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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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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这儿都干了一年多!”王大力说。

“是因为你能亲自干活,厨工还听你的,如果你不亲自干活,你也早让他们轰跑了!”

“你挺文静的,怎么也來这儿食堂当厨工!”

“调回北京,能有个单位接收就不错了,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徐丽姗若有所思地说。

“你怎么一直孤身一人,沒有搞对象!”王大力问。

“也搞过,但他比我早调回北京几年!”

“你们就断了!”

“我调回北京才发现,他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你找一个比他好的,气气他!”王大力假装气愤地说。

“找什么对象啊!男人还有什么好人吗?看咱们食堂那几位,看着就饱了,不如一个人过清净!”

“我也包括在内!”王大力问。

“你比他们好点,但也是俗人!”徐丽姗说。

又一次单独和徐丽姗上早班时,徐丽姗好像对王大力说的话多了些,和他聊山西插队的事,也询问他爱人和孩子的事,话多,笑声就多,王大力发觉,徐丽姗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只是未遇到可以诉说的对象,遇到了自己,又熟悉一些了,话语还是不少的,但是她仍是徐丽姗,尽管话多了,也沒有吐出一个脏字,依旧文文雅雅的。

“他们说,你挺清高的!”王大力问。

“我清高什么啊!我只是一个普通厨工,他们都是班长,组长,我还要听他们指挥呢?”徐丽姗微笑说。

“你挺像一个人!”王大力有意和她开玩笑,说道。

“我像谁!”徐丽姗丝毫也不惊奇,平静地说。

“像红楼梦里一个人!”

“像谁!”徐丽姗仍问的平平淡淡。

“像妙玉!”

“我就知道你说我像她,你已不是第一个说我像她的人了!”

“以前也有人说过!”

“嗯!”徐丽姗轻轻点头。

“那你不是要不食人间烟火,一声拌青灯古佛了吗?”王大力问。

“我不信佛,可是我喜欢妙玉那清净的生活!”

“那你还上什么班啊!”王大力问。

“不止上班,我还想上电大呢?听说你电大都毕业了,能不能把你电大时的书拿与我看看,我温习一下,也准备考,其他书友正在看:!”

“行啊!”王大力答应。

王大力拿着书,走进了西单胡同里的一个小院:“你找谁!”院里碰到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问王大力。

“我找徐丽姗!”

“你找谁!”老太太一边打量王大力一边又问了遍。

“我找徐丽姗!”王大力重复了一遍。

“西房靠南边那间!”

王大力走上前,轻轻叩了一下门。

“哪位!”王大力听到徐丽姗问话。

“我是王大力,给你送书來了!”王大力大声说。

“请进!”王大力听到请进,便推开了门,屋子很小,也就十平方米左右,屋里墙壁刷的很白,屋里埋设也很简单,一张单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一个白立柜,摆在屋里靠墙的地方,一张写字台,也是白色的,王大力觉得,这不像普通人家的住处,倒像医院的病房。

再看徐丽姗,好似刚洗过头,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披着,并未梳成辫子,穿了件白色秋衣和一条有两个宽大裤筒的白色小花裤子。

“你來了,请进!”徐丽姗忙把王大力让进屋,随手关上门。

“你这个屋,怎么都弄成白色的,像个医院病房似的!”王大力问。

“我插队时,当过赤脚医生,喜欢白色,而且我也喜欢干净,所以喜欢白色,纯洁嘛!”徐丽姗微笑着解释说。

“行,你这闺房不常有人來吧!”王大力又问。

“我这个屋子很少有人來,尤其是男人,來的更少,你是给我送书來了,不让你进來怎么行啊!”

“够干净的!”

“我喜欢干净!”

“这是上电大时发的几本书,这几本是初高中的语文,历史,地理和数学,考电大时,主要是考这几门,文化革命前你是初中几年级!”

“初中一年级!”徐丽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语文历史地理几门你都可以自己温,数学够呛,你以前温过初高中的数学吗?”王大力问。

“沒有!”

“你爸是大学教授,沒教过你!”

“我爸是教历史的!”

“我数学也不好,考电大时,数学也沒考几分,要不你抽空到我家,我爱人指导指导你!”王大力举荐贤人。

“你爱人会教数学!”徐丽姗略感惊讶。

“我爱人文革前事老高中的,数学不错,可以对你不会的指点指点!”

“不用了,谢谢!”徐丽姗客气地谢绝了。

王大力从徐丽姗家回家,刚进门,便见徐风霞紧跟着也进了屋:“你刚才出去了!”王大力问。

“回我妈那儿去了!”徐风霞说。

“老人身体好吧,其他书友正在看:!”

“好着呢?别瞧我妈七十多了,腿脚硬朗着呢?每天早上都去公园遛弯!”

“你兄弟们也沒什么事吧!”

“沒什么事,只是啊!我听一个小道消息说,我妈那的平房可能要拆迁,我的户口和孩子的户口都在那,沒准能分一个两居室!”

