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心境问题
看着儿子儿媳出门，周夫人皱起眉头，对季筱远说道：“妾身是真想叮嘱她，不要去见她那个姨娘，可老爷硬是不让我说。那样一个贪婪、只懂使坏心眼的人见了女儿，能教她什么好？到回来时，还不是祸害咱们季家？”
季筱远叹了口气，“母女之情，哪里是随便能割舍的。若是四儿媳真的能随便舍弃养育她的姨娘，那这个儿媳才真的没一点儿可取之处了。”
季筱远以前一直很注重女子的才情，直到最近才惊觉，作为妻子、作为掌家主妇，才情真的可有可无，见识和懂得大体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如今的四儿媳，当日结亲，叶家家世是他季家看重的。季家下一代没有一个能支撑家族的子侄，他为了日后的季家依然屹立不倒，所以才给四儿子娶了叶家的庶女。
在他看来叶家家业固然重要，可叶欣仪之所以能嫁入清贵的季家，也是因为她有才情，是京城数得上的贤淑才女。可是现在看来，失去了安国公府的后盾，叶欣仪的才情对于家族和丈夫来说，真的没多少可取之处。
其中也包括教导孩子，女子的才情大多狭隘，表露的也是女子的悲春伤秋，终究没什么气度胸怀，仅能在男子的宽纵下，自娱自乐而已。
季筱远看了看周夫人，虽然这个夫人并不是他中意的，而且也有些势利，但却能把家事打理的妥当，让他能安安稳稳的做学问，不会被后宅的糟污事情拖累。
他惆怅的想到，原来果然世事艰难，不能尽如人意。
周夫人也叹了口气，“但愿她那个姨娘这段时间礼佛能有所感悟，少些害人的心思，懂得什么是感恩。”
季筱远没说话，如果把人关进佛堂就能改了性子，从而变得良善，这世上岂不就没坏人了。
周夫人懊悔道：“也是我当时疏忽了，见国公府这个二小姐样貌好，琴棋书画俱佳，竟是没多想，她有个心安理得凌驾于正头夫人之上的姨娘，被那样一个贪婪无止境的姨娘养大，她的性情能好到哪里去？”
周夫人是真的后悔，她这四儿媳过去有安国公世子和刘姨娘做靠山，家里没人敢小看。所以，她的言谈行事也算大气雍容。
可是从前年叶家嫡孙女有了消息开始，四儿媳不但和娘家往来不再频繁，而且行事也和过去大不一样，越来越显露出小家子气，说话总会遮遮掩掩的看人脸色，行事也不再大方，开始计较得失，越来越上不得台面。
当时周夫人还有些诧异，如今想来，只怕那时，她那姨娘就被国公府限制，而她也不再是国公府当宠的孩子，心里没底气了。只不过四儿媳为了脸面上好看，虽然内心焦灼，却掩饰着不多说而已。
季筱远劝道：“好了，大过年的，不要想那些。不管怎么说，这四儿媳还是能谨守妇道、相夫教子的，至少比她嫡姐整日抛头露面的强。”
周夫人瞥了季筱远一眼，嗤道：“那叶欣颜就算再不好，也能以一己之力，堂堂正正的在外界闯荡出一条生路。要我说，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嫡出的孩子妥当，那庶出的，就算遮掩的再好，也经不得事，终究上不得台面。”
季筱远听了这个话，不由得微微皱眉，他也有庶子、庶女呢，怎么就上不得台面了？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安国公府的事情还是因为叶宏阳行事无状，让妻妾之间失去了规矩。”
周夫人刚才说庶子庶女，其实就是说给季筱远听的。让他不要把她的孩子和他那个有才情的妾室所出混为一谈。本来看见季筱远皱起眉头，她有些不高兴，但之后听到喜欢女子才情的老爷依然强调妻妾规矩，让她心气顺了下来。
叶欣仪不知道她离开之后，公婆会怎么谈论她这趟回娘家，她也没空想这些。她现在只是迫切的想回去看看父母怎样了，两个弟弟怎样了。
就算姨娘被关起来，可是父亲是安国公唯一的儿子，自然不会被关，为什么父亲都不给她送个消息？
大年初二的街上行人不多，坐在马车里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冷清。叶欣仪坐在车里，无意识的看着季承儒和儿子两人谈笑说话，心里却没有一点喜色和安慰，只有满心的烦恼忧愁。
不多时功夫，季府的马车就到了安国公府门前。看门人自然知道今日二小姐会回娘家，所以看见季府标识的马车，只和车夫打了个招呼，直接打开大门放行。
走到二门外，季承儒当先跳下车，把儿子抱下去。然后，叶心仪扶着丫鬟的手臂，踏着脚凳下来。
一下车，就看见尹氏和叶欣颜从二门里出来，身后跟着丫鬟婆子。门口则停停着两辆马车，显然正在等她们母女两人。
按照常理，无论嫡出还是庶出，女儿过年回娘家主要是拜见祖母、母亲的，可安国公世子的女儿从来没遵守这种规矩。
所以尹氏也从来没应酬叶欣仪夫妇，这时不小心遇见她们夫妇带着孩子，她有女儿陪着，自然心情平静，打算直接无视这大小三人。
叶欣仪记着季筱远的吩咐，和季承儒对视一眼，领着孩子过去给尹氏施礼：“承儒（女儿）见过岳母大人（母亲）。”
才五岁的季盛也规规矩矩的给尹氏行礼，口称外祖母。
尹氏听到这些称呼，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更没兴趣和他们多话，只淡淡应了一声，“不用多礼，进去拜见你们祖父祖母吧。”
说着话，也不看他们夫妇有什么应答，竟自转身扶着黄嬷嬷的手臂上了马车。
叶欣仪咬了咬嘴唇，心中的愤恨不已。
这就是心境的问题了。这要是过去，尹氏和叶欣颜被打压算计的时候，对上这样的场面，叶欣仪只会心中快慰，觉得她们母女虽然是姨娘、虽然是庶女，却稳稳占据着安国公府，大过年的，尹氏母女这正头夫人和嫡女在府里都没有立足之地，只能灰溜溜的躲去外家。
而现在的感觉，就是被妥妥的无视了，是尹氏母女看不起她和丈夫、儿子。
叶欣仪忍下心中的愤恨，转向叶欣颜道：“姐姐这是要和母亲一起去忠勇侯府吗？其实祖父祖母在家，若是能儿孙绕膝，想来心中也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