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蝴蝶效应
p
或许连卫朔都没想到，由于河西大规模向西扩张，提前抢占西域，竟对中亚形势产生重大影响。
嚈哒与波斯这对历史上的宿命敌人，提前相遇了。
嚈哒，又称白匈奴，至少在五世纪初，这个在金山（今阿尔泰山）区域游牧的粗野民族尚不为人所知，仅仅是依附于北亚霸主柔然的一个极不起眼的附属部落。
原本还有三十年左右嚈哒人才会向西迁徙，如今竟趁着柔然人惨败之际，提前结束了做柔然人附属的历史。
嚈哒举族越过亦列水（今伊犁河）和夷播海（今巴尔喀什湖），开始向西迁徙。
途中，嚈哒人吞并了被河西击败的悦般残部，进而实力暴涨，而后在怛罗斯以北草原上建立了汗庭。
简单设立了王账制度，嚈哒开始大规模对外扩张，将势力扩大到咸海以东、药杀水（今锡尔河）流域，甚至一度向南威胁到河中地区。
“河中”即指地处乌浒水（今阿姆河）与药杀水（今锡尔河）缝间的区域。
这是一片膏腴之地，犹如一颗镶嵌在茫茫戈壁中闪烁的珍珠。
在波斯皇帝沙普尔二世（241－272年在位）统治时代，河中被纳入到萨珊波斯的庞大版图之中。
原本波斯人还应在此幸福生活数十年，由于蝴蝶效应影响，提前遭遇嚈哒人野蛮入侵。
不过，即便强横一时的沙普尔二世已经去世，但萨珊波斯依然处于鼎盛时期。
哪怕这段时期的君王较为软弱，但沙普尔二世建立的行政制度依然健全，萨珊王朝的管治仍有效运行。
面对野蛮人——嚈哒入侵，萨珊波斯给予了顽强抵抗。
按说萨珊波斯正值鼎盛时期，国力远朝嚈哒，应该很容易击败嚈哒入侵。
只可惜自沙普尔二世去世后，其后继位的阿尔达希尔二世（379年—383年在位）及他的儿子沙普尔三世（383—388年在位），都是平庸之主，无法充分发挥出波斯全部实力。
如今是沙普尔三世的儿子巴赫拉姆四世（388年—399年在位）在位，他虽然较前面几位更积极，却也未能为扭转萨珊王朝日渐衰落的颓势。
好在萨珊王朝大致结束了与罗马纷争，能够专心应付嚈哒威胁。
而嚈哒草创，虽然锋芒毕露，却暂时还无法撼动波斯帝国统治，双方围绕河中陷入了僵持局面。
嚈哒南下不但与波斯爆发激烈冲突，还让康居、栗特、大月氏等国深感不安。
中亚诸国自知不敌嚈哒，只好向葱岭以东的河西派出使者，寻求帮助。
诸国使节一路向东越过葱岭，先进入瓜州境内。
由于刚刚结束战争，不仅诸郡县显得十分破败，各地也依然处于紧张状态。
途中，众使节时常看到一队队河西士卒不断开进，身上裸露着斑驳的血迹，显示他们又刚刚经历一场厮杀。
直到过了延城，诸国使节仿佛又进入另一个世界，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战火迹象。
而等进入高昌之后，所有使节无不被城中繁华震惊。
作为原沙州治所，原本高昌也曾破败不堪。
直到卫朔到来，提出以振兴商贸为目标的发展策略，借丝绸之路便利，而今其已成为西域第一大城。
接下来，诸国使节沿着东西水泥直道，自高昌一路向东，越玉门关，经敦煌、张掖等河西诸城池。
最终在春节将来临时，使团一行顺利抵达姑臧。
这一路走来，沿途所见之繁华，给诸国使节留下极其深刻印象。
所遇每一座城池，看上去都那么宏伟，那么高大。
当使者以为高昌城已达城池之最时，结果姑臧的壮观与繁华让他们意识之前想法有多么可笑。
与眼前河西高大城池相比，诸国都城简直是一座座不起眼的小土城。
踏入姑臧，诸国使节犹如掉入仙境当中，河西物资之丰富、土地之肥沃、民众之富庶远朝众人想象。
直到这一刻，诸国使节才明白为何西域诸国会被河西人一朝覆灭。
实在是河西太强大啦，根本不是撮尔小国所能匹敌。
姑臧确实富庶，街市上到处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倾城美女。
