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试恋爱
叶夏沉默地盯着敖湛看。
敖湛回视着他, 叶夏又一次, 从他眼里看见了那份炽烈和执著, 就像滚滚岩浆,吞没了他,也烧毁了自己。
其实叶夏不太明白,人怎么会对另一个人拥有这样热烈的感情?他与敖湛其实认识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叶夏垂下目光,敖湛有些着急, 但他知道这件事根本急不来。
沉默良久,叶夏先开了口, 问的却是另一件事,“你是不是给我换医院了?”他转头四处瞧了一眼, 这家医院的病房环境明显比之前那家高级很多。
“嗯,这是我们家的医院,”敖湛点头, 又说, “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
叶夏点了下头,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叶夏能感觉到敖湛落在自己身上那份炽烈的目光,他有点不自在,其实,叶博士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追救过他。
当然有, 并且其中不泛各种优质男性, 不过一来因为家庭环境的影响, 叶夏对爱情和婚姻全都抱着深深的怀疑, 二来那些追求他的人也仅仅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谈不上多深的喜欢,叶夏疏远,对方便主动放手了。
第一次见到敖湛的时候,叶夏就看见了这个男生眼里的光,那亮亮的眼神和他身上的朝气和冲劲实在是招人喜欢,是曾经那些对他有好感的男性所没有的,给叶夏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再之后,他们俩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事,要说叶夏对敖湛完全没有好感那是假的,只是叶夏也非常的清楚,在他心底深处,他仍然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他连自己都不相信,他这种性格连普通朋友间的关系都处理不好,更遑论去处理一段亲密的情侣关系。
“师兄。”
叶夏跑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对上敖湛黝黑的双目。
敖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师兄,如果你害怕,我是说,如果你害怕承担一段感情所带来的责任,那么就由我来承担。”他的目光坚定而认真,显然刚才那段话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叶夏隐约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再问了,可是他空虚的情感、他无耻的欲|望却不受控制,明知不该问还是问了下去,“什么叫由你来承担?”
敖湛目光坚定地望着他,说道:“我们约定一个时间,一年,就一年吧,在这一年里你只用享受这份感情带来的甜蜜,应该为它付出的责任你全部不用管,我会负责一切,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意思了,可以立刻放手,如果在这期间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也不会怪你……”
这段听起来太过委屈求全,然而也许是敖湛说得太过认真,态度不卑不亢,反而给人一种他占据了主导地位的感觉。
“你只需要在想起我的时候,给我发一个信息,需要我的时候,通知我陪你,我都会尽大最大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来到你身边,陪着你保护你,而你不需要为我或者为这段感情做任何事,只做自己开心的事就好……一年之后,如果你对我还满意,咱们就正式在一起。”
“师兄,可以吗?”敖湛目光殷切,期盼能得到一个答复。
说实话,这样的话从一个富家大少爷,且刚刚二十二岁的大男生嘴里说出来,相当的令人难以置信。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不应该还都是家里的太子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吗?他这样为了另一个人“卑躬屈膝”,真的值得吗?
可是他提出的条件实在太吸引人了,叶夏承认自己被诱惑了。只需享受他带来的温暖,而不需要为他付出,也不需承担责任,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叶夏目光幽幽地望着他,敖湛主动握住他的手,终于有些紧张了。他暗自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剧烈跳动的心跳,说道:“师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叶夏只是望着他,还是没有说话。敖湛的心跳声大得像有个小孩在屋里快速拍皮球。
“我、我就当你默认了。”敖湛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略有些底气不足。
叶夏忽然笑了,他勾起嘴角,说道:“这话你都说两遍了。”
敖湛傻呼呼地看了他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那一刻,敖湛仿佛看见千万只烟火齐齐射向漆黑的夜空,又在夜幕下轰然炸开,无数烟火星光般落下,将整个世界映照得五眼六色。盛夏的风呼啦啦风吹遍满山花朵,小鸟在枝头欢喜地唱着歌,虫子在草丛中激烈地鸣叫,全都是求|偶成功的欢乐乐曲!
