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方玲梅欣喜若狂。
看小说的时候, 她就知道, 谢子琛这人, 家世好、相貌好, 性格好,阳光开朗正义感爆棚。她这样一个小姑娘鼓起勇气如此主动大胆示愛, 在他眼中,该是多么的可怜可愛。
不拐方玲梅脑补。
穿书前, 她才十五岁, 天真烂漫生活在幻想中, 愛看日漫愛看韩剧,满脑子粉色愛情泡泡。这种年纪的女孩子, 有许多理智型,但也有许多不管不顾恋愛脑。
方玲梅属于后者。
六十年代, 对八零后九零后都是一种非常陌生的年代,更何况是零零后的方玲梅。
看书时, 她完全是跳过剧情, 只看男女主之间的恋愛。看着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为了争取女主角而竞争, 她便无数次的想象着, 如果自己是女主角,那就好了。
穿书后, 每一次午夜梦回,看到睡在身边的乡下汉子, 她就会难过, 会怨恨, 怨恨为什么自己没有穿成女主角江阿蛮。如果穿成江阿蛮,她就不会那么纠结。如果她穿成江阿蛮,绝对不会莫名其妙收养个孩子当拖累,辛辛苦苦养别人家的孩子,还可以顺理成章的跟男主角在一起,然后提醒男配,让他避开劫难。
虽然男配不死,以后还是会痴心的等待着自己,但只要保住了命,还有什么是可怕的呢?无望的等待一生,痴盼自己一生,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的灵魂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是愛幻想特天真的小姑娘,心眼也不算太坏,就是有点后宫梦,脑子也有点不正常。小小年纪,世界观还没有被正确构建的她,最让人诟病的,大概就是她的三观了吧。
见到别人时,她脑子还算正常,总是会想起自己现在的壳子是个二十二岁的已婚女人。但一见到男主角和男配角,或者一想到他们,方玲梅就忍不住心潮澎湃,忘了自己的身份。
因此,以上她对谢子琛的绵绵情话,是因为她忘记了身份,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十五岁可愛娇俏的小姑娘。
如果换一种身份,还是那个没有婚姻,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说出这种话,虽然还是有点雷,但最多也只是觉得好笑,并不会让人如此厌恶。
可谢子琛不知道。
江阿蛮也不知道
他们只觉得,这女的,怕是脑子被驴踢了。
方玲梅羞涩扭捏的走到谢子琛面前,心跳加速,脑子里还天马行空的想着,她和男主角在一起后,那个可怜的农村男人该怎么办……
唉,算了,反正也是原主的事情,等她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原主醒来,发现自己帮她脱离了那么个莽汉,还帮她泡到两个极品男人,感谢自己都来不及……
唉,想到以后会离开这里,真舍不得呢,要是能像小说里那样,可以把这两个男人带走,该有多好……
几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的一声闷响,方玲梅心目中性子好,阳光开朗正义感爆棚的男主角谢子琛,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谢子琛看着自己碰到过女人后颈的右手,一阵厌恶的甩了甩,仿佛上面有什么令人作呕的细菌似的。
从小到大,谢子琛就不是个什么好人,真惹怒了他,他也没有不打女人的君子品格。
电影还在继续,现在已经放映到了第二部,关于红军长征途中千难万险的故事。几个生产队的人聚在一起,时而喝彩,时而紧张的悄无声息。谢子琛钻回人群,张福河无意中瞥了一眼,问道:“怎么这么慢?”
“天黑,走错道了。”
看到张福河,他就想到了方玲梅。
都是被个厚颜无耻的女人纠缠的,不免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如果张福河知道谢子琛刚才遇到的事情,恐怕也会跟着纳闷,说到底,他俩是刺进生产队长得最好看的,家世也不错。以他俩的资质,就是放在全公社的男知青中,恐怕也是千里挑一的。怎么看上他俩的,都是神经病。
如果看上自己的是周英,他也不会那么背了。
至于江阿蛮,还是算了。漂亮是漂亮,就是性格太闷,年纪也太小,力气还大,要是以后起了纷争,家暴他该怎么办?
