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荣锦和李桃花两个姑娘家讲干净嫌弃李荷花黏黏糊糊的麦芽糖,其他三个小子是不嫌弃的。
“荷花, 哥哥也想吃糖, 给哥哥吃一口吧。”李长河哥儿俩哄着妹妹要糖吃,一点也不嫌害臊。
顺带的, 他们还把大哥李长江拉了过来,哥三个一起哄骗小妹子的麦芽糖吃。
“给你吃一口就没啦,只能让你尝一点。”李荷花攥着自己的糖不撒手, 坚决不受哥哥们引诱。
哥仨儿对看一眼, “咋尝一点?舔一口?”说着还伸出舌头舔嘴巴吸溜了一下口水。
“噫,你们太恶心了, 舔一口我还咋吃啊。”谁知李荷花倒是嫌弃起他们来了。
哥仨儿:“…………”我们都没嫌你的糖恶心, 你还嫌我们了?!
李荷花对哥哥们说的方法鄙视之, 随即脑袋转了转,眼睛一亮, 啊呜一口把糖塞进了嘴巴里。
“唉, 你咋给吃了呀, 不是说分给咱们的嘛。”李长湖一阵失望,暗骂臭丫头太鬼了,说话不算话。
李荷花呜呜两声,然后低头吐出已经被她咬碎成好几块的麦芽糖,朝三个哥哥面前一递。
“呐,一人选一小块, 剩下的都是我哒”语气中为自己的机智很是小得意呢。
李长江瞅了眼堂妹手心里沾着口水的几块碎糖, 往后退了退, 娘说吃糖容易坏牙,他还是算了吧不吃了。
然而走岂是那么好走的,李荷花拉着人问为啥不吃了,她都咬开了又不吃,耍她玩呢?必须选一块,不然哭给他看。
李长江扶了扶额,瞄了眼堂妹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一言不合下一秒就能大哭起来。
他忍着鸡皮疙瘩,伸出手指选了最边上的一块夹走了,没往他自个儿嘴里塞,而是跑到二叔身边说请他吃糖,然后把手指夹着的那块糖送给对方。
李治富不明就里,以为大侄子懂事,有点好吃的还想着他这个二叔嘞,比他那俩双胞胎臭小子都贴心。
虽然碎糖很小且黏黏糊糊的有点奇怪,但李治富也没嫌弃,当即扔嘴里就吃了,咧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得很开心,还专门朝大哥李治国显摆得瑟了一番。
王建业看得羡慕,他家的孩子别说吃糖了,从小到大糖纸都没见到过。
李荷花那边手里的糖还没分完,她眨巴着眼睛递向两个亲哥哥,说道,“选一块呗,不是你们嚷嚷着要吃糖的嘛,咋不吃了?快选!磨磨唧唧的跟娘们儿似的。”
李长河&李长湖:“…………”小丫头片子,最后一句话跟谁学的?!
双胞胎哥俩儿瞧了眼口水嗒嗒的碎糖块,实话说真不想吃啊,看着都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选了也吃不进去。
李荷花一看马上变了脸,柳眉倒竖,丹凤眼上挑,气呼呼凶巴巴地迈上前一步,继续伸手道,“选!”
荣锦在一旁看得哈哈笑,双胞胎自己给自己挖了坑,现在被逼着往下跳的感觉想必不太好受吧。
荷花妹子这一刻的气场一下两米八!
