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128
虽然不是针对他的, 但绯色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而冯褚则是抽了抽嘴角, 把‘我不是去玩的’几个字憋在了心里。
倒是被抓包并点名的朝夕, 神色十分的平静, 不知道是事先就料到了，还是不怎么在意。他并不避讳的与玉衡对视，唇角微微上扬, “觉得有趣, 所以去看看。”
玉衡生气的瞪他，“你当初承诺过的, 会一直跟着我, 有什么事也会跟我说的！”
朝夕回道, “我并未隐藏踪迹，你知道的。”
“我知道和你告诉我, 是两回事，是态度问题！”玉衡强调。
“我错了。”朝夕果断认错。
“下次不可能这样了！”玉衡轻哼一声，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玩。”
绯色习惯性的俯身弯腰，准备去将玉衡抱起来。
不想被人抢先了一步。
是朝夕，他原本是站在后方的, 不过眨眼的时间，便站到了绯色前面, 先他一步将玉衡抱起, 往楼下走去。
绯色：“……？”
冯褚继续抽嘴角, 不是很懂他们这些非人类生物的思维模式。
二人随后下了楼。
冯褚是骑着机车来的，没办带这么多人，所以绯色得自己开车去，玉衡和朝夕坐在后座。
冯褚骑车在前面带路，往郊外驶去。
很快到了目的地附近。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步行走到河岸边。
月亮被云层所遮蔽，星星也都藏了起来，大地之上一片黑暗，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冯褚得拿手机当电筒照着才能走，而玉衡他们就不需要了，毕竟黑夜视物，这是大佬们的基本操作。
“昨天夜里，她就是坐在那块石头上的。”到了之后，冯褚根据昨晚的记忆，用手机照向河边那个位置。下了一天的雨，溪水河水位稍微涨了一些，那块石头差不多完全被淹进水里去了，一浪接一浪的波涛打过来，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
绯色动作随意的跳了过去，稳稳落在那块石头上，溅起一阵小小的水花。他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了一番，又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感应寻找什么，过了几秒后才睁开眼，之后跳了回来，落到冯褚旁边，微微摇头，“什么都感觉不到，所有的气息都被河水冲刷干净了。”
他说着话，视线落到了朝夕以及被他抱着的玉衡身上，意思是只能看这两位真·大佬的了。然后他的眼神还有一点哀怨和委屈，因为之前都是他抱着小祖宗出门，现在这个工作忽然被抢了。
过了片刻，只听玉衡说道，“有生魂在这里停留过……”说着话，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像是玄门术法，但又不全是……”
而主动提出要一起归来，并且表示‘觉得有趣’的朝夕，却是什么也没说，微微垂下的眼帘，眉睫掩去眼中思绪，不知是在想什么。
不过冯褚这会儿并未想太多，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玉衡的话给吸引了，问道，“什么是生魂？”
玉衡回他四个字，“生者之魂。”
冯褚还等着下文呢，但是等了好几秒，也不见有后续，于是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问，“……没了？”
绯色知道玉衡这是懒得解释了，而这里就四个人，朝夕是不能指望的，所以也就剩下他能给冯褚解惑了，不过他也懒，所以精简了一下，长话短说，“差不多就是指在身体还活着的情况下，意外从身体里脱离的灵魂。跟死人的灵魂不同的是，生灵之上，仍然带着生灵的气息，对于妖魔精怪来说，是大补之物，有很大的吸引力，而这种吸引力，与认知没有关系，哪怕不知道，也依然会被吸引。”
“按理来说，那个小魅魔是不应该把生灵错认成人类的，只能说，这个生灵身上肯定有什么问题，而且应该是跟她提到过的那个叫原果的女鬼有关系。”
“原果……原……这个姓……”绯色呢喃着，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想明白了。
云州原家！
朝夕之所以忽然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要来这里，根本不是因为觉得这个事情有趣，很大可能是冲着那个叫原果的女鬼来的！他可能是知道些什么，又或者认为这个原家跟云州原家有关系，所以过来验证一下！
绯色脑子里飞快把跟云州原家相关的信息过了一遍，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了。
因为当初在竹林附近的门里，同样是阻止深渊之主进入现世，但是三大玄门的人是在拼死苦战，而原家的人，却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参与。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朝夕一眼，却正好跟对方视线对上，那双凤眼，眸色沉沉，看似平静，又似乎掩藏着汹涌暗流，稍有不慎，便会让人粉身碎骨。
绯色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他可能是最近游戏打太多了，有点缺乏求生意识，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猜深渊之主的心思。
好在朝夕并没有跟他计较，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这时玉衡再次开口说话，“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她招过来。”
她话音落下，不用任何指示，朝夕便抱着她走到了河边边上，而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放了下来。
玉衡穿着她的毛茸茸粉白兔子拖鞋，如履平地一般踩过水面，到达那块被河水所漫过的石头旁边，抓着裙摆蹲了下去，凝聚玄力于指尖，在水面刻画了一个神秘而繁复的法阵。当最后一笔画完，阵法落成之后，她张开五指，将手掌按在了阵法中心。
“魂灵招来！”一声轻唤。
伴随着这个声音，法阵忽然发出微微的金光，无数细小的白色光点，犹如沸水之时的气泡一般从法阵底部冒了起来，不断腾空。它们并未消散，在到达一定的高度后便停止上升，转为聚拢在一起。越来越多的白色光点聚在一起，最终拼凑出一个人的轮廓，之后光芒一点点消散，露出一个清晰的人影。
“徐萌檬！”冯褚瞬间认出人来。
位于阵法中心处的小姑娘，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听到他的声音后，缓缓睁开眼，看了过来。依旧是之前那种平静淡漠，不含一丝感情，不像是活人的表情。
