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林寒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不断地发力, 想把注意力转移。
但显然薄晏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身子倾了下来，双手按住沙发背上。
林寒一动不都敢再动, 她的整个身子, 几乎被他禁锢在怀，两人之间隔着的那一点空隙, 根本就不容许乱动。
她甚至, 连头都不敢抬。
太近了。
很乱, 脑子里一会浮现她和薄晏过去在一起的一切，可很快，脑海里又出现另外一张脸, 沈斯泽。
现在让她矛盾的, 已经不是原不原谅薄晏的问题以及纠结于和他的过去。
她不知所措的是, 就算她原谅了薄晏，她和他, 还能回到过去吗？
与其如此, 还不如什么都被瞒在骨子里，什么都不知道。
“你走的这七年, 我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想去找你, 又怕找你。我怕你父亲瞧不起我, 所以我努力读书, 拼了命的赚钱。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 我能有底气站在你的身边。”
薄晏的声音，很有些沙哑。
别说林寒，就是他的那些朋友，听到薄晏这样说，都无不动容。
薄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包括当年他俩在恋爱时，不知多羡煞旁人。
“这些年不管多苦多累，但只要一想到你，我便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我原以为，你回来后，总有一天会原谅我。现在看来，不过是我想多了。”
薄晏说话时，林寒一直没有抬头去看他。
她微垂着眼睑，入眼处，是他深蓝色的衬衣领口。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说那是天空大海的颜色，象征着广阔和勇气。
在这一刻，她无比后悔来到这里。
如今的局面，全都怪她自己。
徐心怡刚才说的不错，她就是矫情。
如果她没有那么矫情，非得等着薄晏去联系他，非一直要耿耿于怀过去的那件事，那么现在，她也不必那么纠结。
“林寒，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重新回到我身边？只要你说，我哪怕豁出去所有，也会做到。”
说到这里，薄晏见她还是不说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而微红的眼眶，越来越幽深。
隐忍了多年的情愫，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爆发了。
他不想再考虑那么多，什么配不配得上，什么原不原谅，只要不能和她在一起，一切便都再没有任何意义。
他低头，凑上那心念已久的唇畔。
很柔，也很冰。
安静的空气，这时发出几声惊呼。
直到这一刻，林寒麻木的心才重新恢复知觉。
她伸手抵在薄晏胸口，想要推开他，可哪里使得上力气，再加上坐姿的原因，薄晏放下原本支撑在沙发背上的双手，整个人的重量相当于都压|在林寒身上。
一旁的人面面相觑，惊讶有，尴尬有。
不过身为薄晏多年的好友，却希望两人经过今天后，能重归旧好。
林寒身子虽无法动弹，却尽量去躲避薄晏的吻，可薄晏的右手不知何时来到她后脑勺，不让她乱动。
浓烈的酒味从鼻尖侵蚀着她的大脑，她整个人都仿若喝醉了一般，脑子迷迷糊糊的。
当唇齿被入侵时，林寒脑子忽的响过一道惊雷，她狠下心，朝薄晏下嘴唇咬了一口。
薄晏仍旧没松开她。
很快，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味，薄晏放在她后脑勺的手终于松开，幽暗的眼底，像是蒙上一层灰，毫无光彩。
两人唇边，都有血迹，而薄晏的嘴角，还有血往下滴。
离两人近的人看到这画面，心里再次惊了一下，心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可真他|妈的刺激。
“薄晏，你现在清醒了吗？清醒的话，就松开我。”她一字一句，声音清冷无比。
这是她最后仅残留的一丝理智。
薄晏似真的清醒了不少，他怔怔的看了林寒片刻，另一只搂在她腰际的手，终于无力的滑下。
林寒趁机推开他起身，整了整理身上略变得有些凌乱的衣物就要离开酒吧。
薄晏看着她的背影，就要追上去，胳膊被周成给拉住了。
周成朝他摇头，“她现在心情太乱了，你别逼她太狠，给她点时间消化消化。事已至此，你再逼她也没用，只能让她自己想明白后作出选择。”
薄晏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等了太久太久。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他不想再这样煎熬的等下去。
多等一分钟，都会多出一分不确定的因素。
沈斯泽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根本就没有自信能够赢过他。
“你说，她会回心转意吗？”
这句话，他像是在问周成，何尝又不是在问他自己。
林寒和薄晏还有徐心怡的这场闹剧后，大家哪里还有聚会的心情，林寒走后没多久，一些人就陆陆续续的离开。
