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下
哼!一群四肢不发达头脑比猪笨的小贼!杜弼忬饶有兴趣的看着,似在看戏。
‘大哥’见自己的大哥搬出了他的大哥,也就是自己大哥的大哥,委顿下来,狠狠的敝了一眼杜弼忬,黯然退去。
“怎么,刚才不是凶吗?奇怪,怎么一下痿掉了?”杜弼忬不得理也不饶人,继续的涮着对方,他发现原来这真的是件很有趣的事。
“小子!我们老大让你去一趟,你可敢跟我们去?!”狼狗终于说出了此行目的。
杜弼忬冷哼一声道:“笑话!你老大?你祖宗都没用!当我和你一样啊,谁‘哦噜’一声就跟着去了!”杜弼忬侃侃而言,丝毫未在意狼狗那恐怖的表情,继续说道:“别说你大哥,就算国家主席、联合国秘书长来请我还不一定去呢!”
“日.......推你个兔子!我日你大了个蛋!给你脸你不要脸,要不是我大哥关照,老子一定废了你!”狼狗张牙舞爪、怒不可遏。
“呦!怎么着,你这条小狼狗还想吃人不成?!”杜弼忬就是要火上浇油,试试这条狼狗是狗胆还是熊胆。
“操!老子可杀不可辱,就算违背了大哥的意思被废,我今儿个也要先他妈废了你这孙子!”狼狗说话间已扑了上去,别看他像傻大个,脚下的步伐还是挺活灵的。
杜弼忬眼里的鄙夷神色少了许多,甚至还有了几许赞赏——虽然他的绰号叫狼狗,却比一般的狼狗有胆多了,既使算不得熊心豹胆,也是条藏獒级别的强悍存在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沙~包(沙字拖长调,微带颤音)大的拳头已奔杜弼忬面门而来。
杜弼忬身经百战,当年还差点被穆先生的人放了黑枪,也算得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老棍子了,哪会惧这一记毫无章法的蛮拳?见狼狗全身空当处处漏洞倒也不忍伤他,只拂掌将他的拳往旁边一拨。狼狗一击未中心下更是恼羞成怒——在自己的小弟面前怎可丢这脸面?!
杜弼忬见他一击不成一记奔腿又到,心想,你这傻大个儿真是有勇无谋,难道看不出我是在让着你吗?否则你那还能有机会出这一脚呢?心里也有了分恼火,脚下一个滑步,身体往左一偏,对方踢来的一脚便已落空,趁他尚未收脚还荡空之际,伸手往上一翻,狼狗一个趔趄四脚朝天翻倒在地。
狼狗赶忙四脚撑地直立起来,杜弼忬虽手里留了劲儿没有真个伤他,可狼狗在小的们面前出这洋相,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变相怪杰’似的,哪里还肯善罢甘休?怒吼一声又续扑来。
杜弼忬又气又好笑,想:好你个杀胚!我看你还有几分骨气胆色,三番两次饶你竟还这般不识趣,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世上还有‘高手’这玩意儿了!
杜弼忬正欲发招教训之际,一声喝止从后方六个小贼堵住的门后传来。六名小贼不曾回头,一听这声音便迅速两分自觉站在门的两侧。门外走入一个四十六七岁的中年人,微微发福的身体、前额微秃、皮肤松弛眼角等处已有了明显的皱纹。穿着件有些年头的‘的确良’(或者是的确凉?)衬衫,一条褪色的藏青色西裤,一双褪色且皮质氧化的皮鞋,这一身搭配显得很怪异,即便这个边陲小城中的边陲小镇比较贫穷落后,可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吧?!脸上弄点灶灰身上多几个补丁,再稍微减减肥,那不用化妆就是个活脱脱的战时难民啊!
杜弼忬见到这副尊容打扮,又见群贼似老鼠见猫般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连原本凶恶的狼狗也安静了下来,真是十分滑稽的画面。杜弼忬忍了又忍,牙都快咬碎了,脸憋得像只熟透且打了激素的番茄。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越笑越觉得可笑,越笑越想笑,抬眼再看看这副异常搞笑的画面,笑得脸都绿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看着众人或惊奇或愤怒的容貌,更觉得比周星驰、金.凯瑞的电影还幽默风趣,甚至超越了《天下无贼》里葛优说的两句台词:‘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的搞笑程度。
杜弼忬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笑着......越笑越大声,连哈喇子都笑出来了........
杜弼忬感觉有些失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他其实不想让他们难堪,可笑却一发不可收拾,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相反控制着自己,不停的笑,不停的笑........他欲气沉丹田,却发现根本做不到——笑得完全无法聚气,再笑下去可真要岔气了。
就在这欲停不能的当儿,一股冷冽的寒气袭来..........
杜弼忬的笑意被惊去大半,似醉酒者和睡梦迷糊者突然被惊吓到了,一声冷汗过后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杜弼忬迅速收住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就在这时,一道掠影已至,不容杜弼忬多想,拳已经到了,这是一只很普通的拳头,没有‘狼狗’那般巨大和威猛,白皙的拳面不见五个凸起,皮肤也不是很紧绷。然而却给人以无尽威压,迅猛的拳速似奔雷而至,杜弼忬连看看这只拳头主人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去看他身上是否有破绽了。记得谁说过来着,世间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说得好啊!