敖湛激动得在内心高昂呐喊,师兄答应了,师兄他真的答应了!
“师、师兄,从今天起我们、我们就是情侣了吗?”敖湛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纯情的少男心思又开始羞涩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叶夏“嘶”了一声,想抽回手却抽不动,说,“你再不放手,我这手就废了。”
敖湛“哦哦”两声,忙不迭地松开了手,然后望着他傻呼呼地笑,他终于脱单了,对象还是他的心上师兄!
叶夏越瞧越觉得他跟“小花儿”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单指表情),有点好笑又有些嫌弃,不过算了……终于有一个对象,虽然只是“暂时”的,同样母胎单身的叶博士内心其实也挺激动。但是对比敖湛那激动得整个人都傻了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淡定一点为好。
俗话说的好,谈恋爱掉智商,敖大少爷简直把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他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傻呼呼地对着叶大美人笑了一会儿,在口水快要流出来的时候终于想起了什么,起身说:“师兄师兄你渴吗?我给你倒水喝。”
叶夏确实有点渴了,接过他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递过去的水被喝光,敖湛如同得到了巨大的鼓励,又说:“那师兄你饿吗?我去给你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叶夏吊了大半天的水,没什么胃口,摇头拒绝了。
敖湛在屋里转了一圈,又问:“那师兄你要看电视吗?我给你调台。”
叶夏说好。敖湛给他调好台,接着望着他傻笑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又问:“师兄,你要不要上厕所?我扶你去。”
“师兄,你想不想去花园转转?”
“师兄,你喜欢花香吗?我让人多送点花来……”
“师兄,你想吃水果吗?我给你切……”
“师兄……”
敖湛如同一只安上了永动机的小蜜蜂,一直围在叶夏耳边嗡嗡嗡,叶博士扶额,略有些想打人!
“你、出去,”叶夏实在有点受不了了,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房门,说,“去把小花儿抱来,你该做什么去做什么吧。”
小花儿……敖湛这“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技能点大概是被点到了最高点,他竟然觉得小花儿这个名字也这样萌……
不过师兄竟然要小花儿……不是,要他的狗身而不是要他的人形身体,再想到自己变成狗的时候,师兄特别喜欢把他抱在怀里,还用那双大长腿夹着他……
敖湛觉得有些不行了,他捂着鼻子说:“师兄,我有点事要回去一趟,一会儿会让人把小……把小狗给你送过来。”
“好。”叶夏微笑着点头,明显心情很不错。
敖湛于是恋恋不舍地走了,没过多久,果然有一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把小黑狗送了回来。
“叶先生,您好,我叫杨鸿,敖湛先生让我把它送来给你。”黑西装保镖小心地将小黑狗放到叶夏的怀里,又说道,“我就在门外,有事您叫我。”
“麻烦你了。”叶夏怜爱地将小狗抱在怀里,对他点头。
杨鸿带上门出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一人一狗的二人世界。
“你刚回家去了吗?”叶夏喜欢这只小黑狗喜欢得不行,小狗狗又乖又听话,简直就是小天使。
“汪~”敖湛为了哄自家心上人开心,也是豁出去了,躺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主动献出肚皮给心上人撸。
叶夏笑眯眯摸摸他软绵绵的肚皮,一手拨开他的尾巴说:“是只小公狗啊。”
敖湛:“……”他难为情地双爪捂脸,两条小后腿也害羞地缩在了一起。
叶夏笑得不行,抱着他玩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
敖湛不明所以,伸出舌头在他的手指上舔了舔。叶夏捏捏他的耳朵,说道:“不知道你主人能不能帮我解决这次的问题。”
敖湛有点担忧,在他怀里坐了起来。他以感觉到师兄身上隐隐约约缠绕着一丝阴气,但他最近实力不济,看不出来缠上他的到底是什么。
提到这件事,叶夏有些心烦,“封建迷信”思想就是他的逆鳞,如果是以前,谁在他面前提这种东西,他绝对二话不说将人扫地出门,即使别人骂他神经病也无所谓。
现在他却不得不主动向另一个人提起这些东西,并且还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帮助,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汪~”敖湛在他腿上端正地蹲坐好,仰起小脑袋认真地瞧着他。
叶夏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笑着说:“你这样跟他可真像,又乖又认真,以后继续保持。”
被心上人夸奖,敖湛有些害羞,他认真地点了点脑袋,他会继续保持的!