薄晏则失神一般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低垂着的眼睑，整个人仿若没有了灵魂。
鬼鬼和小光周成他们这些老朋友担心薄晏的情况，没有离开，但是也没有上去打扰，而是坐在吧台那里，视线时不时的往薄晏身上看去。
“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弄清楚了，Snow不应该再恨晏哥才对，怎么我看Snow还是就这么走了。”
“是啊，两人当初多好啊，又那么般配。刚才听到晏哥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大老爷们听了都想哭。”
鬼鬼叹气，“我也不知道林寒她到底怎么想的，身为女人，我要是林寒，我只怕当即就决定和晏哥复合了。”
“你们忘了，Snow她现在不是交了新男朋友吗？就那位沈总。难道，Snow她拒绝晏哥的原因，是移情别恋了？”
“不会吧……他俩不是回国后才在一起的吗？那位沈总虽然有钱，可花边新闻那么多，谁不知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除了比晏哥有钱，其他各方面哪一点比得上咱们晏哥，Snow根本不可能因为沈斯泽有钱就和他在一起。要说有感情，这么短时间，顶多两三个月，难道有和晏哥当初在一起的感情深？”
几个人正议论着，背后轻飘飘传来一个极其冷淡的声音，“除了有钱这一点，我想我在某些方面的经验上，应该也强于他。”
鬼鬼和小光先是一惊，转身看向来人时，顿时一阵无语。
站在他们面前的，除了那位刚才正在议论的当事人沈斯泽还能有谁。
几个人面上一阵尴尬，互相交换一个极其深意的眼神。
是呢，您老花边新闻那么多，自然在某些方面经验丰富了。
沈斯泽刚从公司过来，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左手插着兜，站得随意。
他目光淡淡从鬼鬼以及小光他们几个脸上扫过，接着又打量一下四周，视线略在角落沙发上的薄晏身上停留后，没什么语气的开口，“我女朋友呢？”
那问话的态度和语气，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就好像鬼鬼他们是他公司里的员工一样。
玩嘻哈的，大多数都喜欢讲哥们义气，而且性格拽拽的。
鬼鬼小光他们其实也是这样。
若是换做别人用这种态度和他们说话，只怕一言不合就要干起架来。
但在沈斯泽面前，他们就算再不爽，但也还是忍住了火气。
面前这个人，他们实在是得罪不起。
“她刚走。”鬼鬼好脾气的回道。
沈斯泽：“刚走？”
鬼鬼点头，“沈总不信的话，可以跟她打电话。”
沈斯泽直接按照林寒给他发的微信定位驱车过来，进酒吧之前，他给林寒打过电话，可是电话没人接通。
心里起了疑惑的他直接走了进来，接着就听到鬼鬼他们议论的内容。
不过他也听到最后那一句，他猜到这里刚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到底什么事，他并不知道。
薄晏也在这里，难道……
“我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有接。”
小光：“可能她现在并不想接您沈总的电话，林寒就是这样的性子，沈总和她不是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吗，应该很了解她的性格才对。”
沈斯泽眼底掠过一抹阴影，在林寒来酒吧之前都跟他好好地，突然不接她电话的原因只有一个。
薄晏。
沈斯泽没有再理会鬼鬼他们，只手插着兜缓缓朝还坐在沙发上的薄晏走去。
“薄总。”
薄晏听到沈斯泽的声音抬头，此时的薄晏，哪里还有平日在人前的意气风发，眉眼间除了疲惫，就是颓然。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似被抽走了。
沈斯泽也没见过薄晏这番模样，在林寒没有回国之前，沈斯泽见过薄晏几面，那会虽说不熟，但身为商场上新贵的薄晏，还是给他留下极深刻印象。
品貌非凡不说，为人又谦逊有礼，着实难得。
那时候，他还想他那最疼爱的表妹要是明年还没找男朋友，就把他介绍给自己表妹。
沈斯泽看了薄晏片刻，眼神收了收紧。
在他没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寒说要我来接她，现在人呢？”语气虽然还算得上平淡，但在旁人听来，总有一种兴师问罪之感。
薄晏对视着沈斯泽投来的目光，淡淡道，“她走了。”
“一个人走的？”
“是。”
“走了多久。”
薄晏嘴唇动了动，“十分钟。”
沈斯泽车就停在酒吧门口，一路开车过来，他并未看到林寒的人影。
十分钟，他出去找也晚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
薄晏眼眸微动，“我和她之间的事，应该不用和沈总您汇报。”
“薄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她现在是我的正牌女友。你把我女朋友弄丢了，我不找你找谁。”
正牌女友这四个字，狠狠扎痛了薄晏的心。
是啊，她现在是他的正牌女友。
所以，这就是她刚才拒绝自己的原因？
想到这里，薄晏忽的笑了，那笑容，看上去显得很有些苍凉。
“她现在是你的正牌女友，却是我的前女友。不，应该也算不上前女友，她走的时候，我们之间，可从来没有提过分手两个字眼。”
