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推广心学
“学堂上,应该教给学生什么知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儒家典籍,像《大学》、《论语》、《孟子》等都是很好的教材。”
除了卫朔外,其余三人都是儒家传人,自然一口一个儒家。别看魏晋以来儒家式微,但儒家拥趸并未减少,各地都有不少大儒隐居避世,专门开馆收徒,传播儒学。
“儒家典籍自然是要教的,但我以为不能光教《大学》《论语》等典籍,还应传授给学生新的思想。众所周知汉末魏晋以来,儒学‘独尊’局面被打破,反倒是黄老之学、佛教等其他学派逐渐活跃起来。”
听卫朔如此说,杨、姚、尹三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过他们也都清楚此言非虚,故而也没有轻易出言驳斥。
“朔一直以为,任何学问都应当与时俱进,不断随形势变化而改进发展。就拿儒学来说也不是一成不变,例如前汉武帝时,董子便是吸收了别家学说,重新整合后发展成新儒学。”
“而眼下恰逢千年未有之大变,民族存亡悬于一刻,当此之时儒家必须拿出破釜沉舟之魄力,结合新的形势再次进行整合、革新,如此方能浴火重生。”
“可……可,唉!其实我等也知儒家目前步入了绝境,只是我等并无董子才能,如何敢轻易更改圣人教义?万一引入歧途,日后万千学子岂不要因我等而万劫不复?”
其实一直以来众人对儒家都有个误区,认为儒家都是保守的、落后的,其实真正了解儒家的人都知道儒家从来就不会固步自封,很懂得‘与时俱进’,甚至为了迎合‘异族’统治者连“入夷则夷,入夏则夏”这种专为捧异族臭脚的屁话都能发明出来。
由此可见,儒家的革新之心从未熄灭,只要有机会他们机会见缝插针,见风使舵,然后重新崛起立于天下。
正是知道了儒家这种尿性,卫朔才主动引导这场变革,期望将儒家引入正途。
“其实说起来要改良儒家并不难,首先我们需要明了儒家的缺陷在哪儿?”
说到这儿,卫朔郑重地向杨翰、尹景、姚皓拱手道:“诸位,如今我等是在替儒家谋划日后百年乃至千年格局,朔希望大家能够开诚布公,不要有什么忌讳,只有将儒家存在的缺点全都找出来,然后加以改正,才能让儒家有更好的未来。”
“罢了,罢了,连直元一个小小的后生都敢破旧立新,老夫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说起来自董子之后儒家当政以来,最大的缺陷便是过于重德,这并不是所道德不重要,而是德行被提到了压倒一切的高度。”
“如此一来,众人只知追求虚名,而不修实务,导致各地官吏皆是夸夸其谈的书生,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治理地方、发展民生。”
“而过度拔高德治又导致了法治松弛,因为儒家子弟过于相信德化的效果而轻视了法律的威慑作用,以至于当儒家伦理与法律条文发生冲突时,前者竟可凌驾于后者之上。”
“后汉末年复私仇之风盛行,其中替父报仇,为友复仇,都因符合儒家孝、义观而受到普遍称扬,有的地方官吏为免这些人的牢狱之灾,甚至不惜弃官以私自释放之,如此下去国家岂有不崩坏者?”
“事实上,儒家并不排斥法治的作用,子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左传?昭公二十年》)孟子、荀子都曾提出过应礼法兼施。”
“只是董子的新儒学虽吸收了部分法家思想,但并未重视法家思想。”
“若是日后做出变革当将法治思想提到与德治并列的地步。”
“第二个缺陷就是重虚名而轻实践,这就造成了名实相乖,实际与理论不符!儒家缺少实践精神,日后修改儒家当知行合一。”
姚皓不愧是宿儒大家,评点起汉以来儒家得失弊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听得卫朔两眼放光顶礼膜拜。
既然姚皓开了头,杨翰、尹景二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顺着话头将儒家弊端分析地十分透彻,以至于最后三人都不禁感叹:“如此天下沦落至此,儒家至少得负一半责任。”
“三位无需如此,天下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不光是儒家的责任,是方方面面各种矛盾积累后总爆发导致的。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华夏而言未必不是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
“话虽是如此说,但老夫心中仍然是隐隐作疼!而且我们只是找出来儒家的缺陷,还没有找到改良的办法,这才是最难的。”
“是啊,事情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杨翰感叹道。
“诸位请看,这是小子从域外带来的儒学著作,大家看看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
说着卫朔将从手机中抄录下来的明代王阳明著作的《传习录》奉上,此书记载了阳明先生的语录和论学书信,包含了王阳明的主要哲学思想。
原本姚皓、尹景两位大儒对出自蛮夷之地的著作颇为不屑,待仔细研读后方惊为天人。
卫朔将王阳明的心学拿出来也不是不得已,首先这是他在现代唯一认真了解过的儒家思想学派,对此是知根知底,不至于被当前的儒生带到沟里去;其次,虽然以现代观点来看王阳明的心学观点仍有不少缺点,但将其放在数百年前的南北朝时期,具有很大的前瞻性。
王阳明的哲学主体是“心本体论”,也就是说,你所见、所闻、所感、所想,你脑子里的全部,就构成了你的全部世界。除此以外,对你来说,不存在另外一个什么世界。或者是说,另外一个所谓的客观世界对你来说不存在任何意义。
对此,有一个著名的关于花的段子,说的是有一次,王守仁和友人一起游南镇。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春天,一路上,只见一丛丛艳丽的花树在山间时隐时现,飘来阵阵的芳香。
朋友不禁指着岩中花树问:“你说天下没有心外之物,可是这些花树在深山中总是自开自落,和我的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守仁回答:“当你没有着到此般花树时,花树与你的心一样处于沉寂之中,无所谓花,也无所谓心;现在你来看此花,此花的颜色才在你心中一时明白起来,可见,这花并不在你的心外。”
具体的意思是,你没看见花之前,花的存在与否,你既不能肯定,对你来说也不存在任何意义。你现在看到花了,花在鲜艳在你心中留下了印象,让你感到很开心,这时花对你来说,才是存在的,才是有意义的。
如此说来,你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构成了你世界的全部,那么是不是你见到的越多,你的世界就越大?也未必如此。
按照王阳明的说法,什么是你真实的世界?你能够把握的世界,才是你真实的世界。必不是越大越好,也不是越多越好,而是你把握的确定性越高越好,越高越真实。
对盲人来说,他的真实世界,肯定跟明眼人不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知行合一是王阳明最重要的哲学观点。
卫朔觉得当前儒家最缺的就是‘行’,后世为何儒家常常被戏谑为嘴炮?其实说的就是儒家总是轻视实践,最终导致眼高手低。
知行合一可以避免陈过高之论,也可以检验“知”的真实性和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