叶夏于是笑得更开心了些,一把将他怀到怀里揉弄,说:“算了,等你主人来了,我会和他好好说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敖湛却不打算让他继续纠结这些,他打算等叶夏的伤好些之后,先带他好好玩玩,等他精神好些了再说,至于这段时间,他会好好守着他的。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敖湛忽然听叶夏说道:“小花儿,你、你主人他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师兄问这个是想更进一步了解自己吗?!敖湛有些激动,他在他怀里挣了挣,激动得汪汪叫,可惜叶夏根本听不懂。
叶夏好笑地把他重新抱进怀里,觉得敖湛这样的大男生,应该很喜欢各种球类运动,他肯定还很喜欢车和各种机械,周末会与好友聚在一起打游戏,或者去喝酒聚餐,同小伙伴们上山下海自驾游……这些全是叶夏的生活里很少有的。
他的人生还真是古板枯燥啊,叶夏想,跟小师弟那样阳光又温柔的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可是缘份就是这样奇妙,让他们这样不同的两人相遇,纠缠不清。
叶夏抱着小狗玩了将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小黑狗主动从他怀里跳下地,仰头冲他摇了摇尾巴。
“你要回去了吗?”叶夏问他。
“汪汪!”小黑狗冲他叫了两声,迈着小短腿往门外跑。师兄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再见。”叶夏微笑着目送他走到门边抬爪挠了一下门,猜测这只小狗的智商一定很高。
杨鸿打开门,将小奶狗抱起来,冲叶夏点点头,关上门离开。
病房里恢复寂静,孤独重新在空气中蔓延。
只不过这次叶夏还来不及独自品尝这略带着苦味的孤独,门又一次被推开。
“师兄,饿坏了吧,我让人炖了你喜欢的排骨汤,明天再给你炖猪肝汤,补血的。”
敖湛看他的眼神又恢复了那份明亮,像是有星星在里面闪耀。
清淡的排骨汤确实很好喝的,有些人炖汤喜欢把汤上面的一层油珠撇掉,但叶夏就喜欢连汤带油一起喝。敖湛对他还是很了解的,汤上面的油珠折射着屋里的灯光,晶莹剔透,就像小师弟的眼睛一样漂亮。
除了排骨汤外,其他的菜也非常的美味。叶夏喝完汤胃口好了不少,再加上敖湛在旁边陪着,他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两人将带来的饭菜一扫而光,叶夏揉着肚子有点撑。
叶博士活了这么多年,难得有吃撑的时候,更多时候他的三餐都是饿了随便找东西对付,所以他的身材总是那样削瘦。但最近他吃撑的时候越来越多,他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估计会胖。
这都要怪敖湛这个饭桶,天天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不胖太难了,这算是被波及到的误伤,所以罪过全在敖湛身上。
敖湛起身收拾碗筷,叶夏凤眼微张,目光如同粘在他身上一般,跟着他转来转去。
敖湛把看起来就很高档的餐盒全部收拾好,提着去了门口,打开门交给站在门外的杨鸿,再回头时,正好对上他家师兄望眼欲穿的目光。
叶博士十分自然地移开目光,欲盖弥盖地说:“杨鸿不是走了吗?”