“真的!”王大力顿时高兴起來,现在房子对于他,无异于天下头等大事,刚回北京时,住在自家厨房改成的窝棚里也还凑活,户口能回北京了,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以后有机会再改善,那时俩孩子还小,挤一个床上也沒觉什么?但是几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少,那个小床已经不起两个大孩子拥挤。

王大力向学校领导要了几次房,领导都以学校现在沒房为理由给挡回去,徐风霞也管她教书的小学要房,她那小学领导说:“小学哪有房啊!小学校长住的还只是一间半平房呢?哪时等学校有房子,领导肯定第一批分你!”正在夫妇俩为无房而发愁时,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王大力能不高兴吗?

“你沒到你妈那的房屋搬迁办公室看看!”王大力问。

“我向我俩弟弟和妹妹了,他们说搬迁这事是徐家的事,你是嫁出去的人,不算徐家的人了,如果按户口搬迁,有你一套房子,我们也会给你的,如果沒有你们的,你们也不要生抢搬迁给我们徐家的,你和孩子户口虽然在徐家,但实际上你们并不在这儿住,怕人家调查出來!”

“新社会,男女都一样,都有继承权,你弟弟他们能有房,你为什么沒有!”

“估计我们家一间半平房顶多搬迁时能给三套就不错了,两个两居室,我两个弟弟一人一套,另一套一居室,我妹妹要,我母亲和我一个弟弟住,分下來自然沒我的份了!”徐风霞说的沒有底气。

“是好,是坏,咱们问问吗?”王大力说。

“我俩弟弟给你脸子看啊!你愿意和他们说房的事你去,你不愿和他们说房子看他们脸色了!”徐风霞心有畏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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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我和您说!”徐风霞大弟弟先开了口:“我知道您是好人,我也感谢您在我姐困难的时候和我姐结了婚,可是这搬迁,咱家住的一间半平房我们问了,顶多只给三套,我和我弟弟一套,我妹妹一套,我妈和我住,不可能再有第四套了。

我们三人一直住我妈这儿,我妹住在门前盖的小房里,你说我们除了这房沒住处,姐夫,别的事我都可以让你,这房子的事是决不能让你的,你不是还住你们家吗?等你妈那搬迁了,你们不是就有房住了吗?”大弟弟滔滔不绝地说。

“姐夫,我跟您说啊!”大弟刚说完,二弟马上开口:“我哥是运输公司开车的,运输公司都快倒闭了,哪会分房啊!我是开出租的,单位更不会分房了,所以这房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我妹呢?是个集体单位小厂,也不会分房子,我妹夫又在外地工作,在外地也不可能北京分她房啊!北京这拆迁分房,实话跟您说:这次搬迁分房沒您份,您就别想了!”说着,脸上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可是?你姐和孩子的户口都在你们家啊!”王大力说。

“户口在我们家不错,可是我们家户口太多,房太少了!”大弟弟说。

“户口在,按说按户口分房,就应该有你姐的份啊!”王大力问。

“合算我们当时让我姐把户口落在我们家落错了,当时就不应该让我姐户口上在我们家!”大弟弟说。

“这样吧!我去找搬迁安置办公室说说,如果除了那三套我再要下一套,就归我们,其他书友正在看:!”王大力说。

“行,姐夫,你额外再要下一套,我们不但不抢你们那套房,你哥俩还帮你们搬家!”大弟弟大声说。

王大力很郁闷,平时关系还可以的两个妻弟,妻妹,一说到搬迁房子上面,竟然都变了脸,连亲情也不念了,可是转而一想,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工人挣不了多少工资,又沒额外发财,也沒继承大宗遗产,单位不好又沒分房,可不是把住房的希望都押在这搬迁上了,他们也并沒多要,只是一家想要个一居室,两居室而已,就那么三套房,他们又是常住户,自己说大天也是个外來户,和他们争,自己于情于理也是稍逊一筹的。

“算了吧!”徐风霞说。

“我心还是不甘,我到搬迁公司看看!”王大力说。

王大力请了假,找到搬迁公司,搬迁公司工作人员接待了他,委婉地向他讲了拆迁政策,主要意思是:他家房子面积太小,一间半房一共才二十四五米,搬迁给两套两居室,一套六十米,两套就一百二十米,再加一套四十米一居,一共一百六十米,二十四五米平房,拆迁给了你一百六十米了,你白赚了一百三十多米,不少了,不会再给你家添房了,至于你们谁住这三套房,你们家人自己协商。

王大力反复讲自己的困难,拆迁公司的人总是装出笑眯眯的样子听着,听完后仍是那句话,房子只给三套,再要不会给的,王大力和他们谈了一个多小时,搬迁公司人员既不着急,也不气恼,仍旧平静笑眯眯地听,但最终还是不给房。

看來多讲也无用,王大力只好离开,心想这些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呢?正在懊恼地走出大门,突然听到一人喊:“大力,是你吗?”

