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车刚开出去没一会儿, 楚小恬原本还在翻来覆去的看那条短信, 并打开邮箱查看收件箱，段逍的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过来。
楚小恬赶紧接起电话。
“去哪儿了？”
这样没说一声就走，她原本以为段逍会不悦，但听他的声音又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有点急事要去趟银行。”
“还回来吗？”
楚小恬迟疑了一下，“我也不确定……对了, 卡尔呢？我把它留在那里了。”
段逍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看着他的卡尔, 说：“它没事。”
“那就好。”
“开车的人是程让？”
“对。”
程让听出来是段逍的电话了，楚小恬这边刚挂, 段逍的电话就打给了他。
程让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 接起来的时候楚小恬只听到他说了句：“是，我明白。”
一路上她都忧心忡忡，等到了银行, 程让说在外面等着她。
“不用了, 你还是去忙吧, 我这边还不知道要不要排队。”
“不忙。”程让笑了笑, “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安全送你回家, 去吧。”
楚小恬去了银行，程让闲着没事儿，打开手机搜索《恐怖之书二》，他还是挺敬佩这些脑洞出奇的作者的，所以决定过来支持一下正版。
第一部他这几天已经全部看完了, 听赵辉说第二部已经开始在网上连载, 而且作者非常有个性, 都是每天晚上半夜十二点整更新新章节。
追这本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从老到少，从学生到上班族，甚至还有一些中年人也有在看，人一多话题也多，他一搜索，还没看书就先看到很多有意思的话题。
比如有人说写这本小说的作者说不定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些死去的人的意念的著作，还有人说，因为作者每天晚上十二点更新的原因，他每次看书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灵异的事情，比如说看着看着耳边有诡异的声音在念书里的内容，感觉背后有人吹凉气等等，当然这都是心理原因，人害怕的时候，连一阵风吹过来都能脑补成是阴风。
这些大多都是编出来当笑话的，也有不少讨论作者的。
不得不说，梵音是目前恐怖小说界最神秘的一个作者了，‘他’除了写书之外从不公开任何私人的事情，没有微博也从来不进任何一个读者自发组建的QQ群，可以说是相当让人好奇的了。
程让找到正在连载的书，发现已经快十万字了，他在这家网站注册了账号，又往里面充了点钱。
看了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程让一抬头，看到楚小恬从银行大门里出来了。
但她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过来，程让注意到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她本来皮肤就很白，脸蛋也小小的，今天化了妆显得格外娇嫩漂亮，气色也显得好些，但这会儿她的脸色又非常苍白了，而且眼神也有些飘忽，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让果断地下了车朝她走过去，:“咋了这是，有人欺负你了？”
说着撸起袖子，“来来来跟哥说说，哥替你报仇去。”
楚小恬咬着嘴唇，摇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是怎么了？不舒服？”
楚小恬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外面太晒了。”
程让抬头看了看，今天阳光确实不错，但光看楚小恬的皮肤就知道她是属于不太能晒阳光那种。
“快上车吧。”
上了车，程让问她：“送你回家？”
楚小恬迟疑了一下，说：“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好。”
一路上程让看她神色都有些不对，一直低垂着眼眸看着手机，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在无意识的发呆。
他看得出来楚小恬这时候有很重的心事，但她并不想说。
程让没再问她，直到车开到了公寓楼下，楚小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到了。
“程哥。”