“他没走。”敖湛说,“小狗是别人接走了,他是专门过来保护你的。”
叶夏最近诸事不顺,敖湛安排了一个人过来保护他,他也没有矫情地拒绝。
敖湛坐下来,担忧地瞧站他额头上的伤,“师兄,我和医生聊过了,他说你伤得不重算,有点轻微脑震荡,但是你最近似乎精神很不好,一直这样下去会把身体熬坏的,师兄,你请假休息几天吧,好吗?”
叶夏是个学神 工作狂,如果是在平日里,让他放下学习和工作在家休息,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诡异。叶夏一方面很害怕,一方面也担心万一他精神恍惚不慎损坏了重要文物,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师兄,听我一次,好吗?”敖湛握住他的手,殷切地恳求。
叶夏有点好笑,说:“不要撒娇。”
敖湛也跟着笑了,但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握着他的手也没有放开的打算。
“我给教授打一个电话吧,要是不忙的话……”
“不忙,”敖湛飞快打断他的话,“我已经和教授说过了,他也答应了。”
叶夏微微挑眉,微冷的凤眼斜睨着他。
“怎么了,师兄?”敖湛冷静地回视他。
“敖湛,有件事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叶博士记忆力超群,开始跟敖湛算账。
敖湛说:“师兄你问。”
叶夏说:“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早就知道你的婚姻匹配对象是我了?”
敖湛千算万算,把这件事给算漏了!
也许两人在微信上相约第二次见面时,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叶夏的疏远,他紧张、焦急,迫不及待想把这段关系确定下来,所以他当时完全没想再制造什么惊喜浪漫,见面便向叶夏表白,让精明的师兄抓到了他没有藏好的小尾巴。
他额头渗了些冷汗,他知道以叶夏的脾气,恐怕容不得别人算计他,要是他知道自己还企图请人修改两人的匹配结果,不知道师兄会不会气疯。
“师、师兄……”敖湛有些怂地看着他,令叶夏莫名想到犯了错的小狗,眼神无辜又可怜,卖萌卖得一把好手。
不知道是因为容貌的原因还是性格的原因,叶夏一言不发看人的时候,很有一种高中教导主任的犀利,随便一个眼神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要把人解剖得支离破碎,将人心底所有的想法全部挖掘出来。
敖湛干了坏事被抓包,一脸老实,但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老实,如果这事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请人帮他修改匹配结果。越是与这人相处,他就越是放不下他,他认为自己好像生来就应该跟在师兄身边打转的,这是他的使命。
良久,叶夏终于开口了,“没有下次了。”
敖湛赶紧点头说:“师兄,我错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他老实听话的表现让叶夏很满意,叶夏点点头,又问到另一个问题,“之前小花儿是怎么爬上医院窗户的?”
敖湛刚擦干净的冷汗唰一下又重新下来了,刚刚还在老实承认错误的人,此时不得不再次编瞎话,“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它贪玩爬上窗台的吧。”
叶夏又一次一言不发地盯了他良久,敖湛瞧着越发的老实巴焦,叫人不忍心看了。
叶夏也挺无语,敖湛觉得他心里藏了太多东西让人看不透,其实敖湛给他的感觉何尝不是如此。不过敖湛和他不一样的是,尽管他偶尔瞎话一大堆,性情却是纯真温暖的,这一点就连从来不愿意与人交往太深的叶夏也不得不承认。
“算了。”叶夏没在逼问他,这件事便暂时这样轻轻揭过。
被放过一马的敖湛心情却很沉重,如果他想和叶夏长久地走下去,他就必须让叶夏接受他这个科学解释不了的“封建迷信”,但愿那时候师兄不会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强烈抵触。
两人心中互相藏了太多不能言说的话题,于是能避则避。
叶夏经历过这么多事,接受能力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主动提起了那个话题,“敖湛,你说,如果一个人频繁做同一个噩梦,是因为什么原因?”
