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AI（3）
“这是你最喜欢的百合花, 白色的，很配你。”
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面, 安迩将手中的百合放在了一块墓碑旁。
墓碑是由大理石制作的, 巴掌大小，上面只是用花体刻了两个字, “莉莉”，墓碑脚下有一根红色的丝线，一端拴着一缕银色的长发。
这里不是墓园，在莉莉的墓碑后面, 大大小小耸立着和莉莉墓碑一样大小的其余石碑, 它们上面不少还占有泥土, 就像是从地底忽然冒出来的一样。
房间里面阴暗, 唯一的光源是不远处的电子灯光，还有被点燃的蜡烛。
这些昏暗的灯光将石碑的影子拖得老长, 每一块石碑下面黑暗的影子好像里面藏着什么, 冰冷而畸形。
安迩一身白色的衣服站在其中, 一半光明, 一半隐入暗色。
而被所有墓碑包围的中央，有一个天使雕像, 而这位天使并不是教堂中的圣洁天使，他戴着一个鸟嘴面具, 看不清容貌, 身形扭曲, 双翼下垂, 一只手拿着一个死神的镰刀，另一个手拿着一个铃铛。
铃铛是黄铜制作的，上边锈迹斑斑，里面的舌铃可以活动，似乎晃一晃就能听见
“叮——”
安迩站在最新出土的墓碑前，双手合十，默默地悼念，随后向出口走去，关上了此处的房门。
阴影之中，天使雕像终于收回自己盯住安迩的视线，闭上了眼睛。
等安迩走出墓室后，李博士上前，焦急地问道：“莉莉真的死了吗？”
安迩没有答话，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段银发，交给了李博士。李博士接过银发，愣了一下，随后他叹了一口气，拿起这段银发，离开了。
这里名为“墓园”。
是羽蛇团收容的一个异常。这个异常就是墓园中央的天石雕像。这个天使雕像存在的地方，就是墓园。
要想知道一个人是否死去，就可以进入这个墓园，将那个人的头发埋入天使雕像脚下的泥土中，如果那个人死去的话，墓园里会从泥土中生长出雕刻有那个人名字的墓碑。
但有一点，就是亲手埋下头发的人，必须在墓碑出现后，对墓碑进行悼念，取走墓碑脚下的头发，不然第二天，墓园里会又多出一个人的墓碑。
当初羽蛇团收容这个异常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有一天它能派上用场。现在，它有用了。
莉莉已经死亡，而她的死亡之地，必然就是十字教团真正的所在。
所有的事情就好像立刻要迎刃而解，安迩十分高兴，他只要找到了真理之书，就可以解决掉03的问题，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凭借真理之书统治世界；如果不愿意的话，就此隐居也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安迩的心情逐渐转好，他松了一口气，朝医疗室走去。
医疗室里面，03依旧在被治疗之中。在安迩回来后，他进医疗室的频率，从三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一次。
03并不喜欢这样，进医疗室对他而言，更多的还是感觉到疼痛和衰弱，而不是身体好转。零带给他的书籍并不能消除03心中因为被监禁的郁闷，他反而因为所读的书籍，而越发有了丰富的情感，体现就是他的面容又在发生变化。
之前03的面容是复制安迩喜欢的明星的五官之后再拼凑而成的，明星的五官自然是精致的，但是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每一个五官都很精致，但最后组合在一起反而湮灭于众人的相貌。
俗话说，相由心生，03心态的变化，慢慢地从他五官的变化上显现出来。
安迩看着03现在的相貌，他再也说不出来03与他之间的相似。
就像是亚伦感觉到安迩不再受他掌控一样，安迩也隐隐预约感觉到了03与他之间的联系在逐渐消失。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十字教团的位置，零计算过，真理之书有很大的概率被放在了那里，所以，真理之书已经改可以很快地到手了。”
安迩坐在03的病床边，试图安慰03，“再等一会儿就好了，等我拿到了真理之书，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03歪了歪头，避开了安迩伸过来的手，问道：
“我是真的病了吗？不是你病了吗？”
“我当然是没有病的。”
安迩笑笑，他强硬地将手放在了03的头上，不顾03的挣扎，他一如既往地拍了拍03的头，说，“我好得很，03你的确是有病啊。”
03没有说话。
亚伦走过来，将安迩的手从03的头上拿下，说：
“好了，安迩，他不愿意就不愿意。”
安迩试图从亚伦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反驳道：“我这是为他好。”
见安迩还是这样固执，亚伦觉得有些头疼。
在他们这三个非人之中，确实如同03所说，真正有病的，明明是安迩，而不是03.