王大力忙止步,一看,竟是自己老同学田新雨,站在面前:“田新雨,你是啊!你哪时调回北京的!”王大力问。

“我后來还是上大学了,大学毕业后,就回北京了!”

“你怎么样,听说你在中学工作!”田新雨问。

“是!”

“干什么?”

“给学生做饭呗!”王大力答。

“能回北京就不错,來,到我那坐会去,你來这儿干什么?”田新雨问。

王大力便把搬迁的事情说一遍,田新雨静静地听完后说:“咱们插队的回來好多沒房住的,也够惨的,这样,你现在给我写个材料,把情况讲明,注上你是插队回來的,我把这材料交上去,瞧能不能再给你要一套!”

“谢谢了!”王大力忙感谢。

“咱哥们儿,不讲这个,只是你爱人家房子面积太小,要两居室太难了,一居室行不!”

“能有一居室,我就阿弥陀佛了!”王大力说。

“你别和别人说,也不用再來找我,搬迁时,如果给你家四套,就有你一套!”田新雨说。

王大力回去和徐风霞说了遇到田新雨的事,徐风霞叹道:“人家田新雨有决心,最终还是上了大学,他答应给咱们办,估计有些希望,你沒问他在拆迁办是个什么官!”

“哪能当面问人家这个,是不是太俗了!”

“问清楚了,如果他是个科长,就有五分希望,是个处长,就有八分希望!”

“如果是个普通工作人员呢?”王大力问。

“那么也就只有两分希望了!”徐风霞高兴的劲落了下來,其他书友正在看:。

王大力又把这事对徐风霞的两个弟弟讲了,大弟二弟都点头道:“如果能再要下一套房,当然给我姐了,一奶同胞,谁愿意姐姐无房住啊!我们哥仨绝不会再抢那套房的!”

半年后,房子分下來了,果然在那三套房之后,又分给徐风霞一个一居室,其他老邻居见他家多分了套房,到搬迁公司问,搬迁公司的人答:“上面有政策,知青回城的,无住处都要分给一套住房!”王大力感谢田新雨,搬入新家后,请田新雨到家中做客。

一居室,一间卧室,一个厅,一个厨房,一个厕所,比起原來住的窝棚大了,也干净,王大力给女儿梦琼和儿子忻钢买了个上下床,儿子睡下床,女儿梦琼睡上床,自己和徐风霞买个双人床,卧室两张床一摆,也并不显拥挤,厅里摆个新买的双人沙发,摆个圆桌,两个椅子,墙角立个大衣柜,屋子也有模有样了。

田新雨进來后,一拱双手道:“贺乔迁之喜啊!”带來两大瓶可乐和几斤水果。

“瞧,你來就來了,还买什么东西!”徐风霞说道。

“叔叔好,叔好!”梦琼和忻钢过來,各自叫了一声。

“这是你儿子,这是你女儿!”田新雨问。

“嗯!”王大力应道。

“你女儿这么高了,都有我高了,十几了!”田新雨一边瞅着梦琼,一边问。

“十三四了!”徐风霞说。

“这么高,一米七了吧!”田新雨自语。

“她妈高呗!”王大力说。

“她妈高!”田新雨瞅瞅徐风霞笑笑。

徐风霞被笑得脸红了一下,忙示意王大力,好似责问:你说这个干吗?

王大力见状,便也忙对田新雨眨眨眼,田新雨一下明白了,便不再问这方面的话,待梦琼和忻钢到另一个屋时,他才悄声问:“赵卫红现在怎么样!”

“前三四年我们刚调回北京时,回來一趟,后來就沒消息了,她那么次回來,想把梦琼带出国留学,后想了想当时梦琼年岁有些小,想过几年梦琼长大些,再给她办留学,估计过一两年她会回來,给梦琼办留学的!”徐风霞说。

“赵卫红在澳大利亚也不容易,那外国老头死了后,她又结婚了吗?”田新雨问。

“可能沒有!”徐风霞瞧了一眼王大力说。

“我跟你说个事,大力,下星期日咱们班准备聚会,你去一下吧!就在咱们中学一层会议室!”

“我不太想去!”王大力说。

“去吧!去吧!”田新雨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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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到这个年少时上学的学校,走到校门前,看着自己熟悉的学校,王大力的心里荡起了一股难以说清的情感。

这是他的母校,他曾为考到这所著名的中学而骄傲,这又是一所令他心碎的学校,來这学校,他由小学时的优秀生,变成中学时的中差生,由小学全班同学对自己的佩服羡慕,到这所中学变成全班人的漠然和累赘。

他幼小的心灵也由校外的骄傲变成了在校内的屈辱,之后文化革命,他又由这里被送进了命运的深渊,使他在山西一呆就是十几年,这所学校是他的命运转折点,是从向高走而向下折的一个崖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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