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楚小恬一听就又激动又紧张起来。
她和楚寒江已经八年没有见面了,
她不知道楚寒江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八年来他们视频都是很少数，大多都是电话，他也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偶尔会报个喜，说自己做成了一笔生意, 把当月给她的零花钱翻了一番。
她那张卡里的钱也就越来越多, 直到上个月底又打来的数百万。
楚寒江大概像每一个不善言辞的父亲一样，又不能陪在她身边, 所以只能尽可能的, 在物质上想要弥补她。
可没有人知道，楚小恬有多想见他一面，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是不是因为劳累长了很多白头发, 每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有没有生病, 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人。
还有, 想不想她。
坐上车之后楚小恬一路都很沉默，中途段逍看了她一眼。
“紧张吗。”他问了一句。
“还好。”
楚小恬心情有些复杂。
这里是K国的边境城市，到处充满了硝烟、无家可归的难民、失去家人的流浪汉，抱着枪到处巡逻的的成年男人和少年。
还有无处不在的紧张气氛。
段逍把车开的很稳，看得出来, 他这一路非常小心, 一旦遇到哪怕一点不对, 就会迅速绕道。
楚小恬一直注视着他。
“段先生，你为什么要跟我来这一趟？”
段逍沉默了一下，说：“因为我给过你承诺。”
可你为什么要给我呢？
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她没有问出口。
但她知道，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车行驶到一个偏僻的路上，人很少，楚小恬正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间听到段逍低声说了句什么，车颠簸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看到前面的路口被人用木桩挡着路，有十几个荷枪实弹的K国人守在那里。
段逍毫无迟疑的掉了头。
另一条路更为难走，全是崎岖的小道，只能勉强一辆车行驶，路边都是些低矮的房屋和破旧的帐篷。
接下来的一路气氛都非常压抑，楚小恬不敢问什么，只能紧张的抱着自己的包。
“不用害怕。”段逍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楚小恬点点头，“好。”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不害怕。”
她现在的紧张，基本上全都来自于要见父亲这件事情上，而对于那些潜在的危险，她反而是不惧怕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有段逍在，她觉得没什么好怕，再者就是，她对于来自于外在的、人为的危险，反而胆子大，让她恐惧的基本上都是些未知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比如她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些。
段逍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的确没有以往的恐惧和惊惶，唇角微微一弯。
正当气氛轻松很多的时候，段逍不知道看见什么，神色骤然一凛。
远远的能看到有几个K国人，在围着什么大笑。
距离有点远，楚小恬眯起眼睛，在看清楚情况的时候惊讶道：“那是华人，一对母女！”
段逍皱起眉，神色阴霾。
楚小恬见一个强壮的男人一脚踹向那对母子，母亲把孩子紧紧护在怀里，被踹倒了。
“他们想干什么？！”
就在她问出口的刹那，一个男人端起枪，砰地一声把母亲打死了，紧接着一个人把那孩子拽起来要带走。
楚小恬捂住嘴，险些尖叫出声。
段逍猛打方向盘，把车停下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我回去，救孩子。”他看着惊恐的楚小恬，一字一句道：“第二，我们现在就走，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显然想把选择权给楚小恬。
“你可以救他吗？他们手中全是武器！”
“我可以。”他回答的毫不迟疑。
楚小恬是担心他的安危，但在他坚毅平静的目光下，她沉吟两三秒后就点点头，“你去救她。”
段逍两手握住她的肩膀，锐利的双眸看向她的眼眸深处，“他们只有五个人，但如果要救，我需要你帮我。”
“我能做什么？”
段逍交代完毕，转身要下车的时候，楚小恬忽然拉住他的胳膊。
段逍回过头来，“如果害怕，我现在就带你走。”
楚小恬摇摇头，“你要小心，我还要你带我见我的父亲。”
这段时间的奔波和紧张，让她本来就娇小的脸蛋儿又瘦了一圈，那双楚楚动人的杏仁眼却越发显得明亮。
段逍抬起手，用手指手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碰。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两分钟后，楚小恬开着车从几个K国人身边路过，在他们看向这边的时候，她停下了车。
因为她脸上围着纱巾，眼睛上也戴着墨镜，只露出涂着红色口红的嘴唇，乍一看像个成熟的K国女人，车窗摇下的时候，几个K国人都吹起了口哨。
楚小恬握着方向盘，红唇一勾，吐出一句话。
她其实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段逍并没有告诉她。
那几个人却是笑起来，刚才把那位母亲一枪打死的男人把孩子一丢，笑着走过来。
谁也没有注意，有人从他们后方的房屋上跳下来，将离着最远盯着楚小恬的人，一招放倒，毫无声息的卸下了他的枪。
还剩下四个人，都在意味深长的看着走向车的K国人。
楚小恬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看段逍，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嘴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硬。
就在段逍靠近那孩子的时候，有一个人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猛的一转身。
也就是瞬间，段逍举起枪，砰砰两声打中了那两人的双腿，紧接着把枪一扔，在另外三个人举起枪来的刹那，飞身而起，将一个人的枪卸下，同时重重踢中另一个人的胸膛。
最后一个人开了枪，但段逍速度太快，他根本打不中他，就被刹那间跑到面前的段逍重重一脚踹飞到了墙上，脑袋差点被撞烂。
全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在五个人全部躺在地上之后，段逍迅速抱起孩子，楚小恬拉开车门，段逍把孩子塞给她，回到了驾驶座。
那孩子身上全是妈妈的鲜血，还在惊恐的哭泣，嘴里不停喊着妈妈。
楚小恬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段逍接通电话，那边刚问一句，他就说：“路上出了些状况，我救了个孩子，同胞。”
