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安王为她出头, 后又遭被禁足的事情,宁暖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等着宁朗将祝寒山送走了,她才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宁彦亭今日一整天都高兴的不行,即使祝寒山走了, 他也还是不停提起祝寒山的名字,反倒是让宁朗吃味不已。
“爹,我平日里可从没见你这么高兴过,你看祝寒山,反倒是比看我还顺眼了?”宁朗不甘心地道:“到底谁才是您的儿子?”
宁彦亭看了他一眼,又想想祝寒山,看他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嫌弃。
“你若是有祝寒山半分好, 我和你娘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操心了。”宁彦亭瞪了他一眼, 道:“你看看,祝寒山还是青山书院念书最好的人,他家境那么差,都知道要好好用功念书, 你呢?你要是有他一半自觉, 我又从小给你请先生教导,如今可不比祝寒山还要厉害?”
宁朗顿时苦了脸:“这……这念书也是有天分的, 爹,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个, 你就别强求了。”
宁暖替他解围, 笑道:“爹, 我也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喜欢哥哥的朋友。”
“他从前那些朋友?”宁彦亭哼了一声,又说:“阿暖,你没瞧见,可爹爹敢保证,那祝寒山以后一定有大出息。你看好了,等今年秋闱,他与你哥哥一块儿去考功名,以他的才华,明年说不定等考中状元。”
宁彦亭没有将话说满,可心底却是知道,自己说的事情是肯定会成真的。
因为上辈子就发生过。
在他的记忆之中,祝寒山不但中了状元,还是三元及第,很是风光。他本身能力也十分出众,很得皇上的重用,晋升飞快。只是宁彦亭后来落了难,和他接触也不多,只知道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虽然他现在落魄,可他身上藏着无限潜力,未来大有可为。
自己儿子新交的朋友竟然会是祝寒山,这让宁彦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惊讶过后,便是狂喜。若是现在就能和祝寒山交好,即使以后宁朗没有出息,也能有这个朋友帮持一把。
这么想着,宁彦亭连看宁朗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欣慰。
宁朗很是不自在。
“爹,你眼光这么准,那我呢?祝寒山能考中状元,我是不是也能考到一个功名什么的?不说是探花还是榜眼,起码能有个名次吧?”
宁彦亭斜了他一眼,说:“你若是能考中举人,那也是我们宁家祖宗保佑。”
宁朗:“……”
宁朗气极。
他愤愤道:“你这般喜欢祝寒山,那我以后就不让他来家里了。”
宁彦亭乜了他一眼,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家里头,也就只有宁朗对祝寒山最是上心,他向来都是对朋友掏心掏肺的,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朋友,这回生祝寒山的气,回头一见到祝寒山就气消了。
……
楚斐窝在王府里头,一步也没有出去,可祝寒山进了宁府的大门,就立刻有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他一听完消息,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汪全提着桂花糖糕进门时,便看见他脸色阴沉的模样,顿时也不敢耽误,连忙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到了他的面前。
“王爷,您要的桂花糖糕,奴才给您买来了。”汪全讨好地道:“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给本王沏壶茶来。”
“好嘞。”
等汪全提着茶壶回来,却见他的脸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连特地吩咐他买来的桂花糖糕都忘在了一边。汪全一边给他沏茶,一边纳闷地道:“王爷,您又有什么烦心事?难道是为了皇上禁足您的事情?皇上也被工部尚书告了一状,正在气头上,等过些日子,您去求一求,皇上自然也就气消了。”
楚斐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本王心里在想什么,你都知道不成?”
汪全嘿嘿笑道:“奴才打小就跟着王爷,王爷心里头想着什么,可没有比奴才更清楚的人了。”
他正得意着,忽然听楚斐道:“本王没在想着这个。”
汪全脸上的笑顿时收了回来。
“你说这祝寒山去了宁府……他好端端的,去宁府做什么?”楚斐纳闷。
“王爷,祝寒山又是谁啊?”
“就是那青山书院的头名。”
汪全想起来了。
“祝寒山去了宁府?奴才记得,宁公子似乎就是和祝寒山做了朋友。”说到这儿,汪全看了他的脸色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继续道:“祝寒山去宁府,说不定就是被宁公子邀请了去。”
“就这样?”
汪全纳闷:“那王爷是如何想的?”
楚斐换了个姿势,下意识地拿起一块桂花糖糕放入口中,任由甜腻的味道充斥喉间。他出神道:“会不会不是为了宁朗,是为了……”为了阿暖呢?
汪全猜测他的意思:“王爷说是宁姑娘?”
“你也这么觉得?”
