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17
许星辰原本是想跟沈何表明来意, 结果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不止是他, 其他人也完全没想到，包括被周元呈带过来的曾蕊。
在过来的路上, 曾蕊满心期满的，期待着能见到沈何最后一面, 这个她爱的男人。在沈河家等天亮的时候, 周元呈问她, “小姑娘, 除了男朋友, 你还有要见的人吗？比如亲人之类的？”
答案是没有。
不对，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曾蕊虽然不是孤儿, 但是双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事故离世了，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但是在她刚上大学的时候, 老人也走了。因为周元呈跟她说过，没有地府，没有轮回, 也没有来生，所以她想在见过沈何之后，最后在奶奶的墓前消散。
可是现在, 见到了沈何, 听到他的一番话, 不知道为什么, 她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股不安来，仿佛接下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前边的许星辰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他愣了一下之后，问沈何，“沈先生，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何表情冷冷的看着他，“别装了，说什么神神鬼鬼的，不就是想要钱。手里都有些什么证据，直接拿出来，想要多少钱，也直说。”
许星辰下意识反驳，“不是，沈先生，我们来找你，真的是因为曾蕊要见……”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我接个电话。”沈何说着话，转身走远了一些，面对着灌木丛，拿出手机凑在耳边，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莉莉，什么事？……我这边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很快就回去……小柠檬想爸爸了吗？想要什么，爸爸回去给你带……蛋糕是吧？好的……”
他说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再转过身来时，表情又恢复成最初冷冷的样子，走了回来，对许星辰说，“我不知道你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但你要知道，出轨对男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也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
沈何，二十八岁，已婚，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人前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人后风流成性，在大学期间，还在跟现任妻子苏文莉交往的时候，就一直是脚踩两只船，后来结了婚，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情人就没断过。
不过他从来不在办公室里乱来，装得像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演技不是一般的好。
事实上，他一直在大学城那边猎艳，目标范围是大学生。当然，他没想过找什么干净清纯天真的女孩，毕竟这年头，省油的灯已经很少了，主要是图这个群体还未踏出社会，哪怕有点心眼手段，比起办公室里勾心斗角的来，总体上要好得多，而且还有学校这一坐大山压着，‘不听话就给捅到学校里去’，这句话，能解决至少百分之五十的问题。
此外还有一个最关键原因，就是沈何认识一个人，一个叫穆宁的女人。这个人在大学城那边开了一家占卜屋，塔罗牌星座运势……这些她几乎都有涉猎，有的时候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穆宁的店里还卖了一些小东西，什么幸运首饰水逆符之类的，价格并不高，而且她给人占卜收费也不高。
这并不是因为她想走薄利多销路线，又或者是个良心商人，完全是因为，她并不靠这个吃饭，真正赚钱的，是这些来找她占卜的小姑娘的信息。
说白了，就相当于是拉皮条的，只是包装得更隐秘而已。
店里的摄像头，名义上是为了防盗，实际实际上是用来拍下所有到店里的小姑娘的样子。
穆宁的占卜，并不是真的每次都能算得很准，但是她这个人，擅长察言观色，能说会道，润物细无声，很容易就能活得小姑娘们的好感，多接触几次后，差不多就能成为朋友，而后顺理成章的，她们就会来找她聊心事说烦恼。
穆宁会把这些小姑娘的喜怒哀乐，一个个仔细记录下来，再配上从各种途径得来的照片，整理成一份档案。
这就是她真正的商品。
她认识的人很多，路子自然也很多。货分三六九等，什么身份有多少钱想找个什么样的，只要跟她说一声，她就能按照要求，对应着给你拿出一摞资料，当然只是简略版的，照片名字性格……差不多就是这些信息，让你选择。
而这只是第一步。
她的服务是很周到的，等客人挑选出心仪的商品后，对于比较容易达成的生意，她就会亲自牵线，而难度稍微高一点的，她则是会开始着手制定出一套完整的追求攻略，又或者是欺骗攻略，保证客人能得偿所愿。
这种事，听起来很玄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据沈何所知，穆宁极少有失手的时候，仿佛有魔力一般。
而沈何遇到曾蕊那天，他刚结束上一次的‘爱情买卖’不久，正准备去找穆宁，看看有没有新货。
刚进门，就看到曾蕊坐在店里的休息椅上，左手托腮，面前摆着一个速写本，右手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感觉。
她扎了个丸子头，五官甜美可人，肌肤白皙细腻，穿着白色涂鸦T恤和背带牛仔裤，脚踩一双小白鞋。
阳光透过店铺的玻璃打进去，照在她身上，还有从店里廉价的玻璃水钻饰品上折射的光，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一样。
那一瞬间，沈何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而曾蕊，就仿佛是他年少时爱慕的女孩。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女孩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澄澈干净。
于是就决定是她了。
后来沈何找穆宁要了曾蕊的资料。
穆宁告诉他，“这个姑娘叫曾蕊，温柔乖巧又善良，喜欢画画，不缺钱，也不贪慕虚荣，对爱情有着美好憧憬，买卖是不可能的，只能靠追。”