“是什么样的噩梦?”敖湛猜到这个话题跟他突然摔下楼的事有关,脸色凝重起来。
叶夏沉默了一会儿,如实说道:“一个女人,在梦里、在梦里缠着我……”
他有些艰难地将近来只要他入梦必定会梦到的东西一点点说出来,叶夏现在的思维很混乱,一方面他仍然固执地想坚持这些东西是“封建迷信”,是必须去除的“糟粕思想”,一方面,连日来被那东西纠缠,那东西甚至大白天害得他摔下楼,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亲眼瞧见、亲身体会死亡的无限迫近,这太令人痛苦了。
敖湛眼睁睁看着他淡漠的脸上一点点染上惊恐害怕,顿了顿,挪到床上坐下,轻轻将人抱在怀里,“师兄别怕,不管那是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他略高的体温对于叶夏来说相当有吸引力,他就像一个畏冷的人,本能地缩进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大男生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敖湛、敖湛……”叶夏紧紧抱住他的腰,无助的灵魂催促他向他求助,可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敖湛仍然听不见他内心翻涌却说不出口的求助,可是在他这里,叶夏什么都不用说,单是他示弱的动作就足够令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了。
“我在这里,师兄别怕,我会保护你。”敖湛收紧双臂,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试图让他感觉到更多的安全感。
这一晚上,叶夏就像一个喝醉了的人,他放纵自己沉浸在敖湛温热的怀抱里,如同得到了短暂的救赎,至少这一刻,他是安全的,他不用害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疲惫的身体慢慢陷入了沉睡,但是他环在敖湛腰上的双臂却仍然将人圈得紧紧的,强势地将人留下来。敖湛想走都走不了当然敖湛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跟师兄搂在一块儿睡觉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福利。
这一晚叶夏睡得很好,没有被噩梦纠缠,也没有深夜惊醒。第二天他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敖湛的胸膛。
男青年的胸膛很结实,年轻的肉|体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叶夏的目光落在上面看了挺久,直到青年的身体动了动,醒了过来。
叶夏本能地闭上眼睛装睡,听见他略有些哑的声音在头顶轻声响起,“师兄,早。”而后一个温热的吻落到他的头顶。
叶夏仍然闭着眼睛,敖湛没有发现他在装睡,他小心地将手臂从叶夏的脑袋低下抽出来,下床穿上鞋去开门,叶夏闭着眼猜测他让杨鸿给他拿洗漱用的东西。果然,他很快又听到敖湛拿着东西去卫生间洗漱了。
敖湛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叶夏已经睁开眼睛了。敖湛冲他笑了笑,说:“师兄先去洗漱好吗?我让人拿早餐过来,一会儿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没有大碍,咱们中午出去吃饭吧。”
他顿了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了一句,“就当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
叶夏怔了一下也想起来了,他们昨天晚上确定了以一年为期的“暂时”恋爱关系,他单身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约会还是挺紧张期待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两个母胎单身狗各自内心羞涩又期待,偏表面上还得粉饰太平。
叶夏一脸若无其事地去了卫生间,这种和另一个人一同起卧的感觉叶夏真的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原以为自己这种性格肯定会不习惯另一个人入侵自己的生活空间,没想到感觉竟然还不错。
用敖湛精心摆在洗漱台上的用具洗漱完,敖湛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早餐。
早餐是典型的中式早餐,油条豆浆包子,不是路边十块钱能买一大兜那种,瞧着像是从高档酒楼订的,摆在盘子里像一朵花儿,不像食物倒像晶莹剔透的艺术品。
“师兄,快过来吃早餐,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敖湛笑眯眯招呼他。
叶夏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先夹起一个薄皮的汤包琢磨着怎么下口。
“小心烫。”
“嗯。”
汤包确实非常的美味,叶夏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了,浓郁的汤汁非常的鲜美,烫烫地顺着喉管滑入胃袋,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呼出的气息都是香甜的。于是他刚吃完一个,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了第二个——叶夏发现,自打他认识敖湛之后,自己的吃货属性似乎都要觉醒了,明明他以前光啃面包都能啃一个星期不带换的,这会儿瞧见敖湛多吃了一个汤包,特意多看了他一眼。
敖湛见他瞪着自己刚咬了一口放到碗里的汤包,被他逗笑了,好脾气地哄道:“师兄你想吃,明天我再买。”
叶夏瞥开眼不再看,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东西。
吃完一顿美味的早餐,叶夏被医生叫去又拍了脑部CT,敖湛全程陪着他,叶夏除了按医生的吩咐做以外,什么都不用管,其余的敖湛全部会帮他办好。
忙了大半个上午,片子终于出来,还做了其他检查。医生说:“不严重,不过你似乎有点贫血?平时是不是三餐不按时吃呀?”