对自己被想象成家暴女魔的江阿蛮丝毫不知情,因为这个时候,她遇上了一件麻烦事儿。
起因源于她送出去的那颗大白兔奶糖。
原本以为大麦跑到树后,是为了悄悄吃奶糖,谁知他捏在手里,舍不得吃,奶糖都被手心的热汗给融化了些。在周围一片臭汗中,靠的近些也闻不到,但贴到一起,就不一定了。
刘德柱是在儿子逃跑半个小时后才发现的,那时,他蹲在门口,一口一口抽着旱烟,想到几年前的家,想到勤劳贤惠的老婆,和五六个软糯糯问他要糖吃的儿女。
大概是寂静的夜晚让人多愁善感,刘德柱不禁老泪纵横。
想到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小麦子,白白嫩.嫩,笑起来可愛极了,大家都说小麦子比队长家的小宝还要好看。
而如今,队长家的小宝依旧白白净净像个城里小少爷,他的小麦子,却已经成了三棍打不出一个屁的野孩子,没有妈疼,又黑又脏,再也看不出当年的可愛。
他一个大老爷们,照顾不过来,对麦子心里有怨,这几年,苦了孩子吧。
刘德柱难得的心软,回到房间里,从箱子里找出一个袋子,袋子里有十几颗大白兔。。
这是去年他进城交公粮的时候,路过供销社买的。大白兔供应量少,大多数时候,排着队也买不到。可去年年景不好,城里很多人家饭都吃不饱,奶糖没了那么好的销量,被他赶上,排了大半夜的队,才买到的。
两块五一斤的奶糖,他咬咬牙,花了四毛钱,买了近二两。
刘德柱是真的想对儿子好,可捏着奶糖,兴匆匆跑到家中,看到儿子没在家做作业,反而在院外和几个孩子掏泥巴,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却一下子情绪失控,满脑子都是全家都为刘大麦死绝了,他却不知道感恩回报,不好好学习,不听话,就知道在外面玩……
想到过去,刘德柱不知道是第几次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控制住脾气,要好好对儿子。
然而,拿着奶糖,鼓起勇气推开儿子房间的门,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被撬开窗栓的窗户,那一瞬间,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彻底溃散,熊熊怒火从胸口燃烧,眼珠子发红,脸上因为失去理智而冒出青筋,心跳加速,眼前发黑。
——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为什么永远都不知道听话!
——老子叫你学习是想害你吗?那么多人想要学习,却因为没钱没办法。老子全家都因为你快死绝了,赚工分只供你一个人读书,你还不知足!不珍惜!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而不是老子那愛读书的老二!如果是老二在,凭他的听话懂事,早就高中毕业,吃上了铁饭碗!
——老子天天起早贪黑的赚钱养你,你就知道玩玩玩!这么没有出息,活着干什么,不如打死算了!
他一路冲到打谷场,晚风吹在他脸上,稍稍挽回了些许理智,却在克制情绪强制抱起刘大麦要走时,闻到了他手心里浓郁熟悉的奶糖味。
几乎是凶狠的掰开麦子的小手,看到熟悉的包装,和捏到变形的奶糖,这一瞬间,理智彻底崩溃。
“让你不学好,偷东西,偷东西,小的时候偷老子全家的命,现在偷奶糖,从小到大都是个偷儿的命,活下来做什么,啊?活下来让老子丢脸,让老子在村里过不下去,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大概是气急,刘德柱反而有些失声,情绪十分不对劲儿,声音阴森森的,一手掐着刘大麦抓着奶糖的手腕,一手掐着他的脖子,瞪视着刘大麦的眼珠子通红,仿佛看着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而是杀他全家的仇人。
积攒了数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再也没有了理智,也不想再控制。
大不了,掐死了儿子,他就跳河自杀。
都别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被人背地里嘲笑不能人道,被人嘲笑断子绝孙,所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透着同情和怜悯。
同情他什么?
啊?
怜悯他什么?
老子不需要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人同情怜悯!
都TM滚!
都去死!!!
大家都关注着看电影,即使有人无意中瞥到这一处,被粗壮的树身半遮半掩着,谁都看不到树荫后正在发生的惨案。
电影中,长征途中受伤的老革.命环着女兵的肩膀,轻声安慰:“不要哭,现在需要的不是眼泪,需要的是坚强。”
电影外,小小的孩子被掐住脖子脸上充血,眼眶瞪大,含着泪的清澈瞳孔中,倒映着父亲那狰狞仇恨的脸庞。
麦子嘴唇蠕动,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干燥的嘴唇动了动,一声一声的,艰难的喊着‘爹’……
小小的脚在泥土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慢慢的,在众人对电影中人叹息时,他们的不远处,小小的孩子,彻底停止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