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从小到大, 宋衍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明明父母都在,可是他却过的像一个孤儿。
法庭上面,两个人都明确的表示, 不要任何财产,唯一的要求就是小孩子不要判给自己。
那个时候的宋衍还没多大, 却已经明白了抛弃这两个字的含义。
慢慢的, 他开始从难过中释怀出来,也自然而然的习惯了这种生活。
可是某天, 习以为常的生活被人闯入,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不平静了起来。
很难过。
宋衍觉得自己无路可退,内疚和喜欢掺杂。
很多时候,心脏都像是被人随意揉捏。
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可还是会不甘心。
凭什么他只能做她的哥哥。
他抱的更紧了一点, 贪婪的闻着那令他着迷的味道。
可能以为是梦, 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这么无所顾虑。
林稚愣了片刻,刚想伸手去推。
似乎想到了什么, 到底放下了手。
她小心翼翼的把宋衍放在沙发上,回房间拿了一张薄毯给他盖上。
那个夜晚,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见。
宋衍醒过来的时候, 林稚已经走了, 桌上放着早餐, 似乎知道他不会起太晚, 林稚甚至没有放在锅里热着。
宋衍扶着桌沿, 眼睫颤了几下,喉结吞咽,发白的唇有些干涩。
她好像,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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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宿舍里以后,林稚便很少有和宋衍见面的机会。
即使两个学校离的近,可平日里,两人是完全没交集的。
州舞的练习还是比较累人的。
光是上完课以后,林稚就累的只想回宿舍睡觉。
夏幺月躺在床上,抱着腿抵在额前拉筋,她问楚安:“下个月有个比赛,你们谁要去参加吗?”
林稚翻页的手停下,她轻应着点头:“应该会去。”
虽然这个比赛只是学校之间组织的小比赛,可是谁都想自己的履历漂亮些。
林稚也不例外。
难得是周末,不用上课。
到了晚上,宿舍里的人,有男朋友的都出去约会了,只剩下林稚和楚安两个人。
她看了会书,桌边的手机响了。
偏开视线看了一眼,是夏幺月打来的。
刚按下播放键,她的惊呼声就透着手机听筒传了过来:“林稚,你现在在哪?”
林稚说:“我在宿舍。”
她忙说:“你现在下来一趟。”
林稚愣住:“出什么事了吗?”
身旁突然传来起哄声,夏幺月压低了声音:“隔壁华大的学长摆了蜡烛和玫瑰花要跟你告白。”
头突然有点疼。
林稚微抿了唇,片刻,她轻声请求夏幺月:“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
在学校告白的人不再少数,可对象是州舞校花,次日便闹的沸沸扬扬。
林稚拜托夏幺月帮她拒绝了,她应付不了这种场景,也不想花费时间去应付。
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她还会出去上私教课,勤工俭学。
一节舞蹈课的收入还是挺可观的。
接到宋如的电话,是在下午的时候。
是医院打来的,因为她的电话号码在最近通话最后一位里。
林稚匆忙跑出去打车。
吞食了太多安眠药,现在在洗胃。
早上宋如给她打过电话,那个时候情绪还是好好的。
她总说宋衍是个冰块性子,闷的不行,有什么事也不会说,所以只能通过林稚才问个一二。
不过半天的时间,怎么突然就……
林稚过去的时候,气还没喘顺,宋衍坐在手术室外的,眼睫微垂,沉默着。
林稚看着手术室三个字,只觉得脚有些发软。
莫名的害怕。
宋如是除了父母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潜移默化间,她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如果她再有个不测的话……
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手脚都是冰凉的。
她缓慢的走到宋衍面前。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后者抬眸。
四目相对,他的眼底带着疲色,一定又很久没休息过了。
宋阿姨每次都拜托自己,一定要叮嘱宋衍好好睡觉。
她说:“宋衍不听我的话,可是他听你的。”
可是自己,每次答应以后都没做到。
难过加上愧疚,她紧抿着嘴,想要忍住眼泪。
“宋姨她……”
话一说出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比谁都更清楚亲人离世的痛苦,再经历一次无疑是在这层苦难上乘以三。
她全身都在抖,哭的不可抑制。
宋衍终于上前,伸手抱着她,他的手,轻轻的在她后背拍打着:“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说,“不会有事的。”
很奇怪,宋衍的体温一年四季都是凉的,可是怀抱,却格外温暖。
给人很足够的安全感。
在他的安抚下,林稚悬着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
直到灯灭,穿着深蓝色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他说:“手术很顺利,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林稚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稚特地请了几天假,在医院里照顾宋如。
到第二天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发呆的看着天花板。
她喃喃自语:“我以为,他会改。”
然后侧过身子,背对着林稚,轻声哭了起来。
林稚突然想起了她结婚前宋衍说的那句话——他不是一个好人。
宋如二十五岁认识的他,到现在三十八岁了,这十多年了,她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
可是他一直都在骗她。
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她能帮到他,在创业上面。
对于她的伤痛,林稚从来不会过问,因为她知道,有些事就像是一辈子的伤口,就算结痂了愈合,再去碰还是会痛。
医生说她现在还只能吃流食,林稚去楼下给她买了些粥。
等到稍微冷点了才端给她。
宋如问林稚:“你想过以后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吗?”