那个医生有些年纪了,和叶夏说话时口吻像在和小朋友说话,叶夏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了他。
终于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时,敖湛严肃地对叶夏说:“以后咱们俩没在一块儿,你每顿饭吃什么都要告诉我,拍照片给我看。”
叶夏想说太麻烦了,但被敖湛难得强势地就此盖棺定论,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时间一点一滴走向中午,终于要开始两人的第一次约会,敖湛不到十一点就有点坐立不安。
叶夏没笑话他,他自己其实也是。约会是什么感觉呢?约会要做些什么?吃完饭之后还要安排其他活动吗?
叶夏那学神配置的脑子里十分难得地想了一堆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跟着敖湛坐进他的这豪车里,目光随意扫了一眼,说:“你又换车了?”随即又联想到之前的一个疑惑,敖湛这样的大男生,是不是很喜欢各种各样的豪车?以他的家世,估计家里已经收集了各种牌子的豪车了吧?
谁知敖湛却说:“没有啊,这车是我爸的,我只有一辆越野,偶尔跟朋友们出门玩会开一开,其他时候随便在家里找一辆开,怎么,师兄喜欢这辆吗?”他这次开的是一辆奥迪,是他爸那样的老板喜欢的车,敖湛可不喜欢,他对车不执著,能开好用就行,偶尔去乡下,摩托和自行车他都能骑。
叶夏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你平时都喜欢什么?”
“平时看看书什么的。”敖湛接了一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师兄果然是在了解他的喜好吗?
敖湛内心窃喜,连忙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每周会固定抽一段时间健身,有假期会去参加体能训练,对户外运动挺感兴趣的,师兄你呢?你喜欢什么运动?”
死肥宅叶博士并不喜欢运动,他随意点头说:“我喜欢脑力运动。”
敖湛被他逗笑了,果然不愧是他师兄啊,真懒!
叶夏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他决定转移话题,“我们去哪里吃饭?”
“去‘西湖’吧,那里做的鱼是一绝,师兄应该会喜欢的。”敖湛还沉浸在即将与心上人第一次约会的兴奋中。
叶夏这样的人如果没遇到敖湛,这辈子注定是个老学究,“西湖”这个一听就很浪漫的名字,他能联想到的除了现实中的真西湖外,就只有从古自今许多与真西湖有关的诗词或者名人等等了,就算有人请他来这里吃饭,他恐怕也不会对这个地方有多少记忆,一个吃饭的地方而已。
不过敖湛在他心中到底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便顺着这个话题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据说老板祖上居住在西湖边上,后来因为做鱼而出名,被请进宫中专门为贵人烧鱼,留下许多与鱼相关的配方和菜谱,老板靠着这些祖传的美食,在京城可是很有名呢,好些人想吃都得排队。”敖湛习惯性后错半步跟在他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温柔又耐心地给他解释。
叶夏想到之前李金言上次请他们去吃的珍馐阁,当时李金言也说要想在那里吃上一顿饭,得排多久多久的队。他侧头瞧了敖湛一眼,笑说:“我猜,你每次都不用排队,对吗?”
