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麦子并不知道江阿蛮的用意, 但他知道, 姐姐做的一切, 肯定都是为了自己好。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回报姐姐,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听姐姐的话, 姐姐指东，他绝不往西。
时间一转, 就到了冬季, 这儿的夏天热得能晒脱皮, 按理来说，冬天应该比北方暖和许多。然, 并不如此。在北方，冬天烧的是炕, 进了屋里，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过了农忙季, 许多人都空闲下来, 待在外头, 空气湿冷, 待在里头，室内外温度却十分接近, 由于没有活动空间，包裹的梗粽子似的, 都冷的直哆嗦。
好些北方来的姑娘, 穿上了北方室外才穿的大袄子。
在这种物资缺乏的年代, 这种大袄子，人手一件就很不错了。许多人家，常常都是一整个家里共用一件或两件大袄子，有事出去的人穿，没事的都待在家里。
因此，大多数知青家里并没有给他们寄来，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弄到棉花票和布票，买了棉花和布，让村里勤快的妇女老人帮着做一件，给点手工费。
周英、张开蓓和江阿蛮家里都给寄了大袄子来，甚至，江家还给麦子寄了好几套兄妹几个穿小了又舍不得丢掉的冬□□服。
除了大袄子外，整个女知青宿舍，只有江阿蛮和张开蓓才有厚厚的棉花被。
晚上，周英都会舔着脸钻进江阿蛮的被子里，然后冲着还在洗脚的江阿蛮说：“阿蛮，你慢慢洗，我先给你暖暖被窝。”
当然，等江阿蛮进了热乎的被窝里，周英也没有回到自己的被窝。
她殷勤的迅速从被窝里抽出两件被她体温焐热了的毛衣，一件给江阿蛮，一件给自己。这个是用来套脑袋的。宿舍空间大，又有些漏风，晚上睡觉脑袋露在外面就是遭罪。
就是来的久的女知青，和身为南方人的知青，都效仿这种做法。
白天的时候，大家在房间角落用石头堆了两个火炉，所有人围在火炉周围，穿着大袄子，戴着手套和围巾烘手，没有能力弄到许多棉花的，就在薄薄的袄子外再披上被子。
即使如此，还是被冷的骂娘。
江阿蛮靠在墙边，用几块她和周英剩下来的碎布缝手套，缝好的手套里塞进各种动物的毛发。做好了手上那双，她将手套递到周英面前：“试试。”
“给我的？”周英惊喜。
江阿蛮做了好久的手套，已经好几双了，她们都以为这是她给家里人和麦子做的。江阿蛮问她要碎布的时候，她也没多想，从枕头芯里抓出一把来给了对方。
谁知，这其中竟也有她的份！
高振红看的眼红，心里也有些懊悔之前把这两个人得罪狠了。不过既然已经得罪，她也彻底破罐子破摔，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畜生毛，也真是奇了怪了，大家都一起上的山，就你能找到这么多畜生毛，也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类聚。”
这话就说的有点难听了，林湘放下红宝书，皱眉训斥了高振红一番。
高振红撇撇嘴，不再说话。
江阿蛮拉住要找高振红算账的周英，冲她摇摇头：“算了，一条癞皮狗，你还能打死她不成。”
高振红立刻站起来，对江阿蛮怒目而视：“骂谁呢，素质这么低，谁是癞皮狗！”
江阿蛮眨眨眼，一脸茫然：“咦，我没说你呢，你着什么急。”
“你！”
“好了，干嘛呢，一天到晚的！”方红兵烦躁的瞪了高振红一眼，顺带着对江阿蛮也有些不满。
江阿蛮也不管方红兵，拉着周英就走：“林湘姐，我们去看麦子了，中午不回来。”
林湘看了看外头，飘着小雪，点点头：“晚上早点回来。”
“哎。”
周英勾着脖子，两手像个小老太太似的相互交叉这揣在袖筒里。她也好奇江阿蛮哪里找来的那么多动物毛，要知道，动物的毛发都是为了抵御冬天的寒冷，江阿蛮也没有剃刀，不能上手刮，难不成还是动物们自己送上来的？
她的猜测，倒也是相距的八.九不离十。
不同的是，不是动物们自己把自己的毛发送上来，而是那几只成精的小家伙们，把自己存下来的其它动物褪下来的毛发送了一部分给她，剩余的垫在窝里面。
江阿蛮只拿了一小半回宿舍，剩余大半都放在麦子家中。
麦子家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只不过相比较从前的邋里邋遢，现在的家干干净净，东西堆放的整整齐齐，一点也看不出半年前的模样。