她的年纪,也到了可以谈恋爱的时候了。
林稚顿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
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有过亲情和友情,对爱情却是一窍不通。
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甚至于,对于这方面的事她都很少抱着憧憬。
迟盏以前就总说,她是性冷淡,可能以后就算真谈了恋爱,也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她总是苦口婆心的劝林稚:“你得稍微热情一点,不然你还真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啊?”
那个时候林稚想,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
她不希望有另外一个人来打扰她的生活。
可能的确如迟盏说的那样,她有点性冷淡吧。
宋如喝了口粥,稍微往上坐了下。
林稚连忙起身,替她把枕头往上挪。
宋如看着她:“你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所以啊,以后找男朋友千万不要完全随着自己的心意,陷入爱情中的人,都是丧失五感的瞎子。”
林稚点头:“恩,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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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出院以后,就开始忙着打官司的事了。
因为是对方出轨,她手上又有证据,这个婚很快就离了。
事情处理完以后,她就决定去法国总部长待。
还笑着调侃,说自己总得洗心革面不是。
她还拜托林稚,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一定要替她照顾好宋衍。
“他这个孩子,虽然从小就独立,可是很多事情都让人放心不下。”
林稚点头,轻声应道:“我会的。”
宋如看着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以后谈恋爱千万不要像宋姨这样,一定要放亮眼睛,知道吗?”
“恩。”
她又笑:“你看我家宋衍怎样,他现在天天熬夜,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你先和他好,等他死了以后,遗产可都是你的了。”
宋衍正好过来,他将宋如点名要买的酸奶递给她。
正好听到她的后半句:“什么遗产?”
宋如白了他一眼:“我说你天天熬夜迟早猝死,还不如赶紧立个遗嘱,继承人写林稚的名字。”
宋衍将视线移向林稚。
顿了片刻。
点头,轻恩一声。
居然同意了……
宋如:“……”
……
宋如翻了个白眼:“行了,我要登机了。”
她拖着行李箱和林稚他们挥手:“回去吧。”
目送着宋如进去以后,林稚才和宋衍一起离开。
她平时虽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可是林稚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下。
无非是怕他们担心。
林稚低声叹息,有些不放心的问宋衍:“宋姨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他的视线还放在已经没人的登机口,“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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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林稚敏感的发现,宋衍似乎在躲她。
这次宋如住院,算是这段时间他们见的第一面。
好像是从那天晚上开始。
不过两个人都忙,林稚也就没多想。
他们现在的课程和医学生差不多,每天还有各种实验解剖课。
林稚想到宋如的话。
轻声问宋衍:“你昨天睡了多久?”
后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过她会突然这么问。
想了想:“五个小时吧。”
……
“前天呢?”
“前天没睡。”
林稚疑惑:“为什么没睡?”
宋衍一顿,可能是她的语气少见的强硬,有些不太习惯。
“失眠,睡不着。”
林稚觉得自己既然答应了宋如,就得照顾好他。
这也算是成了她的责任。
“你今天洗个热水澡,然后早点上床躺着。”她的语气稍微加重,问他,“知道了吗?”
宋衍看着她。
眼神有些复杂。
总觉得她在州舞待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越发没大没小了。
林稚良久没有得到回应,精致的眉梢轻轻皱在了一块。
宋衍只得松口,妥协的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