杜弼忬急退,那只并不出奇的拳头紧紧追跟过来,杜弼忬还欲再退,却发现背靠墙壁,退无可退........
杜弼忬的后背已渗出了汗渍,避无可避,看来,只有硬接这一拳了!提起一口气,力量集于右手之上,曲臂蓄力,胳膊肘碰到了身后的墙壁——运力仓促蓄力不足,单单这一点便宜落了下风,然而此时已没有别的办法,一咬牙,大喝一声,老拳直奔那只有些肉乎乎的‘白’拳而去.......
拳对拳!已经不存在任何花哨的招式,完全是力量的对撞、功力的比拼!
杜弼忬的劝与那只拳头碰上的瞬间,感觉一股巨大的里透过手臂震荡而来,那只拳并不是所见那般柔软,相反,这是一只异常坚硬的拳头,杜弼忬的凸起拳骨已在瞬间失去知觉——因疼痛而麻木!杜弼忬被一股‘力’冲击着,身体撞在身后的墙上似要嵌入墙内,那股‘力’不仅作用于体外,它在杜弼忬的体内各关节、各穴位奔走,最后汇于体内,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股血气往上冲,被杜弼忬强行逼退了回去,血腥味在喉咙里往上冒。
杜弼忬从墙上弹到地下,脸色苍白,两手勉强撑在地上,呈四肢动物状。一滴汗从鼻尖滴落下来,落地后迅速铺开,化成微型大饼状。
正所谓歼敌一万,自损八千。其实两人比斗和这打仗一样,实力差不多的两方,即便有一方侥幸胜了,自己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杜弼忬抬眼看去,颈椎发出似破旧铁锈的机械运动时的‘吱嘎’声。
‘难民’站在自己四步开外,微微喘息着,其它并无大碍。杜弼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是败在此人手里。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他不信。
“年轻人,能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出手还震退我四步,难得、难得.........不过,若非我手下留情不忍伤你只用了六成力。恐怕你现在也不会这般好受!还有.......我看你也是有些道行的人物教出来的,怎么,难道教你的人没有告诉你人不可貌相吗?年轻人,记住,无论在任何环境下都不要掉以轻心。轻敌是武者之大忌耳,你若还想活得长久些,记住我的话!即便站在你眼前的人是个四肢俱无的瞎子都不要轻视他,因为真正的杀人者不一定使用四肢和工具杀人的!抗战的时候,很多勇士被炸掉了四肢,依然用他们的嘴,用他们的牙齿咬断了敌人的喉咙!真正的杀手用的是心——一颗杀人者的心!只有最不入流的杀手才会靠什么ak、炸弹之类的武器杀人!一点艺术感都没有!”中年人侃侃而谈,杀人二字在他嘴里说出来似是吃饭拉屎一般再平常不过的事。杜弼忬看着他,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个有可能杀过人的角色。是啊.......原先怎么都不认为自己会败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手里,可自己还是败了.......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杜弼忬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因为这世间还有一种东西叫‘伪装’,还有一个词儿叫做‘扮猪吃老虎’。
杜弼忬暗使了两次力均未能站起来,手脚四肢软绵绵的一点力都没有,胸口闷得慌,背上似背着一块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更站不起身。杜弼忬牙咬得‘嘎嘎’响,紧握着拳头强行运一口气,双手变拳为掌重重一拍地,借着反弹之力站了起来,脚下有些不稳的晃了晃才算站住,却已是用尽了身上所有的气力,‘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像从河里撩起来的,全身多已湿透。
他冷冷的盯着他,杜弼忬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一定像一匹狼.........一匹受了重创的孤狼。
中年人投来赞赏的目光,就像是没多久前杜弼忬看着‘狼狗’一样,在后者看来,那不仅不是赞赏,更是一种侮辱!杜弼忬苦笑一声,他现在终于明白狼狗为何要发狂了——自己的赞赏眼色在他看来不仅不是鼓励,还是欺辱与鄙视。
“你们这群小子,一个个都学着点!你们哪个有他一半的出息,我也用不着整天这么操心劳累了!”中年‘难民’指着杜弼忬对身后的群贼说道。
被中年人指着自己,杜弼忬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展览的人体标本。被众贼瞧着,更觉得自己没穿衣服在被人观赏似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给个痛快!老子要是皱一皱眉头就是你孙子!”杜弼忬心下跟明镜般透亮,知道他们此来目的不是为了报复自己,然而照道上的规矩,在这种情况下不来几句狠话,那就算不得好汉!
