如同和煦的春风一样，让人觉得温和，舒服。 “霜霜？你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