小哥俩摄于妹妹的淫威,就差双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了,最后迫不得已一人捏了一块黏糊嗒嗒的碎糖赶紧开溜。
李荷花娇哼了一声,得意地又把剩下的糖全部塞进了嘴巴里,开心地嚼啊嚼,嘟囔道麦芽糖真甜真好吃。
荣锦噗地一下吐了口口水,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李桃花也没眼看地别过了头。
李婆子注意到宝贝孙女的情况,大声问咋地了,李桃花和荣锦对视一眼,见她没事,于是就回说刚才福娃吐奶了,没啥事。
李长河兄弟俩从妹妹那里被恶心走,特别是手里还捏着那块恶心巴拉的口水糖,更难受了好么。
兄弟两个准备出去把糖丢掉,谁知一开门恰好碰上正要敲门的李红军。
“哟呵,你们哥俩准备出去干啥?这么晚了吃饭没?”李红军问着话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包东西。
“大队长,大嫂子,吃着呐,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李红军举了举手上的麻布包。
正好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李老头见他进来当即起身站了起来,奇怪地问他送的是啥。
“还能有啥,供香呗,刚做出了新花样,给你们送过来点用着试试。”李红军打开布包,露出里面最上头码得整整齐齐的几把土粉色供香。
李婆子听到当即坐不住了,也起身跟过来瞧,“咋做成这个色儿了?”跟平时用惯了的屎黄色相比,土粉色猛一看怪怪的。
“大嫂子,这跟上次的香味儿不一样,这回是荷花香,用的村后池塘里开的荷花,正宗的花香嘞,你闻闻……”李红军眼睛发亮地介绍道。
李婆子当真接过一把闻了闻,和之前的薄荷香确实不一样,有股淡淡的荷香,点上时估计会比这个味儿再浓些。
“你拿来了多少?正好我家的香快用完了。”既然送来了,李婆子打算试试。
虽然小仙女本尊就在他们家,但婆媳四个仍然每人在自个儿屋里供着一座长生牌,为自家福娃祈福。
所以,家里的供香消耗得挺快的,早晚三炷香,四个人一天都得消耗两把。
李红军算着这个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不就捎着香来送上门了嘛。
“大嫂子要的话给你算一分钱两把,我这次拿了三十把,够你们撑剩下半个月的,到下个月估计还有新品种。”那时候桂花该开了吧。
李红军直接将麻布包交给了李婆子,收她一毛五分钱。
这宗交易很快达成,一人数着毛票笑嘻嘻,一人拿着供香闻着神情愉悦,彼此很是满意。
李老头看没他啥事正要回桌上继续待客,被李红军眼疾手快扯住了,拉到角落里嘀嘀咕咕。
“大哥,我的亲大哥,我跟你说件事儿啊。”李红军语气献媚的很,显然要说的估计不是啥好事。
李老头眉头一皱,将自个儿被扯住的袖子挣了出来,训道,“你给我好好说话!我是你堂哥不是你亲大哥,有事说事啊,别跟我套近乎。”
李红军讪讪地嘿嘿一笑,搓搓手组织了下语言,然后把最近自己干的事儿抖落出来,先斩后奏给报备一下。
这个月村里的供香不是一不小心做过量了嘛,李红军当时灵光一闪就拿去隔壁村小树林集市上试着卖去了。
由于是自家找料子做的,本钱低相应的价格也比香贩子的低一些,再加上味道都有说法有韵味,卖开后倒是挺受广大妇女们的欢迎。
那些多余的香被他跑了两趟就卖光了,很容易就赚了些钱来,比单单卖给自家人好赚太多啦。
这一下仿佛给李红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赚钱的那种成就感和乐趣让他胆子也大了,当下偷偷瞒着长辈们另外让村里制香小组多做了一些,顺便研究出了好几种新花样。
剩下的就是李红军出力了。
他一个人悄默默跑遍了周边几个小集市,忙了几天就把新做的供香全部卖完,揣着钞票回来跟制香小组躲在祠堂边的小屋里数钱数到手抽筋,来回数了好几遍过足了瘾。
但是激动过后,众人反应过来,这事可是他们私下里做的,长辈们还不知道嘞。
他们把材料用的差不多了,月末对账肯定瞒不过大队长和老族伯,而且下个月的制香料子肯定得多进多找,还得管事的人批示呢。
众人于是推出领头搞事儿的李红军出来,让他去跟他爹或者大队长摊牌,反正是给村上增收的‘好事’,说了也没啥吧……
李红军不敢直接去跟他爹透露,怕被扫帚撵着打,于是先来找大队长这位堂哥哥了。