那边大概骂了一句什么，段逍冷冷道：“少废话，把电话给你老板。”
段逍看了一眼后座抱着孩子的楚小恬，换了语言跟对方说话。
“我们要送她回家吗？”
段逍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她应该没有家了。”
那群K国人说了什么，楚小恬不知道，他是听懂了的。
楚小恬捂着孩子满是泪水的脸颊，没有说话。
前面又是一个岔路，有人在查过往的车辆。
段逍一拐弯，把车开到了另一条路上。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什么，车开到大路上，段逍忽然加快了速度，“有人跟着我们。”
“什么？”楚小恬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两辆破旧的吉普车跟在后面！
“怎么办？”
“把孩子藏到座位底下，你也趴下。”
楚小恬立刻按照他的做，她们两个紧紧缩在座位下面的角落里，看不到外面，只感觉车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颠簸。
直到砰地一声，有人朝他们开了枪！
楚小恬忍住尖叫，捂住孩子的嘴，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段逍不说话，她不敢抬起头，眼睛只能隐约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暴起了青筋，随即一踩油门把车开到了最快。
此时此刻的他依然无比的强悍和镇定，楚小恬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觉得到，他的面容一定十分阴沉。
后面还有人在开枪，但楚小恬缩在狭小的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大哭的小女孩儿，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在这种生死只有一线的时刻，她很想告诉段逍一些话，也很想问他一些事情。
可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能说，她不能让他分心。
忽然间前方又有几辆车围过来，道路狭窄，退无可退，对方又十分彪悍，在两辆车要撞上之前，段逍踩了刹车。
两辆车刺耳的刹车声同时响起，整个街上尘土飞扬。
有人哐的一声跳到了车上，面对着窗户看着车内，楚小恬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满脸邪恶的外国人像个青蛙一样趴在车头上，看着他们。
“下车！”那人一脚揣在车头玻璃上，朝段逍举起枪。
段逍却毫无动静，一手伸进了口袋。
所有人如临大敌的看着他，就连楚小恬都以为他是要掏枪，车头上的人眼看就要开枪，却见他掏出了烟盒，随手抽出一根烟来。
啪的一声，打火机声音响起，火苗点燃了烟。
段逍抽了口烟，平静的问：“现在怕不怕？”
他眼睛是看着前面朝他举着枪的那个人，嘴上的话，却是对着后面的楚小恬说的。
楚小恬说：“不怕。”
段逍又问：“死也不怕？”
“……怕。”楚小恬顿了一下，说：“但跟你一起死就不怕……就是觉得有些遗憾，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段逍笑了起来。
他是真的笑了。
楚小恬从前面的后视镜里，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松又愉悦的笑容，就连他深邃锐利的眼里也满是笑意。
那笑容在他英俊的脸上，无法形容的迷人。
楚小恬看呆了。
前方就是趴在车头上，朝他们举着枪的K国人，车的两侧全是人，后面可想而知也一样。
可是此时此刻，楚小恬却丝毫不害怕，她能听得到她加速的心跳声——但那仅仅只是为了他脸上的笑容而加速的心跳。
“你说得对。”
段逍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夹着烟，烟雾缭绕中他脸上依然带着仿佛什么都没放在眼里，游刃有余又肆无忌惮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痞，又充满了让人着迷的味道，“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车头上的人因为段逍脸上的笑容愤怒了，因为他觉得段逍在挑衅他，于是愤怒的大声呵斥着什么，举着枪的手也指向了段逍的脑袋。
砰地一声，那人开枪了。
楚小恬措不及防，惊恐的尖叫起来，“段逍！”
窗户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痕迹，子弹死死卡在上面，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辆看似普通的车，竟然安装的是防弹玻璃！而且很显然不是外面那些车上那种普通的防弹玻璃！
而段逍丝毫未动，那人开枪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刚刚楚小恬的恐惧在瞬间达到了顶峰，心脏要炸开一样，这会儿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他。
几秒钟后，段逍淡淡开口：“热闹看完了，还不准备动手吗？”
就在他发话的下一秒——
车头上的人不知被谁一枪爆头！鲜血都飞溅在了玻璃上！
其他人一看情况不对，纷纷大叫起来，有人一脚踹到了车门上。
与此同时，段逍按住手刹，脚踩油门。
整辆车急速后退，将后面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人撞飞。
前面有什么轰响的声音在整条街上炸开，楚小恬抬起头一看，看见前面有十几辆摩托车和几辆黑色吉普朝这边浩浩荡荡的驶过来，不管是车上还是摩托车上的人，都穿着统一的作战服，带着武器。
密集的枪声响起，有人在破口大骂，有人在惊叫，再加上摩托车的轰响声，楚小恬感觉耳朵里嗡嗡一片，什么都听不到了。
大概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枪声渐渐减少，车停了下来，有人敲了敲车门。
“段老大，好久不见。”
段逍下了车，没有理会给他打招呼的人，先打开后车门。
楚小恬还是刚刚那个姿势，怀里抱着孩子，紧紧捂着孩子的眼睛和耳朵，而她自己脸色煞白一片，额头上全是冷汗。
段逍伸出手，楚小恬先把孩子艰难的交给他，段逍接过小女孩，给了旁边的人，然后朝她伸出手。
“没事了。”他弯着身，手伸到她面前，眼里还透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出来吧。”
楚小恬松了口气，把手放到他手心里。
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湿乎乎的，而他的手依然温暖、干燥。
段逍握着她的手紧了些，“来。”
楚小恬心里一定，刚要动，忽然停住。
“怎么了？”
楚小恬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可怜的意味。
段逍顿了一下，“你不会是……”
“对，我卡住了。”楚小恬欲哭无泪道：“你可以把我从里面拿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