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一章 古剑由来

终究还是来了，这个问题……最后还是问出来了。李东八心中深叹着，略显无奈地望着天空。斟酌一番言语后，依旧没有决定是否说出实情，反问一声：“你真是想知道原因？”

“是的，我想知道。”这回，鬼戮古剑没有逃避李东八的眼神。态度坚决地抬起头来，与李东八四目相对着，冷静问道：“我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在父亲眼里，我始终只是一个工具么？”

“不……不是的……”面对这样的质问，李东八不假思索地就否定了下来，果断地回答道：“自你产生意识的那一日起，我就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那又是为什么？”鬼戮古剑厉声打断了李东八的话语，情绪忽而变得激动了起来：“为什么又要那样对我，那样践踏我的感情，那样玩弄我的人生？”

“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父亲的命令，我会一丝不苟地严格执行。”说到这里，鬼戮古剑的声音又变得低沉了下来，仿佛忆起了痛苦的往事，咬牙道：“哪怕父亲要毁我肉身，要夺我性命。我也同样不会挣扎一下……只是，为什么父亲却不能答应我唯一的一次请求，一个最卑微的请求。我只想在最后，与我所珍惜的朋友道一声别……为什么父亲连这么简单的请求，都不允许。就这样……就这样狠心地毁我肉身？！”

面对这样一连串的质问，李东八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直视着鬼戮古剑那对不容逃避的眼神，李东八愣了片刻，方才苦笑出来。反正被困在这里，也轮不到他逃了。轻轻摇着头，感叹一声，坐在了地上，仰头望天，低声道：“有时候，真相往往比你想象中的更为残酷。”

“我想……没有什么比父亲对我所做的种种恶行更为残酷了。”鬼戮古剑毫不迟疑，没给李东八更多辩解的机会，再度逼问道：“请父亲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恶行吗？”李东八苦涩地掩面苦笑：“也算是恶行吧……本想着，哪怕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也想将这件事隐瞒到底，直到我死去……也不想让你知道过往的真相。不过……这天啊……总是不能遂人愿……”

“父亲……趁我现在还能尊称您为父亲，请说吧。”没等李东八感概完，鬼戮古剑便又继续追问道。提醒一声：“父亲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吧，天就要黑了……如果还想我帮助父亲，请告诉我。”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耐心……”李东八苦笑着，正要说教几句。但见鬼戮古剑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无奈地叹道：“罢了，我答应过你，有机会便与你说出实情，趁现在休息一下也好，我便告诉你罢……只是，你能承受么？那样的事实……”

“我等这一天，等了六百多年了。”鬼戮古剑没有直接回应，持剑对着地上的李东八：“父亲，不要再拖了。您知道现在只有我才能救您脱出这里。”

“要说起这事……得从你诞生的那一日说起，可还记得？”李东八直接无视鬼戮古剑的针锋相对，似是忆起了往事一般，眼中满是柔光，微微笑着：“我可是到现在还记得呢……”

“当年，我带着一柄普通的长剑，走四方，斩妖孽，除邪崇。”没等鬼戮古剑的回答，李东八自顾自地就说着：“后来，我也忘了过了多久了……那柄长剑因为斩杀的鬼魅过多，吸纳了怨煞之气，重淬了剑身。原本花上二两银子就能买到的平常佩剑，居然因为这样，而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

“靠着吸纳而来的鬼煞，淬炼自身。我本以为，这变化已经是了不得了。”李东八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继续道：“但是，叫我万万没想到的，那柄剑的能力还远不如此。不仅将自己淬炼成了千古无一的宝刃，之后更是凝了怨煞之气，渐渐形成了灵体……产生了自己的意识。”

“这便是你的由来……”说着鬼戮古剑的过往，李东八长叹一声。眼中带着无限的怀念，意识像是又回到了数百年以前，鬼戮古剑的意识体第一次和自己对话的那一天。

那是自萱九娘死后的百年时间里，李东八有了第一个能与之交谈的对象。不用担心他是否会出卖自己，不用担心他是否又会先自己离去，不用担心他是否对自己的体质有什么质疑。李东八与人交涉的一切顾虑、担心，都没有。对于李东八来说，鬼戮古剑意识体的诞生，是这个处处与他做对的老天所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鬼戮古剑的意识体初诞生时，便如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爱问。换做旁人，早就不胜其烦，将其封禁了。但这个爱唠叨的灵体，却恰恰就能填补李东八心中的空白。李东八什么都不多，就时间多。对于鬼戮古剑的问题，李东八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候，为了能为其讲解清楚，李东八能花上足足一天的时间。又或者为了解答他的问题，爬山涉险，取得实物为其讲解，直到对方的疑惑全无。

“见得多了，看得多了……慢慢的，你也开始有了梦想……”李东八淡然地笑着，似是谈及自己小孩的家长一般，脸上满是自豪：“你的梦想啊……是多么的天方夜谭，对于别人来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我们做到了，不是么？我们一起完成了你的梦想……”

忆起鬼戮古剑第一次和李东八说出自己的想法，说出自己的向往。李东八眼中充满了留恋，一个由怨煞之气形成的灵体，想要一副与常人一般的身体。一副会感受到痛楚，会感受到寒冷、炎热，能像小孩一样成长的身体……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李东八却把这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闯蜀地、上昆仑、渡东海，寻蓬莱……求仙根，聚灵气……”记起当时，为了完成鬼戮古剑第一次萌生的那个简直是天方夜谭的想法，自己所做的一切，李东八却以淡然一笑处之：“那时，可真不容易。为了能够得到塑造肉身的材料，我们可以说，走遍了半个山河……”

“最后，我们还是成功了。”说到这里，李东八的脸上浮现出了喜悦之色。当年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恍若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一样：“我成功地为你塑造了一具活生生的肉体，也是第一次真切地从你口中，听到唤我的第一声‘父亲’……”

“我记得，我都记得。与父亲所经历的每一天，所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很清晰地记得。”听着李东八说起过往，鬼戮古剑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但当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忽然又变得狰狞了起来，继续道：“所以，直到如今，我仍然很是尊敬地唤您为‘父亲’。但……令我痛苦的根源，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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