沈何花了钱，买了穆宁的高级服务，前前后后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终于把曾蕊追到手。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用心追求一个人，喜欢是肯定有一点的，但是他这种人的喜欢，一文不值。
曾蕊出事以前，他们交往已经一年多了，沈何新鲜感渐渐消退，也不愿意再细心应对，已经准备抽身了，没想到就出了事。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虽然也很惋惜，但也仅仅只是惋惜，很快就把这个人抛到脑后。
在许星辰之前几天，正好有一个人，不知道哪里弄到了他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一张他跟曾蕊亲密牵手的照片，并表示手里还有不少存货，让他看着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花钱买平安。
于是在接到许星辰的电话后，他下意识把这当时敲诈的了。
“我养的人多了，这几年来，那个房子里住过的每一个都是。房子什么情况我很清楚，你能拿出来的证据，最多就是些亲密照片，算不了什么，对我来说只是小困扰，合理范围内，我愿意拿钱买个轻松，但你要是狮子大开口……”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王大鹏曾经说过，他一开始是听同行的人说起在桂花园的‘艳遇’，才动了歪心思，而之后对曾蕊动手，则是因为把她误认为是同行说的那个被人包养的小三。
结合沈何刚才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曾蕊的死，几乎是他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欺骗曾蕊，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
事实太过残酷，一时之间，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许星辰下意识看向周元呈，或者说是，他想看的其实是被周元呈收着的曾蕊。视线余光却看见沈河的身体动了，许星辰想也不想的，赶紧不过去把人拦下。
“冷静大河！冷静！”之前的王大鹏打了就算了，反正那种人渣败类，马上就要吃枪/子了，一般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个沈何，虽然也很垃圾，但是真的不能打。
被许星辰拦着，沈河虽然动不了手，但仍旧一般挣扎，一边骂道，“畜生不如的垃圾，你不是人，如果不是你，小蕊他根本就不会有事！你根本不配小蕊喜欢！枉费她一直念着你，想见你最后一面！你不配！不配！”
沈何看着他，不屑冷笑，“脑子没问题吧？建议你去看看。”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周元呈开口道，“你要跟他说话吗？好。”
沈何又是那种眼神，“怎么，大叔你脑子……”
然而话说一半，他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从周元呈手中的木盒里飘出来，渐渐变大，最终显露出人形。
长发，白色睡裙……熟悉的样子，却又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此刻显露出一种毫无生机的苍白色泽，脸上带着刺眼的血迹，身体上也是，肢体像是胡乱拼接起来的，随时都可能掉的样子。
“曾……曾……曾蕊……”白日见鬼，沈何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清了，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别说逃跑，能保持站立都很不容易了。
曾蕊飘到他身边，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声音明明很轻柔，却不知为何十分的渗人，“原来都是假的啊，大河……从楼道里的遇见，到后来的种种，根本不是什么偶然和缘分，都是你设计好的吧？……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要让我遇到这些事？我上辈子……不对，没有上辈子，也没有下辈子，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大河？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恨……”曾蕊说，手缓缓下移，放到了沈何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如果不是你，如果……”
因为无法呼吸，沈何一张脸涨得通红，试图挣扎，却只是徒劳。
很快他便开始翻白眼了，这个时候，曾蕊忽然松了手，用一种让人心疼的声音说，“我没有错，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遇到你，遇到王大鹏……”
沈何瘫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概是危急之下的人体的潜能被激发，他站起身来，拔腿就跑，起初步伐有些踉跄，很快就调整好，跑出了众人的视线。
许星辰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就放他走了？！”
话音落下，只听一直没说话的玉衡，说了一句，“他很快就要死了。”
与此同时，公园外。
“鬼——”
“有鬼——”
“她回来了——”
沈何叫喊着，一路撞了不少人，跑出公园，跑上了马路。
信号灯从绿色变成红色，一辆疾驰的车辆转过弯，向着这边开来。
“砰！”
……
玉衡他们一行人，出发去了曾蕊奶奶的墓地。
到了地方，便见曾蕊一下子扑到墓碑前，哭得那么的悲伤，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过了许久，她才停止了哭泣，转过身来，眼眶通红的看着周元呈，“周大师，我好了，拜托你……”
之后看向许星辰和沈河，“谢谢你们……”
许星辰下意识看向沈河。
沈河看着曾蕊，同样红了眼眶，“小蕊，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纯纯粹粹的喜欢！”
曾蕊闻言一愣，而后缓缓的笑了起来。
……
榆良大学城，星光占卜小屋。
穆宁刚送走了一位客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边伸着懒腰往门外走去，却不想出门时，跟外面进来的人撞上了。
“同学，走路……”她以为是来找她占卜或者买东西的大学生，结果抬头一看，是穿着警服的人，顿时就愣住了。
“穆宁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唉你们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