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十一扇门（6）
“那么你究竟是神, 还是恶魔？”
在芸飞问出这个问题后, 安迩神色有些古怪, 他反问道，
“你觉得亚伦是神还是魔？”
“他不是恶魔吗？”
芸飞竟然对安迩的问法感到诧异，他从一开始做交易的时候，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亚伦是恶魔，并且对这点深信不疑。
“会做交易的并不只是恶魔啊, 人也会。”
安迩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说,
“啊，再告诉你一点, 之前有一帮人类，他们还称呼我为‘神子’。”
芸飞：“……”
他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
“神也好，魔也好, 不都是人类自己定义的吗？”
安迩说, “不要纠结了, 已经凌晨一点了，快去睡觉吧。”
“你先去吧。”
芸飞坐回沙发，捂着脸，说，
“我得想一个问题。”
安迩以为芸飞是因为三观被冲击而需要时间缓冲, 于是也没多说什么, 径直上楼了。而芸飞在安迩离开后, 他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个水果刀上——
刀刃上的血迹还未干涸。
这样一来, 他的任务可以算是完成了。
芸飞拿着那把刀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整把刀用干净的塑料袋封好，洗漱完毕后，他坐在床上，看着那把刀发呆。
他大可以明天一大早就将这把刀带给卡尔，可他现在十分犹豫。
拥有一个人的血液，在当今科技发达的世界能用来做很多事。虽然芸飞想要知道亚伦与他的交易究竟是什么，但是他不想将安迩扯进来。
即使卡尔点名要的是安迩的血液。
在芸飞看来，安迩与亚伦完全不一样，安迩会同他好好说话，安迩会等他回家，安迩……
这两个字从舌尖滚过，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被芸飞又咽了回去。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芸飞却感受到了甜腻的味道。
回忆起之前在餐厅里同安迩的接触，他害羞地将自己埋入了被窝里。
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凌晨四点时，芸飞的手机响了。
“叮铃铃——”
手机发出的噪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芸飞被迫从梦中转醒，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掏出手，抓住还在振动的手机，放到耳边：
“喂——”
“咳咳咳。”
手机那边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然后卡尔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很抱歉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打扰你，我有点等不及了……我能问一下吗？芸飞先生，你弄到那个非人的血液了吗？”
短短几句话让芸飞迷糊的大脑迅速清醒过来，芸飞坐起来，打开床头柜的灯，警惕地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窥探着外面的庄园。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天上散落着几颗零碎的星星，庄园里的道路上空无一人，两旁的行道树在微风下轻轻摇摆着，树叶交错层叠。
这里是芸飞的私人庄园，安保措施也是极其好的，芸飞不觉得卡尔会神通广大到可以在另外一个国家的某处明目张胆地装上什么监视的东西，不然他们也不会不知道这栋别墅里可是住着三个非人。
酝酿了一下措辞，芸飞沉声说道：
“卡尔先生，你也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取血哪里是那么简单的，您太急了。”
“不急不行啊。”
电话那头又传来急促的咳嗽声，这一次比上一次厉害得多，卡尔喘息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说到：
“我似乎对这里水土不服，病情加重了。”
芸飞张张嘴，有点迟疑。
他有点不想将安迩的血给卡尔了，他怕卡尔因为病情的原因而伤害安迩。
“芸飞先生是迟疑了？”
在芸飞那边沉默之后，卡尔在电话那边低声笑出来，他因为咳嗽而嘶哑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仿若是指甲在黑板上刮擦的噪音，刺耳到芸飞忍不住皱眉，卡尔说，
“我这么晚打来，除了问一下芸飞先生的进程以外，还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第一时间想跟芸飞先生共享。”
“什么？”
“芸飞先生，你可知你的身体有恙？”
芸飞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捏紧了自己的手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卡尔将手机交给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在电话里用着不紧不慢地声音念着一份报告，吐词清晰明了，用语专业。
