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噩梦
“新来的，主人给你去脊完成了是么？去脊好啊！去脊好啊！”
老头苍老粗哑的声音在佳隆耳旁回荡着，佳隆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他抬了抬很是沉重的眼皮，只见周围又是那一间幽暗潮湿的牢房。
佳隆此时趴在那冰凉的石块地面上，很是无力地摊开着四肢。
他清了清嗓子虚弱地问道：
“我的脊梁骨是不是被抽出去了？被那该死的猫？”
那老头听到佳隆的言语过后好似很紧张的样子。他急忙爬到佳隆身旁，身上的铁链发出了嘈杂的声响。
那老头伸出布满污垢的手来堵住了佳隆的嘴，佳隆很是反感地歪过头去，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位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头子。
老头瞪着惊恐的双眼说道：
“别瞎说话！怎么还瞎说啊！”
佳隆有些懊丧地应道：
“我瞎不瞎说还有什么区别么？我的脊梁骨都没有了，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了？”
佳隆的声音里饱含着极度的无望。这种绝望哪怕是佳隆深陷玉戒幻境的那三年都不曾有过的。在幻境中，佳隆在短暂的混沌过后都会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希望。可现如今，他可能再也不会站立起来了。失去脊骨的他可能连想做一个正常人都是天方夜谭。
他此时终于理解身旁这些囚牢之中爬行的老者，为什么不尝试着向那些猫反抗，为什么屈服于被当做低人一等的奴隶。因为他们早已丧失了与生活抗争的能力，向生活低下头来可能还会有口饭吃。
那老头翻过身来，躺在佳隆身旁。他喘着粗气看起来有些疲态地说道：
“去脊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进步。你是幸运的，你可能还得庆幸你自己那天的叫嚷正好被路过的白猫仙人察觉，否则你不会在短时间内得到白猫仙人的注意。”
佳隆面朝石地，冷笑了一下应道：
“幸运？庆幸？笑话！我感觉我现在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那只猫把我摧残成这个样子，难道我还要去感谢它？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老头顿了顿接着说道：
“很多东西你还是没有理解。你初来此地，定是心中积满了怨恨。但是你是少有的敢于直接抱怨出来的人。很多人来到这里后，由于恐惧感，好几年都不敢出声。也就没有机会得以让仙人去脊。”
佳隆不明白这老头的逻辑，有些恼火地应道：
“难不成去脊还是个好事？你是不是也被去脊了，你在那之后得到什么好处了？”
老头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平和，他不慌不忙地应道：
“至少从去脊的那一刻起，你就拥有得以劳动的机会了！如若不完成去脊，就成了在这牢房之中永不见天日的废人了！”
佳隆略带不悦地回应道：
“得以劳动的机会？！哼！你说的就是做那深坑中的劳工吧？难道你还觉得那很有价值？让人当成狗还很光荣是不是？”
老头并没有理睬佳隆的呵斥，很是平稳地继续说道：
“哎……我现在身子骨不行了，真是怀念一起为了主人们打造祭台的日子！”
佳隆很是惊愕地望着那老头污浊的眼睛中闪过的一道短暂的灵光，那好似是希冀之光。看来，这个老头真的是彻头彻尾地疯掉了。
佳隆不再理会那老头，他觉得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多说些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
佳隆双手撑着身下那冰凉潮湿的石地，正当他打算用力直起身来，一股自后背传来的缺失感令他顿时失去了力气。
佳隆陡然间瘫软地趴了下来，他的脸部生硬地撞击在地面上，传来了隐隐的阵痛。他咬着牙再次尝试着起身，均无功而返。
佳隆绝望了，他任由自己趴在地上。他胸口的宝剑形状挂坠很是坚硬地夹在他胸口和地面之间，虽说令他感到很是生痛，但佳隆却仍无动于衷。
佳隆冷笑着，笑得很癫狂，好似那声音并不是自己发出来似的。
此时，一幅幅画面在佳隆的脑中快速闪过。
他回忆着过往的人生，细想起来，每一处都充满了遗憾。
佳隆的脑海中，他父母那亲切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温暖。可正当他们笑着，一双沾满了鲜血的大手骤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将他们猛地拉入佳隆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画面在此后切换到了游艇之上。大叔和露露在忙碌于准备大家的晚餐，赵宁在船尾处静静地修炼着法术，而贝贝则趴在船板上很是认真地研读着物理学的知识。可就在这一片祥和之际，一阵狂风袭过，打乱了眼前的一切。
佳隆的头脑顿时变得混沌起来，周边的万物也变得模糊。
黑暗之中，一个带有马尾辫的纤细人影在朝着他一步步逼近。佳隆下意识地低语道：
“小刘？是你吧？”
那人影并没有言语什么，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头盒子，并随之将盒盖打开。顿时，佳隆身旁的一切都被那盒子中猛然窜出的金光所笼罩。
“光之石？小刘你……”
佳隆的话音未落，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幻起来。
转动的空气当中，一个男孩身上披着被子，蜷腿坐在寝室的床板上对着电脑很是专心地打着游戏。
佳隆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那男孩的肩膀，男孩好似受到了惊吓般地直了直脖子。
佳隆小声问道：
“李东？”
李东缓缓回过身来，可展现在佳隆面前的并不是他印象中大学时期李东那稚嫩的面庞，而是一团黑暗的、如黑洞一般的容貌。
佳隆失声道：
“布鲁加？”
那人一团黑暗的怪脸中顿时传来了失态的笑声，他用诡异的嗓音答道：
“布鲁加？呵呵……我是科斯塔……”
佳隆猛地清醒过来，自己依旧身处于这昏暗潮湿的监狱之中，自己身旁那老头的呼吸声依旧很是沉重。
佳隆的额头冒起了冷汗，他自言自语道：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好似永远都不会苏醒般的噩梦……”
老头歪着脖子，望着失魂落魄的佳隆，好似在看着一个正在发病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