众人甚至想象不出有什么东西是河西没有的，有那么一瞬间，连他们自己也有了一种想将这一切占为己的冲动。
然一想起铺天盖地的河西大军，冲动便来得快去得更快。
当今天下，随着悦般、疏勒、柔然、龟兹、于阗等国相继倒在河西铁蹄下，河西军威名早已传遍四方。
将脑海中不切实际想法剔除后，众使节开始为河西强大而高兴。
毕竟只有实力足够强大，才有能力给予诸国有效帮助。
原本因西域、并州两场大捷，今年春节就比往年喜庆。
结果当诸使节抵达姑臧后，河西顿时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各大报馆连篇累牍进行报道，称这是自永嘉丧乱以来，首次有外邦使臣入朝觐见，乃百年一遇之盛世。
虽然还比不上汉时万国来朝，却也足以让河西百姓为之自豪。
甚至连宋繇、崔浩、刘穆之、王镇恶等一干重臣也为此激动不已。
永嘉之后，汉人已衰落近百年，突然又享受到上邦大国待遇，众人自是情难自已。
卫朔对此表示十分理解，为此他还特地对外宣布将在春节举行十年庆典，与民同乐。
而城内日渐高涨的气氛，多少也冲淡了近来因宗教令颁布而引发的紧张气氛。
在诸国使节抵达后第三日，大都护卫朔在都护府大礼堂内亲切接见了众多使节。
在秘书郎郭逸亲自引领下，诸国使节战战兢兢地踏入到宽敞明亮的大礼堂内。
此刻两排直道上站满了侍卫，一种未曾有过的庄严感顿时泛上众使心头。
按照之前接受过的培训，众使节排着队，恭恭敬敬地对着上首卫朔行礼。
“大月氏（康居、大宛、栗特）使臣拜见大都护。”
“诸位免礼，不知诸位使臣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
“大都护容禀，外臣等奉国主之命前来上国朝贡，是希望托庇于上邦大国，以免除嚈哒人骚扰。”
“嚈哒人先是吞并了悦般残部，接着频频南下河中，时刻威胁到我等小国生存。”
“恳请大都护出兵为我等主持公道，我等愿世世代代臣服大晋，永为大晋藩篱。”
“嚈哒人？那是什么势力？本都护怎么没听说过？”
“回大都护，我等也不清楚，这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势力。”
闻言卫朔眉头一皱，不由心生不满，中亚诸国也太草率，竟连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时，却见前来观礼的柔然可汗郁久闾社仑站了起来。
“禀大都护，在下知道嚈哒人底细。”
“哦？可汗知道？请速速讲来。”
“遵命！”
“大都护有所不知，嚈哒人原是柔然附庸，想是其趁着我柔然兵败哈密之际，脱离了柔然。”
“该部落是以女性为主宰的母系氏族体系，男性处于从属地位。”
“但是，大都护可别小瞧这个‘女儿国’，她可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娇柔弱弱，而是一个凶猛强悍的女儿国，其以民风强悍、凶猛善战著称。”
听了柔然可汗介绍，卫朔与众人对嚈哒人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不过眼下他并没有插手中亚的想法。
“诸使节所言本都护业已知之，然此事事关重大，需得慎重考虑。”
“大家一路人马劳顿，不妨先下去休息。”
“至于出兵一事，待本都护与麾下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来人，带众使者去驿馆休息。”
“小臣等告退！”言罢众使者缓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