程让精神一振，觉得她应该是想说些重要的事情了，连忙答应，“哎。”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楚小恬似乎有些迟疑，“随便回答我一下就好。”
“你说。”
“如果你有很多钱，你会在什么时候，或者说什么情况下，你会把这些钱突然给你关心的人？”
她嘴上说你随便回答就好，但程让当不可能真的随便回答她，他斟酌了一下才说：“如果我接到一个十分重要的，不能不去又非常危险的任务，又或者……我遇到什么危险，比如仇家追杀，我知道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楚小恬原本在认真听着，听到最后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程让意识到什么，连忙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中了大奖，工作上赚了一大笔钱，或者是对这个人有愧，就想把钱给他，让他过的好一点，这也分情况。”
“……我知道了。”
程让小心翼翼道：“我是随便回答的，你别当心啊小恬。”
楚小恬点点头。
程让还是有些不放心，一直目送着她走进公寓，拿起手机打给了段逍。
“老大，任务完成，人是送到了。”程让说：“不过我看着她不太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楚小恬来说，的确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其实从她十几岁开始，她的账户里，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收到一笔钱，这笔钱是她父亲给她的。
从小她的父亲就非常宠爱她，别家的孩子有的她都有，别的孩子家没有的，他也会想尽办法的满足女儿，哪怕到后来他和妈妈离婚，他出了国，每隔一个月也会往她的卡里打钱。
在她印象里，其实她父母的感情并不是很好，他们俩从不吵架，也从来不会有任何争执，就是因为太过相敬如宾，两人的感情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
直到有一年她父亲生意上出了意外，合伙人捐了钱逃跑，他把名下所有的资产几乎都拿来还债，那时候她妈妈也一直不离不弃的帮他，并且从没有任何怨言，她看得出来，她妈妈还是很爱爸爸的。
那时候家里条件虽然下降很多，但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人的感情或许会因祸得福变得好起来。
直到两人最终还是离婚了。
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她父亲临走的那一天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宝贝，不管爸爸以后在哪里，你要记住爸爸永远爱你。”
从那以后，她就没再见过他，但账户里每个月都会多出一笔钱来，一开始只有很少，跟小时候他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差不多，她知道那时候他也很困难，所以主动提出以后不要他打钱了，但他执意要这样，楚小恬也没有办法。
后来他发邮件给她，告诉她他的生意有了起色，给她打来的钱也慢慢多了起来。
她一直把那些钱存起来，一部分原因是用不着，一部分原因是作为应急资金，想着万一有一天爸爸回来了，需要用钱，她再还给他。
这种状态，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偶尔他会给她打电话过来，但一直没有固定的号码，更多的时候是发邮件，里面经常有他在国外某地的照片，他们两个是隔着遥远距离却又关心着彼此的至亲，楚小恬知道他早晚都会回来，也一直盼望着这一天。
今天，她照常收到了银行发来的汇款短信，和以前不一样的是，数目太过惊人。
虽然这些年父亲给她打来的钱虽然也不会太多，但多多少少都会一直增长，这次突然多出了几十倍的数目，还是把她给吓到了，银行的工作人员只告诉她账户并无异常，再加上钱是她父亲给她打的，所以还是得先联系到她父亲。
她回到家里就把她爸爸曾经用来给她打电话的号码找出来，总共三个号码，每一个打过去不是成了空号就是无法接通，她又发了邮件过去，一直到晚上还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她也没有心思去码字了，晚上存稿发出去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但她睡不着。
这种恐惧感，跟她害怕的那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她和那些在父亲保护下成长的女孩儿不一样，她的父亲在很久以前就离开了她，可她知道他依然跟她小时候一样爱她，她知道即便他经历困境，也终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