“小子,你也甭说狠话。爷我真要动你也不会让你说这么多屁话了!别跟我耍横,告诉你,我在你这点年纪的时候比你横得多了!到头来还不是.........哎..........娘个鸡皮,我和你扯这些个没用的做啥。我问你,伤了我手底下一杆子徒子徒孙还跟我玩黑吃黑,你说这事该怎么说道?”难民模样的中年人说道。
“哼!老子做都做了,你想怎么着?剁手剁脚挑脚筋你就看着办吧!”杜弼忬故作豪情,大义凛然的说着还朝侧上方甩了一下头,大有刘胡兰慷慨就义的那么点儿意思。
“嘿嘿.......你以为我不敢吗?狗崽子,拿把刀来!”中年人回头对着狼狗说。
狼狗应了一声,回身从身后的一名小弟手里拿过一把砍刀,走上两步递上。
中年人接过刀摇了摇头,叹息着对狼狗说:哎........你们这帮小子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这玩意儿也太次了,怎么也弄把质地好点的七孔之类的啊!一把没开锋的西瓜刀有什么用?割鸟都割不出血来!拜托你们有点职业道德、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中年人故作幽默的说,扛着那把‘割鸟都割不出血来’的刀子似笑非笑的一步步走向杜弼忬。
杜弼忬悔的跟什么似的,他悔啊!妈的,无缘无故逞什么能说什么狠话啊!现在倒好,面子是挣足了,一会儿恐怕连面皮都要被人剥下来了!杜弼忬肠子都快要悔穿了。
到了这个地步,肠子悔穿了流出大便来也无济于事。杜弼忬从来便不是束手就擒的性格,坐以待毙更不是他的风格。
杜弼忬冷眼里看着他走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紧张,相反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枯井无波。这已不是什么上崩于前而不变色所能形容。似乎是只有小说里那些文人骚客的笔下才会出现的心境,达到了所谓‘禅’的境界。
他就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是那把‘割不出血’神刀,他像是在欣赏着一件古玩一般含笑的看着杜弼忬,而杜弼忬的眼里却没有他,没有任何人,‘难民’看他的眼神里有些好奇,因为在杜弼忬的眼里见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该有的感情。他很奇怪,然而更多的还是欣赏。
当所有人都认为杜弼忬已彻底失去抵抗之力时,这只看似任何人都可以去捏捏的软柿子却动了,任谁都没想到他还能移动、还能以这么快的速度移动!‘难民’中年人下意识的将砍刀从肩膀上抬起来,高高举起,或许这个作势欲砍的动作只是匆忙的条件反射,杜弼忬似一条正在追逐猎物肌肉彻底舒展的豹子,猛的一扑,右手已然握住了刀锋!当‘难民’失神的刹那,杜弼忬左脚一记膝顶已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腹部。
“难民”后退的档口,门口一阵骚乱骚动,原先分站两旁的人又复聚拢一起堵在了门口。杜弼忬两人喘息着停止了比斗交锋齐齐朝门的方向看去。
但见一阵鼓噪之后人群又一次被分开——被强行分出一条道来,破口处两个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一人一边将挡在身前的小贼左右推开,后者门怒吼着却似小鸡子似地朝两边后退,毫无反抗之力。
两个墨镜大汉分开众毛贼后分站两边,似两尊门神、两只石狮!
看着这场面,杜弼忬唏嘘不已,妈的,这不是在拍电影吧!黑西装黑墨镜彪形大汉,不知道的还以为好莱坞拍动作片到中国来取外景呢!这打扮,明着告诉人家自己是黑社会啊!按以往多年看黑帮电影的经验,这个时候,大人物该出场了。
不出所料,一个中年短发矮胖子身穿一身丝质红色唐装出现了,衣服上绣着几条黄色的中国龙在戏珠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摇啊晃的就进来了,见到这位仁兄,杜弼忬脑子里立马想起两人,一个是南京时候那位商场的小职员,那名矮胖子。还有一位就是成龙电影里那个叫着‘阿耀’动作夸张的摇晃晃公子。
妈的,哪个混蛋写的剧本,这样的出场毫无新意,真他妈太老套!杜弼忬暗骂道。对这位身穿唐装的胖子实在没一丝一毫的好感——一副绍兴刁师爷的作威作福派头!
“老叫花子,这么巧你也在?”唐装胖子冲着‘难民’说道。
“哼!江北侏儒,你来这里瞎得瑟个啥?”被称为老叫花子的说。
任何人被叫做侏儒都不会太愉快的,即便不哭不闹不怒也总是笑不出来的,然而那位五短身材的仁兄被人戳到了痛处居然仍面不改色,笑容依旧。这份从容、这份气度.......这份无耻、这份装逼境界、还有这脸皮的厚度,一定用文武火反复煎熬超过四十八小时才训练出来的!
“怎么,和我兄弟聊天谈心呢?还是教他怎么讨饭?”唐装胖子笑问。
“操你妈个x,你他妈才讨饭!操你老母!我操!”穿着破落的中年人显然没有那份气度、不够无耻,脸皮尚未经过特殊处理,暴跳如雷。
“老子认识你吗?你哪根葱那根蒜?谁他妈是你兄弟!你老娘在外面种太多了吧,连你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兄弟姊妹了是吧!”杜弼忬讽刺道,他就是要看看这家伙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有多能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