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飘雪

临近冬至，一切，都开始缓缓呈现出严冬该有的气象。

这段时间内，君千玦遣赵云秀来乐府司看过自己两回，而且，每次都没有“空着手”来。

这不，这一回来，赏下来的居然是银丝雪炭——这种炭，色如初雪，不仅是当之无愧的取暖利器，更是燃之无烟，且会挥发出淡淡馨香，十分稀有，乃是贡品。

紫禁城中，除了天子和太皇太后，后妃娘娘们都需要限额供应！

苏莉谢恩起身。

发现殿外，纷纷扬扬，竟是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天锦城的第一场雪。

苏莉眉目微凝，心中了然，这君千玦，竟是掐着下雪的点来给自己赐赏的——看不出来，他还有这能耐，倒是比天气预报还要靠谱啊！

不过，赵云秀怎么说也是君千玦身边最亲近的人，她自然不会懈怠，更不会放过这个间接向君千玦“诉衷肠”的机会。

“赵都尉，雪中送炭，皇上真是有心了呢……”少女垂眸，倾城眉目间，娇羞无限。心中却在腹诽，君千玦，你这是脑袋被门挤了吧！“

天气渐寒，圣上忧小姐伤势，恐你受冻，小姐安心享用便是。”俊秀青年将少女的喜不自禁看在眼里，莫名有些唏嘘。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圣上如此厚待我，苏荔就算此刻死了，也无憾了。”入戏的苏莉，“挤”出了晶莹的泪花，但此刻若是真哭就显得过犹不及了，所以她只是精准的保持着它们在眼眶打转、欲流未流的状态。

赵云秀撇过俊秀的脸庞，看了眼那个红着眼眶、情深款款的少女，蓦然就有些恍惚：眼前女子的神态，同许久之前那个隔三差五就会“蹲守”在高高的宫门之外的痴肥女子，并无二致吧。

世事变迁，以前守在宫门外的少女，已是入了这宫墙之中，亦换了心中所念。

赵云秀鬼使神差的低声道，“以往种种，尚且历历……如今的苏小姐，真像换了个人一般呢。”

说完他又开始后悔，因为这话如今说来，怎么听怎么有点怨妇的意味。

被人无心切中本质，苏莉心中一个咯噔，却依然面不改色的对着男子胡扯，“赵都尉，世人都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要我说，如果没有历经千帆，怎知哪一瓢才是心中所爱……于苏莉而言，一见君郎误终身，大抵如是。”

赵云秀一怔，少女这个逻辑，新异怪诞之余……细想一下，还真是合理的可怕。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连“花心”都这般理直气壮的女人。

原来，除了天子，其他的，不过是她历经过，却“皆不是”的“千帆”——他如是，秦牧嵘如是，煊王，亦如是……

天子盛颜风姿，自是无人可与争辉。

青年欲走。

却被女子叫住。

“赵都尉，能问你个问题么？”少女上前，一双明艳的墨瞳炯炯注视着青年，闪着求知的万丈光芒。

赵云秀心中一跳，“何事？”

“我瞧都尉能自由出入宫廷，甚至是群花荟萃的华央后宫……圣上对都尉，如此的不设防，都尉您，该不是阉人吧？”苏莉是真的好奇，所以语言之间特别的真诚。

这该死的“真诚”啊！

青年脸色一僵，扔下“不是”两字，拂袖而去。

行至殿门之外，赵云秀忽而驻了脚步，回头看了那个依然一副不得其解模样的少女。

不设防么？

…………

大概是因为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吧。

这么多年，那个男人，真正动过心么……他想，没有！

不到半日，天地之间，便似已变换了副景色。

银装素裹的紫禁城，有种空寂静谧的美感，放眼望去，洁净的仿佛一切都是初生。

皇宫之中，天子乐府司雪中送炭，一时传为美谈。

大雪，极美。

美在能掩盖一切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