他强大，坚韧，温柔又慈爱，跟这世界上大多数孩子眼中的父亲一样。
即便他走了那么久，他依旧是这世上最让她有安全感的人。
可是现在，她忽然感觉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开始模糊起来，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掉一样。
这个晚上楚小恬睡着了，但她睡的很不安稳，第二天一早她就给妈妈打电话。
她妈妈在几年前与现任丈夫再婚，虽然同在一个省，但离得比较远，楚小恬很少回去。
“小恬，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没在上班吗？”
“妈，我辞职了。”
“辞职了？”梁钰有些诧异，“是做的不开心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太累了。”楚小恬犹豫了一下，说：“妈，我想回家一趟……方便吗？”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妈每周末都想让你过来，你就是不来，这样吧，你收拾一下东西，我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你，既然你辞职了，就回家来吧，回头在这边找个工作，顺便再找个男朋友……”
楚小恬无奈道：“我在这边挺好的，再说我在这边也买房子了。”
“你打算自己搬过去住？”
“不，我前两个月才交了半年租金，就在这儿住着挺好的，而且那边，我还想找人再重新装修一下。”
“好吧，这件事回头再说，你先收拾东西吧，司机开车过去也就两个小时。”
“不用那么麻烦了，自己回去就好。”
她这次回去，本就没打算长住。
挂了电话之后，她就给骆北霜发了个信息说要回妈妈家里一趟。
原本还想给段逍说一声，但她迟疑了一下，又把手机放下了。
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他了吧？毕竟也许她明天就会回来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并不长，一路上楚小恬一直在发呆，等下了客车之后，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说的地址是有名的富人区，因此司机还好奇的问了一句：“姑娘这是回家还是？”
“算是回家吧。”
她妈妈再嫁的那个人是个商人，叫俞正文，也是再婚，前妻因病去世，留下一对年幼的双胞胎，他对楚小恬也很好，但楚小恬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也很少回去住。
司机把车停在山庄门口就没有办法进去了，她一下车，就看到一辆蓝色保时捷停在门口，梁钰从车上露出头来，“恬恬，快上车，外面晒死了。”
“妈！”楚小恬上前抱了抱她。
梁钰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来岁，皮肤和身材都包养的相当好，楚小恬看着这么显小，也有基因的原因。
“乖乖，我女儿怎么又瘦了。”梁钰摸了摸楚小恬的脸蛋，以前摸还能摸出点肉来，现在好了，也就掐能掐出一点软肉，“挂了电话我就让保姆去菜市场买菜了，正好这时候回家吃饭，全是你爱吃的，你这次就多住一段时间，在家里好好补补，反正也辞职了不是？”
梁钰对楚小恬辞不辞职的其实无所谓，她也知道她喜欢写小说，但刚毕业就全职，总归是不太好，不过她也看出来了，两份工作对楚小恬来说压力实在太大，辞了也好，反正也工作了一年了，以后想找工作回来再找就是。
俞家住着三层别墅，还带一个花园，楚小恬进门之后就觉得一阵陌生，她已经有三个月没回来这儿了。
“你弟弟妹妹下午玩累了，这会儿在睡觉，妈给你买了些东西，上去看看吧。”
“妈，我有些事想问你。”
“什么事？”
楚小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那个短信给她看了一眼，梁钰一看也愣了一下，“你爸打给你的？”
楚小恬点点头，“他从来没给过我这多钱，以前最多也就几万，我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应该没事。”梁钰皱了皱眉，说：“你爸是个有头脑的人，凭他的本事，东山再起不是什么难事，你别多想，你俞叔叔有时候一个月挣的比这还多，说不定是你爸刚做了笔大生意，给你点零花钱。”
楚小恬：“……这零花钱也太吓人了，我给他发邮件也不回，妈，你还有他以前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她父亲老家在很远的地方，亲人很少，也不怎么联系，他一走那么多年，以前那些朋友也没什么联系了。
梁钰摇了摇头，“没有，这两年我也没他的消息，你别担心，你爸干的都是正经生意，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是不明不白赚的钱，他也不可能给你，再说，他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再等两天吧，要是还不跟你联系，我就托在J国的朋友打听打听。”
