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49
此时太阳完全沉入山底, 黑夜降临。
玉衡他们出来的这扇‘门’, 位于林间，光线本就十分的昏暗, 而此时原本高挂在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被云层所遮蔽, 没有了月光的照明, 更是一片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
夜风吹拂，林间的草木随之摆动,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中间穿梭，随时可能蹿出来。
这样的场景，稍微有点吓人。
好在玉衡他们这个队伍, 基本上都不是人，从来只有他们吓唬别人的份。而里面唯二的纯血统人类姜晴天与冯褚, 也是见识广泛, 所以对此基本上没什么感觉。
那几个说话声，离他们其实有一些距离, 之所以能听到, 完全是因为玉衡他们听觉敏锐。伴随着着说话声和脚步声, 一束一束的光照了过来, 那是手电筒的光, 将沉沉的黑夜分割, 光照之处, 能看见夜间活跃的蚊虫。
“哼。”阿白突然轻哼一声，显得有些突兀。
姜晴天和冯褚就坐在他背后，下意识看过去。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是分成三部分的，小小白载着玉衡和朝夕，绯色自己走，而九命和姜晴天搭乘冯褚的车，后面虽然因为堵车的问题，九命从搭便车的变成了那个便车，但他们三个也是一起的。但是现在阿白掌管了身体，就不像绯色那么‘体贴’，他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挤在九命背上。
于是队伍就聚拢成了两部分。小小白载着一大一小两个祖宗，而九命乱七八糟的什么鬼都载。
位于甜品店食物链底端生物的猫猫委屈，但是猫猫不说。
“阿白他大概是觉得原家的人上不了台面呢……”身体的背面，绯色又强行把手扭转过去，一边扒着头发，一边跟后面的姜晴天跟冯褚科普。
“无尽深渊里，一轮血月永不落下，整个世界的光线十分的昏暗，而且越往深处，能见度越低，所以绝大多数的妖魔，都能在昏暗光线下甚至于是夜间视物……但是你们人类不一样，其中的修行者，倒是能做到黑暗中视物，但对修为有要求。原家这些弟子，还打着手电筒，一看就是修为低下的……”
他非常详尽的科普了一番，但事实上，姜晴天和冯褚，一开始觉得很迷茫，怎么突然就说起原家的事了？之后又听他转换话题说到无尽深渊，真的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倒是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
但是听着听着，他们就回过味来，原来他们刚才看到的手电筒的光，是原家的弟子。他们本来还在猜测是怎么回事呢。至于他提到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抱歉，两个血统纯正的普通人，是真的没听到= =
而在这之后过了一会儿，彼此之间离得比较近了，他们才真正听到动静。
……
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手电筒的光被密集的植被所切割，变得细细碎碎打过来。过了片刻后，便见有人旁边绕了过来。
一个小队八个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旧式的衣裤，以黑为底色，衣服是一字盘扣，用红色的布结成，衣领处一个古老繁复的图案刺绣，同样是红色，那是原家的家徽。
八个人，七把手电筒，只有领队的年轻人两手空空……也不能这么说，他只是没拿手电筒，手里却是拿着两把短刀的，手电光偶尔照到上面，反射出渗人的寒光。
再配上他严肃的面容，莫名给人一股压力。
而且仔细看，也能发现，其他人身上，也都是带着武器的。
虽然能理解，面对妖魔鬼怪这些异常生物，带点东西，不管是符篆还是武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像玉衡这样环保，一直凭空画符才显得奇怪。
但是，作为前·警察，现管理处成员的冯褚，还是有些想吐槽。
按照绯色的科普，这些就是修为低下的普通弟子，这样的人在原家属于最底层，只比做饭打扫卫生的好一点，又或者可能直接兼职做煮饭打扫完卫生的事……总之就是数量众多，而现在就是这样的弟子，在离他们原家大宅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山里，也毫不掩饰的亮着武器，藏都懒得藏一下……
这是原家的行事风格，还是整个玄门都是这样？
好歹收敛一下吧……？
万一有个把想不开的驴友什么的夜宿山里，看到他们这样，很大可能会误会是你们抢劫的啊= =
在他内心吐槽的时候，只见原家的那队弟子，领队的青年忽然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后面跟着的人，第一时间停了下来。
这些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非常突然的停下，让冯褚以为原家的弟子们是察觉他们一行人的存在了。但是仔细一想又不太可能，毕竟结界是阿白布下的，以他的修为，根本不是一般修行者能察觉的。
“这里离‘门’已经不远了，刚才从门里出来的妖魔，应该就在这附近，你们分散开来找，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领队的青年吩咐道。
“是！”整齐划一的回应声之后，其余几个人迅速分散开来，两人为一组，向几个方向而去。
现场就只剩下领队的青年和跟在他后面人。
“阿宇……”另一个人喊道。
“怎么了王林？”领队的青年，也就是阿宇，一边往前走，一边回道。他的神情始终很严肃，眉头微微皱着，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个月，上面交代下来任务，是要我们抓十只妖魔鬼怪，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已经过去了快三分之一，我们也就昨天抓到了一只从‘门’里出来的……”王林回道。
阿宇闻言，并未回头，依旧一边走一边回复道，“怎么，你是在担心我们完成不了任务吗？”
“嗯。”王林点点头，表情有些迟疑，过了片刻后，又说道，“阿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我就是觉得有些……怎么说呢，就是有些厌倦了，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重复着做这些事，修行，接受上面交代的任务，抓回妖魔鬼怪，换取资源，继续修行……不断的重复。”
“我已经不记得，这些年里，被我们抓回来的妖魔鬼怪，到底有多少。它们之中，有伤了人又或者杀了人的，这没什么好说的，罪有应得，但是也有些明明什么都没做，按照我们的规矩，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自律，伪装成人类的样子生活着，但也被抓了……”
前面的阿宇，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王林，“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林与他对视，“阿宇，原家附近的‘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周围也有人不停的在巡逻，在我的印象中，所有从里面出来的妖魔，最后都被抓进了大宅里，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队伍，会外出去执行任务，抓回妖魔鬼怪。这些年来，该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全都进了大宅里，它们最后都怎么样了？是被关着，还是死了？前者不提，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直接在外面就把它们都杀了，不就好了吗？”
“所以呢？你是在同情那些妖魔鬼怪，为它们抱不平吗？”阿宇问。
“不是……”顶着阿宇的目光，王林先是摇头，但迟疑片刻后，又点了点头，“也算是吧，前几天三队抓回来的妖魔，我曾经在新闻上看见过，它救过一个落水的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阿宇打断了，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是危险的存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做出危害人类的事来，不值得同情！”
“可是……”
“没有可是！”
王林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阿宇的态度十分坚决，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闭上嘴，垂下眼，跟着阿宇往前。
两人走了一段后，阿宇忽然开口问，“你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就因为那个妖魔吗？你虽然看到了它救人的新闻，但事情的经过到底怎么样，你根本不清楚，而且除此之外，它有没有做过害人的事，你也无从得知，不是吗？”
王林的声音很轻，“不是突然，从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不舒服了。明明以前跟少爷一起外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放过了那只没有伤害人的妖魔，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少爷说过的话。”
“阿宇，你说，少爷将来能掌管原家吗？”王林突然问。
“你在说什么胡话！”阿宇停下脚步，目光严肃的看向他，低声喝道，“这是上面的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说完之后，稍微停顿片刻，又问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冒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王林闻言，沉默了许久，表情看起来很复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我前几天，偶然听到小姐和其他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