沈斯泽眼神微眯，“我还以为薄总是个很大气的人，都没在一起七年了，没想连没分手这句话竟都说得出口。”
两个大男人之间，火|药味浓的不行。
酒吧里不营业，在沈斯泽进来时，只剩下鬼鬼小光他们五六个和薄晏关系很铁的老朋友。
沈斯泽和薄晏针锋相对的场景，让围观的几个人近乎屏住呼吸，连带着自己都生怕引火烧身。
两人沉默着对峙几秒后，虽然薄晏没有回答沈斯泽他到底对林寒说了什么，但通过薄晏刚才的对话，沈斯泽大概猜到了什么。
多半，就是薄晏终于忍不住，对林寒说出了七年前的真相。
所以林寒她才会不等自己来就离开，也不接电话。
七年前的事，总有一天是瞒不住的。
只是……他和林寒在一起的时间还太短，他不确信林寒心里有没有他。
如果没有，那么一旦林寒和薄晏的误会解开，天秤会像哪一边倾斜，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沈斯泽目光缓缓从薄晏脸上扫过，从薄晏的表情来看，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么林寒应该还没有和薄晏复合。
不然薄晏不会是这种反应，林寒也不会一个人离开。
思及此，再多说也无益，沈斯泽转身离开。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林寒。
沈斯泽直到林寒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回家，但尽管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还是决定先回去一趟。
路上，他跟林慕打了电话，问林慕林寒心情不好的时，有没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林寒这些年都没在国内，林慕哪里知晓。
接着沈斯泽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天气现在这么冷，她不能在外面待一|夜，总是要找个地方去睡觉。
沈斯泽旗下有网络公司，只要林寒去了酒店，找到她就并不难。
一连打了两个电话后，沈斯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再次拨通林寒电话。
在去酒吧的路上，他给林寒打电话，林寒只是不接，并没有关机。
手机响了好一会，电话总算接通。
“喂，你现在在哪。”一向成熟稳重的沈斯泽，此时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些许急迫。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晚上不回去了。”
沈斯泽：“告诉我，你在哪。”
可是他说完这句话候，电话里很久都没有回音，等他拿起手机看时，电话已挂断。
他重播过去，显示关机。
所以，她这是在给自己报个平安后，就把手机关机不让任何人联系打扰了？
这段路很繁华，又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点，路上很堵。
沈斯泽一阵心烦意乱，他伸手扯了扯领带。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明明都快三十岁的人，按理来说，早已过了易冲动的年纪，怎么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过了拥堵的路段，他脚踩油门，车在路上呼啸而过。
来到林寒租的房子，开门的那刻，明明知道里面会空无一人，但是眼前的漆黑一片还是他一阵失落。
他也没开灯，关上大门后，就透着窗外那些许微凉的月光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林寒，老子算是栽到你手上了。
…………
林寒从酒吧出来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繁华的街上游荡。
这条商业街在她走之前就开发了，不过当时只开发了一条街，这几年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商业街越阔越大，特别受年轻人的喜欢。
广场上，搭建了一个舞台，像是在举办着什么活动，舞台上有人在唱歌跳舞。
舞台底下，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大都是年轻的面孔。
冷月挂上树梢，林寒拢了拢衣领。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怕冷了。
迎面走来几对挽着胳膊的情侣，女方均都是一脸幸福甜蜜的模样，还有的边走边冲男方撒着娇。
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好远。
曾几何时，她和薄晏，也是如这般浓情蜜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买着原本打算暖手的奶茶已喝光，她才觉得好累，就到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打算歇息一晚。
脑子里跟浆糊似的，乱糟糟，她不想再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去想那么多。