在念完报告之后，那个人用通俗的语言将报告解释了一遍。芸飞听完之后，浑身冰凉，灵魂仿若脱离肉身，不知不自觉地飘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份报告，是根据芸飞上次体检所做的项目进行的进一步分析。
在一个月之前，卡尔其实就带着自己的团队来到这里，关注着芸飞的一举一动，这次的代言，只不过是朝芸飞伸出了一个橄榄枝而已，并不是芸飞以为的是小黑拼破头才抢来的。
这份报告主要是针对芸飞的基因进行的分析，花了卡尔团队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做实验写出来的：
根据报告，芸飞体内出现了一种现代人类没有的DNA链的排序组合，这种DNA链产生出来的酶在其余DNA复制转录的时候，会影响碱基的排序，简单说来，就是吞噬掉原来正常的DNA链，复制自身。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这种DNA吞噬的速度并不很快，但结果注定。
“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芸飞问，他的嗓子发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一样，撕扯着发出声音。
“不知道，反正不是人类。芸飞先生，你现在身上没有征兆吗？”
“有。”
芸飞走到床边，借着灯光将睡衣的袖子往上拉，看着他自己的手臂，眼神晦明不清，
“我最近毛发生长很快，并且已经出现了白发。”
还有的时候会被亚伦控制，失去部分记忆。
之前他并没有将这些变化放到心上，而因为保持外表的缘故，他时常自己在洗澡的时候解决这些毛发，其他人也就更加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
所以现在被人点明后，这一切都简直是昭然若揭。
这些消息综合在一起，芸飞刚刚因为安迩而被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冷静的不得了。
再迷恋一个人又如何？所有的爱都是所谓荷尔蒙的作用，等荷尔蒙过去，一切都是笑话。他会看上安迩，只不过是在一个对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罢了。
没命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啊，这听上去很像正在返祖呢。”
卡尔忽然又重新要过电话，惊讶了一声，随后，他又压低声音，朝芸飞说：
“芸飞，你重新好好考虑一下吧。哦，对了，我的药主要是用来激发细胞重生分裂的，我问了一下研究员，如果把我的药用在你身上，也是可以的，毕竟只要正常细胞的数量多于变异的细胞，你就可以继续生活，还是说，你想变成一个怪物？”
“……我知道了。”
因为这一通电话，芸飞之后完全没了睡意，他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房间里的一点，脑海里一片混乱。
芸飞就这样保持一个姿势，一直到了早上五点半。
五点半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窗户外面透进来蓝色的光亮，将芸飞面前的刀上面的血迹染成紫色。
眼神复杂地盯着这把带血的刀，芸飞长叹了一口气，下床去洗漱——
比起别的东西，他还是更加珍惜自己的命。
六点钟的时候，这间庄园里，有一辆车从庄园里离去。
两个小时后，也就是早上八点，安迩他们下楼来吃早餐，03与亚伦似乎达成了共识，他们两个能够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并且不会出现什么挑衅之类的事件。
安迩对此非常满意。
就在安迩三人准备动筷时，客厅那里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芸飞从外面走了进来。
“芸飞，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在芸飞经过餐厅的时候，安迩叫住了芸飞。
芸飞准备上楼的脚步一顿，看了看餐厅桌子上可以算得上是丰盛的早餐，抿抿嘴，走了过去，坐在了空闲的位子上。
安迩笑了笑，起身给芸飞端来一碗粥，问道：
“你今天还有活动吗？”
正准备喝粥的芸飞心里“咯噔”一下，他慌忙地将手里的碗放到桌面上，急急解释道：
“我今天这么早出去，是因为昨天的代言有一两张照片出了问题，我是去补拍的。”
面对芸飞如此激烈的反应，桌上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芸飞。
安迩挑眉：“……哦。”
见到安迩的如此反应，芸飞也没了心思吃早饭，他垂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桌面，指尖按压得发白。
亚伦注意到这一幕，他若有所思半晌，忽然对芸飞说道：
“芸飞，你喜欢安迩，对吗？”
一旁的03眨眨眼，不知道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
“谁、谁说的？”
这么久的心思一下子被亚伦戳破，芸飞一下子蹦起来，直接炸毛，脸变得红通通一片，不敢去看安迩，辩解道，
“我、我没有。”
被芸飞大声辩驳，亚伦也并未发怒，他不再言语，平静地与芸飞对视良久，见芸飞还是一副炸毛的样子，他叹息了一口气，朝安迩说：
“抱歉，我错了。”
安迩：？！
说完这句话后，他并未解释什么，反而在安迩提出疑问前，扭头问03：
“03，你是否为了安迩的安全，做一切事情？”
03不解地点头。
“那就行了。”
亚伦眼神一厉，对03下命令道：
“03，杀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