徐萌檬的声音很轻，“我应该死了才是，为什么还会看见叔叔你？”她说这话，缓缓转头看了一下四周，“为什么还在这个地方？”
这个问题，冯褚也不知道，而在他思考着要怎么回答的时候，只见原本安静的徐萌檬，忽然开始动了起来，似乎是想要重新投入河中，可惜却被限制在阵法之中。
冯褚叫住她，“徐萌檬，你为什么要寻死？”
闻言，徐萌檬暂时停止了动作，转回身来看他，声音淡淡的说，“我杀了人。”
所以要死。
冯褚下意识接话道，“你当时还不满14岁，不用负刑事……”
他话没说完，就被徐萌檬打断了，“这样一来，我跟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
周一鸣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徐萌檬就认出他来了，因为他的长相变化不大，更重要的是他脸上以及脖颈上的抓痕。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小玉，在挣扎逃跑过程中，留在凶手身上的的痕迹。
也因为这些伤痕，触怒了凶手，引来之后惨无人带的虐待与杀害。
凶手名字叫周宇航，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甚至比畜生还不如！
当年的案子，细节并不是像冯褚听说的那样。徐萌檬的朋友小玉，不是在死后尸体才被肢解的，而是在活着的时候，就遭受了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以极端痛苦的方式死去！
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呢？
徐萌檬和周宇航，两个人是同班，座位一前一后。周宇航性格从小恶劣，经常欺负徐萌檬，轻一点的就是扯她头发，往她头发上粘口香糖，恶劣的直接拿笔扎她后背，甚至有过几次用手工刀划伤她的经历。
宁玉是因为家长工作调动，中途转学过来的，分到了徐萌檬他们这个班里，并且就跟徐萌檬做一起。她的性格，不像是徐萌檬那样内向好欺负，非常的外向活泼，但是一样的善良。很快她就跟徐萌檬成为好朋友，在发现周宇航经常欺负徐萌檬后，多次站住来阻止，最后直接告到了老师处。
结果周宇航收到批评后，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老师就此也跟家长多次沟通过，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
之后在期中的家长会上，老师特意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说了一下。
第二天周宇航来上学的时候，走路就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挨了一顿狠揍。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恨上了宁玉，此后这种恨意一点点堆积，最终达到了顶峰。6月16日那天，他有预谋的把宁玉骗到学校后山……
……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杀了他，给小玉报仇。”徐萌檬说，“可是后来，我忽然得知他死了，被水淹死的。我其实并不开心，因为太便宜他了。”
“初二下学期，老师带着一个新的转学生进来，给大家介绍说他的名字叫周一鸣，可是看到他的样子，看到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痕，我就知道他是周宇航。”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并不害怕，只觉得无比的愤怒！凭什么小玉没有了，他还能好好的活着？”
当初萌生过的，杀人报仇的想法，又重新在徐萌檬心底滋生。可是这时候的她已经长大了不少，懂得很多的事，再加上也没弄清楚周一鸣的身份，所以一直忍耐这，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去讨厌这个人。
直到那一天，在那条巷子里，她收到了那只被解剖肢解后又从新拼凑在一起的猫咪，就认定了周一鸣的身份，他就是以前的畜生周宇航，因为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残忍的解剖肢解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理智被吞噬，从那个时候起，徐萌檬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他，为宁玉报仇。
……
听徐萌檬把事情说完，关于周一鸣身份的事，冯褚已经大概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未满十四岁的未成年人杀人，虽然不用负刑事责任，可是这种性质恶劣的案件，至少要有几年的教改。周家父母为了避免这个，正好又遇到哥哥家的孩子出事，于是就决定给两个孩子换身份。
两个孩子岁数差不多，再加上长相有些相似，是可以操作的，只需要一层一层的打通关系就好。
而之后为了避免事情暴露，所以直接搬离了原来的城市，到了新的地方，就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了。
周宇航就变成了周一鸣，清清白白一个人。
此时此刻，冯褚只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这样的父母，教出这样的孩子，出事之后不想着改正，亡羊补牢，反而一昧的去想歪门邪道的事，丝毫不反思自己的错误。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可是如今的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但是因为他们的纵容，再加上周一鸣本身存在的很严重的问题，导致了如今的悲剧。
周一鸣这个人，死不足惜，可是宁玉和徐萌檬，两个小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却都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最后演化成两个家庭，永远挥之不去的悲剧。
……
“叔叔，让我去死好不好？”徐萌檬问。
“我杀人了，拿我的命偿还。我不想变成周宇航那样的人，不然小玉知道了，会难过的。”
“虽然果果跟我说过，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死了，把我的身体送给果果，这是我答应过她的，给她的报酬。”
“拜托你了，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