麦子在家里烧着火炉，听到两个脚步声，忙放下竹制的火钳，冲到厨房，拿出最完整的粗瓷碗，倒上火炉边热着的开水，小心翼翼走到门边。
门刚被人打开，麦子就把开水递了上去：“姐姐，喝水。”
经过江阿蛮小半年的偷偷开小灶，如今的麦子，已经不再瘦瘦小小，原本瘦得脱相的小脸，长了些肉，也长白了许多，终于能看出眉眼间的精致。个子也长高了许多，虽然比同龄人还是要矮上一些，但比起之前只有五岁孩子的身高，已经好太多了。
江阿蛮一手接过碗，一手脱掉手套，摸摸麦子的狗头：“今天在家里乖不乖？”
麦子乖巧点头：“乖，我今天还练字了呢！”
喝水的手一顿，江阿蛮又放下，看着麦子忐忑又渴望得到夸奖的眼神，将叹息声吞入腹中：“真乖，只不过，你现在还小，姐姐希望你先把身体养好，再好好学习。你以后可是要保护姐姐的，要是身体什么地方留下遗憾，以后就不能长得壮壮的了。”
周英被堵在外面，翻了个白眼：“快进去呀，我都快被北风吹回家了。”
江阿蛮带着麦子走进屋内，还不忘调侃她：“那不是正好，今年过年回家的火车票和介绍信都省了。”
周英关上门，跺跺脚，抖抖身子，跑到火炉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吐槽：“我说，每个养孩子的人都这样嘛，黏黏糊糊的。你以前可利索了，谁都不愛搭理，养了孩子后，都快无师自成情话女郎了。”
“你想知道啊。”江阿蛮斜眼看她，“你也可以去养一个试试。”
“我才不，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江阿蛮从一个卧室里找到一个布包，没理会她的吐槽，说道：“还是老规矩，你跟麦子烤火，我中午不回来吃了，中饭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塞给麦子几块奶糖：“多吃点儿，长高些。”
她不爱吃甜食，有了麦子后，她就每天见面时，塞给麦子一大把糖。直到发现麦子长了蛀牙，赶紧控制甜食数量。
麦子拉住江阿蛮的手，有些担忧。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开始，二人都不放心，可江阿蛮坚持，几次之后，他们便知道，她有什么秘密瞒着大家，这个秘密，便是她每次上山都能够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还能带回来好些好东西的原因。
江阿蛮从来没想过要把山上精怪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相信他们是一回事，可她没有资格拿别的智慧生物的命去打赌。
她一个人上了山，跟以往一样，才进了山口，就有两匹狼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跟在她身后。她也不害怕，依旧自顾自走着，走了近一个小时，已经进入深山，找到熟悉的山洞，她便钻了进去。
那两匹狼蹲在门口，一声不吭，也不进去。
动物的嗅觉十分灵敏，尤其是成了精的——小过山风除外。她还没进山洞的时候，小猴子和野猪就嗅到了她的气息……以及令它们十分厌恶的狼的气息。
小猴子叽叽叽的冲了出来，钻进江阿蛮的怀里，指着洞深处焦急的叫。哎呀，这种讨厌的狗臭味，它真的是一时半刻都不能忍受！
洞内不是很黑，这个山洞是个斜坡，往里面走去，头顶有些岩石和岩石之间会有缝隙，透出些许亮光来。
只不过，也能透出些许冷气。
小猴子四只小爪子冰凉凉的，跟人类似的上下搓动，放在嘴边哈气。
江阿蛮停下来，从布包里取出一件类似婴儿穿的小袄子，给小猴子套上。
小猴子知道这是人类穿的衣服，有些好奇的上下摸摸，不过很快，它就瞪大眼，捂着耳朵冲着江阿蛮唧唧叫。
“暖和？”
“唧唧！”小猴子用力点头。
这小袄子自然是暖和的，江阿蛮在袄子里填充了厚厚的各种动物毛发，这些动物毛发被洗干净，晒了好久，比小猴子自己存着的那些，有着其它动物体味的毛发好太多了。
小袄子很厚实，小猴子本来不依靠不穿什么都能度过这种冬天，穿上小袄子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江阿蛮没打算给小猴子准备，毕竟她总是会离开这里的，不想磨灭了小猴子的天性。万一哪天她要是离开了，习惯依靠她的小猴子该怎么办。
可她总是上山，经常跟小猴子在一起，在小猴子偶尔的比划中，她得知，小猴子的好些族猴都因为熬不过冬天丢了命。其中不乏一些跟它一样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