睡一觉，什么烦恼，等明天醒来再说。
许是喝了奶茶的原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越是不让自己去想让她纠结的事情，可一个人在安静黑暗的环境里，没有别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便越是喜欢胡思乱想。
实在没法，她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看会电视或是上网刷微博转移注意力。
酒店的电视打开，拿遥控把所有的台都换了一遍，也没找到自己想看的电视剧。
还是上网。
拿出手机后，她想到若是开机，会不会又有电话打来。
想到什么，她开机。
手机屏幕亮后，她先翻开通讯录，把沈斯泽还有薄晏以及鬼鬼他们的电话的号码一一调成阻止此来电号码。
自从回国她参加节目，又因为沈斯泽的事上过几次热搜，最近她像是成了某种习惯一样，有事没事便会点开微博看看。
每天发生的新鲜事不少，她点开微博热搜，看了两个社会新闻。
其中有一个新闻，讲的是女方因为聘礼问题，和未婚夫之间产生了分歧。于是网友们就结婚聘礼的事产生分歧，开始吵了起来。
林寒不由想到了自身，新闻里聘礼十几万，对她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名牌包包的钱。
但就是这十几万，却足够影响到两个家庭的婚事。
林寒不由想起方才在酒吧时，徐心怡说她的话。
从小含着金钥匙出身，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来得太容易，所以特别矫情，普通人家为了生计，为了赚钱就已经费劲了力气。
是啊，她不愁钱，不愁工作，不愁房子车，不用为了生计朝九晚五，所以她才有那个闲心思去为了七年前的一件破事而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薄晏，是她的初恋。
沈斯泽，是她现在的男友，但却是有着利益相关的男友。
她现在只需要弄清楚一个问题，她到底喜欢的是谁。
只要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切都迎刃而解。
矫情个什么呢。
等想明白这个问题，林寒心情似放松下来不少。
她翻了个身，关了手机，再次闭上眼睛。
睡得迷迷糊糊时，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她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她找的酒店还算高端，进电梯需要刷卡，安保方面很严，所以她醒后第一反应是不是服务员之类的。
起身去开门，门口那高大熟悉的人影，让林寒瞬间以为是自己眼花还没睡醒。
沈斯泽？？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刚睡醒的林寒整个脑子还处于懵逼状态时，站在门口的沈斯泽已经推开门绕过她的身子走了进来。
刚入冬，白天气温虽不算很低，但入夜后，气温骤降到将近零度。
酒店房间里有暖气，走廊虽也有暖气，但明显温度不如室内那样高。
她临时来酒店过夜，自然不会随身携带睡衣，洗完澡后，身上裹着浴巾，刚才起身开门，顺手把大衣披在身上。
领口处豁着，在沈斯泽进来时，冷空气入侵，导致她身上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迷迷糊糊的脑袋在此时，也似清醒了不少。
人都已经进来了，林寒也不好赶他出去。
她转身时，顺手关上房门，心情复杂的看着刚转身同样也正看着她的沈斯泽，狐疑道，“你怎么找来的这里。”
林寒觉得今天的沈斯泽很有些怪，到底哪里怪，又不大说的出来。
好像是看她的眼神，又好像是他身上的气场。
总之，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林寒在此时却觉很有些陌生，甚至都有些怀疑，现在进来的人到底是不是沈斯泽，难道只是披了一张他的皮？
几步之遥的沈斯泽目光凝聚在林寒脸上，也难怪林寒会觉得他今天奇怪，确实，自从酒吧出来后，一向老成稳重的沈斯泽，便已不像过去那般沉得住气。
不然，也不会发了疯一般的到处去找她。
“你不是要我接你吗？我来接你了。”
林寒一时哑然，半晌后才道，“我不是后面又跟你说不用你接了。”
沈斯泽一步步，缓缓走向她，“我沈斯泽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办到。”
林寒知道沈斯泽估计是知道了什么，她心虚的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虽然她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利益，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她男朋友，而刚才在酒吧，她却和薄晏……
想到这里，她索性坦白道，“我刚才在酒吧，见到薄晏了，他找我复合，并且亲了我，我一时心情很乱，所以提前走了。”
话音刚落，唇上传来轻轻的磨砂。
“亲的你哪里？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