敖湛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说:“以前给老板帮过一个小忙,他在这儿给我留了一个包厢,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叶夏点头,“果然,万恶的特权阶级。”
敖湛不好意思地笑,叶夏也跟着笑了,心情都挺好的。
然而两人的好心情并没能维持多久。
李金言自打被调来京城任职,因为他这人惯会溜须拍马,竟然在这四九城里混得非常不错,还因为工作结识了一些公子哥,跟他们混得久了,见识过这些公子哥们的眼界和排场,李金言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努力那么久,终于调来京城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想当初他窝在一个三四级城市里,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虽然工资也还可以,但人生却如同死水一般,以他的年纪,再不拼一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来了京城就不一样了,就拿坐在他对面那位叫周宽粟的大少爷来说,他家里的生意是做遍了大江南北的上市公司,那是他在那个三四线的小城市里绝对没办法结识的大人物,因为与敖氏集团有合作,李金言好不容易才托关系跟着部门老大跟来的,要是结交上了,都是实打实的人脉啊。
李金言心里这样想,动作便更加殷勤了一些,给周大少爷添菜倒酒,动作相当的麻利。
敖湛与叶夏并排走进西湖,很快就有服务员认出了敖湛,热情地迎上来说:“敖先生还去包厢吗?”
“嗯,师兄不喜欢吵闹,那里安静些。”敖湛笑眯眯点头。
“好,你们进去稍坐,需要什么菜在平板上操作就可以了。”
“好。”
老板专门留给敖湛的包厢窗外就是一片宁静的湖面,一排排柳树生在湖边,飘摇的柳枝倒垂在湖面,随风轻轻摇动,像仙女的裙摆,美丽极了。
叶夏忽然想起他好久没有回去的家乡,还有外婆,他好久没给外婆打过电话了。
敖湛把平板递到他面前,说道:“师兄在想什么?先点菜?”
叶夏看着平板上各种菜色,觉得都挺好吃的,就说:“你点吧,我不熟悉。”
“那我点了。”
“嗯。”
也许是VIP包厢的待遇,敖湛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
“师兄,这个清炖鱼好吃,我每次来都会点。”
敖湛用自己吃过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鱼,而后偷瞧他的脸色。叶夏不知道是没瞧见还是根本不在意,夹起鱼肉放进嘴里,果然鱼肉入口即化,鲜美得要化掉人的舌头。
继汤包之后,叶博士又一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好吧,不用别人说,连叶夏自己都发现自己其实挺没见识的,像个老土的土包子。
“好吃就多吃点。”敖湛见心上人这么棒场,有点兴奋,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将师兄喂得白白胖胖的,一定很好看。
叶夏吃了一碗鱼,又喝了一碗汤,起身说:“我去趟厕所。”
敖湛本能地接话,“要我送你去吗?”
叶夏凤眼斜睨,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他现在确实恨不能把师兄当个宝贝儿似的时时刻刻棒在掌心。
拒绝了敖湛的“好意”,叶夏出了包厢往外走,路过大堂的时候找了一个服务员问路,才找到厕所的位置。
鱼庄的生意很红火,厕所装修得也很不错,明亮干净,没有什么异味。
叶夏解决完生理问题,在洗手池洗手时,他背后的隔间门打开了。他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李金言。
李金言也很快透过镜子看见了他,两人目光对上,顿时都有些尴尬了。
说来,两人的关系确实挺尴尬的。李金言的身份对于他来说连继父都算不上,但叶夏一直以来出于对母亲的尊重,从来没有给过他难堪。
然而昨天在病房,敖湛的母亲打了赵文美巴掌,叶夏却没有帮忙,尽管他那时自顾不暇,可是在赵文美眼里,叶夏已经彻底不认她了,那么他与李金言之间便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夏平静地收回目光。李金言在他身边打开水笼头,水声哗哗,说道:“叶夏,你是真的要和你妈妈断绝关系吗?你知道她曾经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
“她当年为了救你不顾生命危险跳进水里,一直到现在看见水还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