“没啥?你们这是干什么知道吗?你们是在搞资本主义,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
李老头听了当即就要发火,然而顾忌到家里还有客人,况且这事也不适合教外人知道,才不得不忍下了火气,压着声音愤愤地斥道。
李红军点头哈腰地陪罪认错,狗腿地给他顺顺胸膛缓一缓怒火,两人又往远处走了点。
“哎呀,大堂哥,我当初只是不想浪费就学那些香贩子,把多余的香拿到集市上试试,谁知真的卖开了。”他还不是为李家村大集体着想嘛,他也很无辜的好吧。
“而且,比起原材料花那点,真的很赚钱啊,给咱们村增收不少哩,等年底和公粮条子兑的钱一起给大家伙分分,肯定比往年多很多。”岂不是美滋滋。
李红军厚着脸皮为自己辩解,把自己说成了一个甘愿为全村人能过好日子而去受资本主义荼毒的无私奉献之人。
而且他们都是悄默默进行的,哪能轻易让人逮住啊。
再说了,各个小集市上那么多香贩子盐贩子酱油贩子,熟脸不少,早几年就见他们卖自家做的或者从别处贩来的东西,也没见因为挖社会主义墙角就给抓走了。
这年头,吃的用的哪样不缺,光靠上头计划配给,下头人不得荒死饿死啊。
下面私设小集市的事,估摸着上头那些领导们也是知道的,睁只眼闭只眼呗,给人民群众一条活路,不然缺这缺那的啥都没有,引起民愤就不好喽。
李红军说的话一套一套的,总显得他很有理。
李老头掏掏耳朵,问他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都闹饥荒了,咋还有人为烧香拜佛花钱?别到最后卖不出去再浪费的更多。
李红军当即斜着眼瞅了他好几下,差点将李老头看炸毛,怒瞪道,“有啥话就说,叽叽歪歪的做甚?!”胆大包天的臭小子真是欠收拾!
“咳咳,那个啥,大堂哥你真不知道哈?当初的神迹蔓延百里之远,在这百里范围内的乡亲们总能有口吃的,起初不显,但是随着外面越来越旱,闹起了饥荒……”
荒草连天、哀嚎遍野之中,李家村周边郁郁葱葱的就越加显眼了。
首先,在这范围内的人都开始意识到他们这里的不同寻常,不知从何时起,神仙赐福的流言渐渐传开。
传言说他们家乡之所以能在灾荒年月里保持风调雨顺有山有水,那都是托了神仙的福,没有神仙的恩赐,他们保准跟外头遭难的人一样,早就没吃没喝撑不住逃荒去了。
于是大家纷纷在家偷偷摸摸地开始拜起了神仙。
拜神的人一多,供香可不就供不应求了嘛,而且在这种缺粮的时候,不缺吃喝的人家手里多少都能有点钱,买价格低廉的供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这是市场有需求,咱们只是顺势而为,为大家的精神寄托提供帮助,这是做好事呐!”李红军精神奕奕地如此宣称。
另一个,神迹范围那么大,周边村子里的人又不全都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早就在旱灾闹饥荒后就跑进来寻摸野菜野果野物等吃的了。
这一点,是李红军想给大队长透露一下的消息。
“咋没听到一点信儿?”李老头皱眉问道。
要是提早知道了,他们村也能提前做点准备,谁知道进来找吃食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那些人从外围摸到了里面,他们村平静的生活岂不是要被打破了。
还有随着灾荒扩大,逃荒的人不知多少,一旦这里有饭吃的消息传开了去,所有人都往这边跑……
怕是不光李家村,周围十里八乡都会不安稳。
李红军吊儿郎当地站着,扇了扇汗啧啧道,“周边发现神迹的人都瞒着呢,偷偷摸摸地跑到边界找吃的,嘴巴都比蚌壳还紧,除了自家人估计都不会跟外人提一句。”
说到底,发现者是担心传开后,挨饿的人们一窝哄都涌过去了,到时就像他们自己村里一样,草根树皮都吃光扒光了,那自己还吃啥?
所以,灾荒中有个世外桃源的消息就那么隐隐在私底下流通着,只限在一群刚开始发现的那些人家里。
王建业所在的王店就在神迹边缘处,村里肯定也有找着的人,就因为瞒着没传开,他家根本不知道这事。
若不是最后实在过不下去,他娘让他来借粮,估计他家都发现不了还有这片宝地能活命。
而王月琴和李治民当初回去走亲戚时因为家里的叮嘱,根本没给他们说异象的事,再说那时候虽然缺粮,但还没到闹饥荒一点吃的都没有的程度。
李老头听完那些后,点燃了烟杆儿,吧嗒吧嗒地抽着,皱脸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