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潭酸菜牛肉面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律动的旋律、带感的节奏熟悉的味道，一首好运来送给诸位。 “谁？是谁？！！我就问这特么谁的bgm？！” “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 “老谭，你丫关掉行吗？……人呢？” “好像又上厕所去了。” “酸菜，奶我奶我快！我不行了！” “莫慌莫慌！最后一口奶了！” 因为紧张而语速加快的交流嘈杂地在耳机中传来，只是这一头却见不到操作者的身影，屏幕中他操控的角色躲藏在石头后一动不动。 这是一间简陋而又杂乱的小平房，房间里没什么装饰，就连墙纸也是很多年前的上一任租客留下的。唯一让人觉得有些现代感的可能就是那台机器了。 没过几秒，一个看着都快二十好几、下把都长出胡茬的青年一只手提着裤腰带面容紧张地推开了房门，还带进来一股寒冷的西北风。 “拖鞋！潭美丽你又穿我拖鞋！” 青年不满地朝着房间大吼，事实上他根本不用喊这么大声，房顶都快要被他给掀翻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接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房间内用几块木板和布帐搭成的隔离间走了出来，这个隔离间还是半个月前才建成的。 女孩长相算得上清秀，只不过疏于打扮的原因看起来并不那么秀丽，一头黑色的长发乱蓬蓬地披在身后，又嫌身上那套破旧的加厚睡衣不够保暖裹着被子。 她掀开门帘，怒气冲冲地瞪着青年：“不许再叫我潭美丽！” 青年哪有时间和她纠结这个话题，游戏最关键时刻他日常憋不住尿跑去上厕所，这会几个队友都等着呢！ “拖鞋给我！”他命令道。 嗖——砰！ “一个女孩子家能不能温柔点？砸着我脸了！”青年一边指责着女孩，一边踩着那双快要磨透底的保暖拖鞋奔向机器，这双拖鞋可是二人冬天居家必争的极品装备！ “呵，就你那张脸还能砸出什么样来？丑八怪！” 被抢了拖鞋的女孩也不甘示弱，哪怕是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也要和你刚一波。 她说的这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青年的头发更加蓬乱，或许是两天没洗头亦或许更久，裹着一件军绿色破了皮的大衣，面前放着一盒吃完没多久的泡面，活脱脱就是个流浪汉的形象。 可一听她这话青年不乐意了，于是还没戴到头上的耳机哐啷一下就砸在了桌面上。“还有脸说？哪有你这样的女孩子，整天看一些短视频看看看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没有人家的长相倒是比人家还矫情！还有，你好歹稍微打扮打扮嘛，和你住一屋真的很影响心情耶！” 这些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够打击的了吧？然而女生像是早已习惯了似的根本不为所动，小脚一迈，站在青年身后气呼呼地说：“我倒是想打扮，你给我钱啊！” “……” 青年突然无语，浑身的气焰瞬间就没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这不在挣钱了嘛？你赶紧去做饭。” “家里没菜了！”女孩又说。 “谁说没菜了？你看那是啥！”青年手指指向昏暗灯光下墙角里一坨黑色的东西。 “那是上上上上上顿饭剩下的半个被冻坏的白菜！”女孩拉高语调伸直脖子回答。 “那不就是菜吗？哪有白菜还能冻坏的，赶紧去做！” “哼。我不！我要吃肉！” “吃肉？”青年青年一脸你想什么呢的表情：“四天没洗澡的肉吃不吃？” “滚吧，谭英俊！”女孩扯了青年头发一把。 “好了不跟你扯了，等我打完这把游戏再说！”青年终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每次都说不过对方，就算某一次快要说过了，结果又怕被她破坏发型只能乖乖认怂。 临戴上耳机，青年又扭头冲着隔离间吼了一嗓子：“还有，别叫我谭英俊！” …… “卧槽！你们怎么都死了？” 再一看屏幕，自己的三个队友图标已经变成灰色，麦克风也异常安静。 但随着他的回归，麦克风又炸了。 “我说老谭你能不能别每次刷到boss跟前就跑去上厕所？这都第几次了？” “你丫是核心输出，没了你我们怎么打？” “坑逼！呸！还有脸吃饭！” “……” 青年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好好好，怪我怪我。这把我的锅我的锅。” “不打了不打了，老子要去蹦迪了！” “我也不打了，女朋友叫着看电影呢。” “我要睡觉。” “欸不是！……”一听三个队友都要溜了，青年顿时紧张起来。“酸菜，再打一把嘛，就一把！还有牛肉，谈什么女朋友嘛，游戏没了可以重新下载，女朋友没了才可以安心玩游戏了啊！小面面，这么早睡得着吗？” “呸！” 然而，他动情的演说并没有打动三个队友，甚至三人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声表示鄙夷。 “溜了溜了，老谭你好好打哈，争取今天晚上把那个五百块的单搞定。” “溜了溜了……” 最终那几个人还是退了。 青年无奈地摘下耳机望着屏幕发呆。 好不容易接了一单大的，如果有队友的话四人组队两三个小时就能搞定，这下好了，几个人全跑了，他一个人刷至少也得一晚上。 一想到很快上大学需要的那笔在他看来巨额的学费就惆怅，还有隔三差五来摧水电费的房东大妈，肉偿行吗？唉，惆怅～ 哦，还忘了家里养着个长得又丑又爱顶嘴做饭又不好吃的姑奶奶！ “潭美丽，你给我出来！”于是他又扯着嗓子喊。 “你要给我钱吗？”女孩佟的一声从隔离间跳了出来，满脸都是期待的小表情。 “我给你个大嘴巴子！”青年抡起了胳膊吓唬对方。 “你不打游戏了？”女孩好奇地问。 青年白了她一眼，表情突然严肃：“站好，有事跟你说！” 女孩立马端端正正站着，不过很快又破功了：“脚冷……”她一脸委屈地说。 青年看了她一眼，又把刚到脚上没一会儿的拖鞋扔给了她，女孩这才满意。 “我问你，想不想吃肉？想不想做个精致美丽的女生？想不想成为万人追捧的女神？”青年一本正经地打出一波想不想三连。 这有什么好想的，当然啊。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 “算你运气好，有我这么一个哥哥，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切！”女孩不屑地翻了翻白眼，早该知道他会说这种自恋的话。 “那你是不是得听你这位勤劳勇敢善良大方的哥哥的话？”青年再问。 “听听听～”女孩不耐烦道。 “好，现在请把你手里那二十块钱给我。” 女孩：“？？？” 合着半天说这么多是为了骗我的钱？ “那是你前天才给我的，哪有送给别人东西还要回去的？” “我不是让你买零食嘛，结果你没花，我现在有用，你就给我吧。” “不！”女孩身子一扭。 “为了吃肉、为了成为精致女孩为了成为女神，付出二十块钱不过份吧？” “……”女孩开始犹豫了，盯着青年那看似极为真诚的眼睛看了半天，最终一咬牙道：“那好，我把钱给你。不过以后你要是赚了钱必须要实现诺言！” “没问题！我谭某人对灯发誓。” 女孩走进自己的隔离间翻腾了半天，最后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恋恋不舍地递给那个臭不要脸的，接着又问：“你不是有两千块钱嘛，要这点钱做什么？” 青年先把钱收下，然后才撇了撇嘴：“那不一样，那钱是留着我们上学用的。我要二十块钱去上网，明天就能有五百块了！” “为什么要到外面上网？” “你不看看几点了，你该睡觉了，怕吵着你啊。” “……”女孩沉默。 “哦，还有……”青年半个身子爬上放着电脑的桌子，在显示器后面捣鼓了半天取出来一样东西：“这个你吃了吧，我明天回来买点菜。” 一个鸡腿，六块钱一个的简装鸡腿。 见女孩不伸手，青年一把将其塞进女孩怀里：“赶紧拿着，我要出去了！” 说着，他从桌下抽出了一双棕色的靴子，接着拿起床上的大衣外套。这件外套他是省了一个月烟钱买的，冬天真的扛不过去啊，于是他有些讨厌冬天，又要交暖气费又要买衣服。 “你别熬夜了，早点睡！” 出门之前，他又叮嘱女孩，然后将外套帽子扣在头上。 “雪很大，路上小心谭英俊！”女孩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谭英俊！” 青年头也不回地抱怨着，在雪地里留下一长串逐渐远去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