\"我找到笔记本的主人了。\"
亚伦知道继续说下去无果，他开始转移话题。
安迩惊讶地抬起头，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亚伦的身上：“谁？”
03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我们之前碰到的女孩儿之一，她叫小琴。”
两人回去之后，曾经对这本笔记本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测，可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没检测出来，这本笔记本就是普普通通的笔记本，他们可以在空白的纸张上写字，也能改变之前写的内容，可是就算是改了写字的内容，他们的世界也不会因此发生变化，所以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真正起作用的是作者，而不是笔记本。
那么问题来了，是应该先去找真理之书呢？还是应该去找所谓的作者呢？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安迩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件事得和李博士探讨探讨，还要探讨如何攻入十字教团的老巢，种种事情压在一起，安迩并没有同以前一样花很多时间去陪伴03，他在确定治疗完毕之后，便准备离开。
“安迩，你现在……究竟将我们当做了什么？”
在安迩即将离开的时候，03虚弱地问道这个在他心里存了很久的疑问，“我和亚伦，你究竟把我们当做了什么？”
亚伦抬起头，他的金瞳里面流光一闪，他看向安迩，无声地也重复了这个问题。
安迩扶着门，背对着03，一直被掩藏得很好的蓝色瞳孔瞬间变成了血红。
“你是不是只是把我们当做了……累赘？还是……只是一个玩物？”
03仰头，看向空白的天花板，说，“你一直都一个人一直向前冲，从来都没有回头看一下，落在后面的我和亚伦究竟是怎么样了。”
他顿了顿，说：“既然无法再与你一起走，还不如各自散了。”
安迩没有回答，他有些迷茫，但是他并没有将这种迷茫表现出来，他明白一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再退下去了。
所以，不论他是否停下脚步，惯性会让他一直向前。
除非，有谁能亲手阻止他。
等安迩离开之后，亚伦收回自己目送安迩离开的视线，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03：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也更疯狂。”
03斜睨了亚伦一眼，“我决定给自己取名为乌西雅。”
亚伦顿了一下：“随你。”
“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我大概知道了……需要我的帮忙的话，我会帮你，安迩把你逼得太紧了，在这样下去，我怕总有一天，安迩会亲手杀了你。”
……
“滴——”
在亚伦离开的三个小时之后，连接在03胸膛上的机器忽然闪出了雪花屏。
03见状，将胸膛上面连接着的几个线条拔下，他将头扭向一旁机器的屏幕上，开口道：
“他们不知道你有这个功能吗？”
机器的屏幕黑了，等再次亮起来之后，零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面。各种0和1的数字组成了零的脸，他的上下唇抖动，从机器里面发出了电子音：
“不知道。”
零顿了顿，说：
“安迩是一个很好的精神领袖，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放任一个AI，还是一个能力非常强悍的AI用羽蛇团内部的网络，这无异于引狼入室。在接入羽蛇团网线的短短三秒内，零就将自己的数据触手遍布了整个羽蛇团的基地里面。
零用触手将羽蛇团的基地全部游走了一遍，只要是电子仪器，他都可以操控，他发现，这个羽蛇团虽然看上去出具规模，可实际上漏洞很多：
比如说，他们收容异常，却没有很多能够制衡异常们的异常，羽蛇团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安迩一个人身上；
再比如说，他们的科技人员并不是每一个科目都有，因为至今，都没有一个程序员发现羽蛇团基地里面的主电脑某些代码已经被零篡改了。
03将头转回来，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说：
“是啊，所以变成了一团糟，他还没有意识到。”
“你真的想走？”
“不然呢？”
“我看过你的身体数据，你要是脱离了此处的治疗，最多一年时间，你的身体就会开始崩坏。”
“少废话，你帮不帮我？”
机器里面传来“嗡”的一声响动，零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你会撒谎了。”
03说，“你想想，如果我将你会撒谎这件事告诉给安迩，你说安迩会怎么对待你呢？”
“你没有证据。”
“无所谓，安迩一定会相信我的。”
“……”
房间里面只剩下机器转动的声音，片刻后，零说，“好，我会帮你。不过我很好奇，你认为我撒谎了什么？”
“很多啊，你都把白的说成黑的了。”
03感慨了一句，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撒谎了，你说你爱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为了帮助你逃走而死，这些都是真的吗？你从一开始就在怂恿我，怂恿我离开，怂恿我反叛，所以，你的逃离……真的是你说的那样的吗？”
“你很敏锐。”
零听完03的话，他说道，“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问题，你发现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处境跟你的相同，感同身受吧。”
03说，“这也不是你从一开始就关注我的原因吗？”
……
远在*国C城的小琴忽然从床上惊醒，她睁开眼，睡意全无。
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小琴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拿起放在她枕头边的书，翻开到最新的一页，再一次看完上面发生的事情后，小琴复又将笔记本关上。
她再一次梦见了上一次世界线的那些事情，在睡梦之中，她恍然想起，在世界被毁灭的时候，她曾经在病重的亚伦面前，许诺道，如果有下一次，她要写也只会写小甜饼。
可现在，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在黑暗之中呆坐了几分钟后，小琴抓起笔记本，忽然狠狠地将笔记本往地上一摔，她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腿，小声的哭泣：
“神啊，救救我，请你告诉我，我究竟在哪里……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