“好。”
楚小恬倒是不担心钱的来路，她父亲的为人她当然知道，就是担心他是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才忽然转了那么多钱给她。
到了饭点的时间，俞正文回来了，一对双胞胎也睡醒，从楼上下来就开始四处闹腾。
俞正文一手抓住一个，“你们两个，叫姐姐了没？””
双胞胎也不过五岁，正是爱玩儿的时候，他们对楚小恬没什么感情，随便喊了声姐姐就又开始抱着玩具乱跑起来。
楚小恬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弟弟妹妹年龄太小，而她和俞正文又没什么感情，吃饭的时候她坐在梁钰手边，梁钰旁边坐着小女孩，另一个小男孩坐在爸爸旁边。
梁钰要照顾双胞胎吃饭，楚小恬这个年纪倒是也不用照顾了。
倒是俞正文跟她聊了聊，问她以后还想不想找工作，要是不想找，可以搬到家里来，家里环境好，有益于她写东西。
其实俞正文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能赚多少钱，只以为她跟那些普通的网络写手一样，挣不了多少钱，纯粹只是爱好，他以前倒是问过楚小恬，不过楚小恬也没说自己的笔名，只是说自己随便写写，她不想说，梁钰自然不会出卖女儿。
俞正文比梁钰还小几岁，不过梁钰显得比他要年轻不少。
“小恬啊，跟叔叔说说，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叔叔帮你介绍。”
“别以后了，就现在吧。”梁钰一边给双胞胎喂饭一边说：“妈不是催你结婚啊，你多久结婚都没关系，不想结婚我也没意见，但你也单身了快二十四年了，好歹也在最好的年龄找个男朋友试试恋爱的滋味吧？你看看你自己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的，也没个人护着你。”
梁钰是不知道楚小恬失眠的那么厉害，要是知道了，非逼着她搬回家里来不可。
当妈妈的都操心女儿的感情问题，梁钰已经算是比较开明的了，她身边年轻的小辈，这个年龄没结婚的是不少，但是没谈过恋爱的还真没有。
之前楚小恬相亲过的那几个，其中五个都是她妈妈和她阿姨挑选的，还有两个是楚小恬大学最后一年朋友给介绍的，严格来说那两次也不算是相亲，不过满打满算也是认识过七个不一样的男人了，结果还没有一个是能吃第二顿饭的。
梁钰倒是跟那些催婚的妈妈不一样，但是看着她马上二十四岁了还一直单身就有些发愁，楚小恬有个阿姨，是她妈妈的妹妹，也一直很热心想给她介绍对象。
楚小恬苦着脸道：“我就是还没遇见合适的。”
“那你总有个喜欢的类型吧？说出来，我们再帮你参谋参谋？”
楚小恬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俞正文和梁钰就看着她的脸蛋慢慢由白转红，眼神也有些飘忽，两人对视一眼，心说难道这孩子有心上人了？
吃完饭梁钰就拉着她进房间逼问她，楚小恬捂着脸求饶：“没有没有，妈你别问我了，我真的没有偷偷交男朋友！”
“那你是有喜欢的人？”
楚小恬刚想说没有，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幸好这个时候楼下两个小孩开始喊妈妈，梁钰只好先下楼应付两个孩子去了。
楚小恬松了口气。
她妈走得太急门没关紧，楚小恬走到门口，看到楼下双胞胎的妹妹爬到坐在沙发上的爸爸身上撒娇。
俞正文起身把女儿抱起来，把她逗的哈哈笑。
她想起小的时候，她的爸爸也是这样把她抱起来，然后轻轻松松的把她举过头顶。
楚小恬关上门，在床上发了会呆。
她忽然有种不明缘由的难过，也许是因为太过担心和想念父亲，也许是对这个家庭忽然的陌生。
内心里像是莫名出现了一个空洞，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填满。
她拿起手机，原本想找蔚蓝或是骆北霜说句话，却不由自主的点开了段逍的号码。
短信箱里，还有他上次发来的短信。
她往短信上打了几个字，段先生，你在忙吗？
这真的是最普遍的搭话方式了。
这几个字，她足足打了有十分钟的时间，到最后发出去的时候，心跳都变得不规律起来。
发完之后，她就把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从床上站起身，开始在床边走来走去。
明明想看却又不敢去拿手机看，不想太在意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声音，生怕错过了他的信息。
忽然间枕头下面嗡嗡响了起来，楚小恬扑到床上，从枕头下面抓出了手机。
是段逍的信息——害怕？
看到这两个字，她怔了怔，原本紧张狂跳的心脏像是忽然骤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