“王爷冤枉,奴才可什么也没有说。”汪全苦哈哈地道:“这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想到了宁姑娘那儿去。”
“万一他们将祝寒山叫去,是要给宁姑娘找夫婿呢?”楚斐心道:宁家那三人都是从未来回来的,若都是和他一样,就是从死了以后才来,祝寒山明年就能考中状元,要是宁家三人想到了这个,特地将祝寒山叫去,要将宁暖嫁给他呢?
饶是楚斐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虽然祝寒山如今还是个落魄书生,可等他考中状元以后,便能一飞冲天,让所有人都惊讶。
汪全纳闷道:“王爷,那祝寒山家境贫寒,若是让宁姑娘嫁给了他,可不是要让宁姑娘受委屈吗?宁大人这么疼女儿,怎么舍得?”
“若是那祝寒山以后能考中状元呢?”
汪全想了想,又说:“可他也没考中呢,这事情也说不准。”
怎么说不准?楚斐心道:那个祝寒山还偏偏就是考上了。
更别说如今祝寒山还是最落魄的时候,宁家若是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定会让祝寒山将恩情记在心中,等祝寒山以后发达了,也不会轻易地就忘了。岂不就如了宁家人的愿?
只是一想到宁暖要嫁给祝寒山,楚斐心里就百般不情愿。
可……
可想来想去,祝寒山倒也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楚斐心里头更纠结了。
“王爷?”
楚斐重重地哼了一声,让汪全心里头也跟着颤了颤。
汪全看了他一眼,又道:“王爷先前还说,已经对宁姑娘不在意了,以后宁姑娘要嫁给谁,那也和王爷没有关系,王爷何必还要想着这个呢。”
楚斐看向他。
汪全继续道:“如今也是,王爷为了宁姑娘,和柳公子大打出手,这才惹恼了皇上,若是王爷真的不在乎宁姑娘了,怎么还会去找柳公子的麻烦,现在听着宁姑娘可能要嫁给别人,王爷也不高兴,依奴才看,王爷心里头分明还是有宁姑娘的。”
楚斐没有吭声。
他心里头当然有阿暖。
“既然王爷心里头有宁姑娘,为何要放弃宁姑娘呢?”汪全不解:“宁姑娘是个好人,她嫁给王爷,王爷也不吃亏,哪怕是祝寒山未来中了状元,也不及王爷您厉害。王爷您看,你还时常担心宁姑娘会嫁给不好的人,可看来看去,哪个人能比王爷您还好,王爷您说是不是?”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楚斐的心坎里。
在他心里头,也是这样想。
这天底下,哪里还会有比他还好的人?
可阿暖上辈子是王妃,这辈子离了他,总不能嫁的比上辈子还差吧?
“不行。”他说:“她不能嫁给我。”
“为什么不能?”汪全不解:“王爷心里头有宁姑娘,宁姑娘怎么就不能嫁给王爷了?难道王爷要眼睁睁地看着宁姑娘嫁给了别人才甘心?”
楚斐:“……”
他也不甘心!
一想到阿暖要和别人成婚,他便心如刀绞,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变得困难。
汪全想不明白了:“王爷既喜欢宁姑娘,又不愿意娶宁姑娘,不愿意娶宁姑娘,又不愿意让宁姑娘嫁给别人,这不是在耽误宁姑娘吗?”
楚斐:“……”
楚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蠢奴才!你胡说些什么呢!”
汪全委屈:“奴才跟了王爷这么久,哪里不知道王爷的心思?依奴才看,王爷既然喜欢宁姑娘,就不应该这样放弃,就应该去将宁姑娘抢回来,等以后宁姑娘嫁给了别人,王爷可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
“王爷不是常说,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事情?要是有石头挡在王爷面前的,您就将那石头搬走,或者砸得粉碎,您可是对慧真大师说过,不撞得头破血流,可不会就这样轻易回头。可您这样,这不是还什么也没有做,就已经放弃了吗?”
“……”
汪全叹了一口气。
“王爷的心里头想着什么,奴才也猜不明白,王爷自己想明白了,那奴才也不说什么了。”
楚斐没有说话。
等汪全出了屋子,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他拿起一颗桂花糖糕放入口中的,是熟悉的带着桂花的甜香。
阿暖一向好这口。
他从前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可后来阿暖走了,他想阿暖实在想念的紧,也不知怎么的,后来就喜欢上吃这桂花糖糕了。许是因为这曾经是阿暖喜好的缘故,他稀里糊涂的,竟也喜欢上了。
他心里想着阿暖,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心里头也就惦记这么一个人。惦记了两辈子,上辈子见着了几眼,便巴巴地将人娶回了家,可这辈子,却是连碰也不敢多碰,生怕又害了她。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鬼,可唯独碰到了阿暖,就畏手畏脚的,什么也不敢,生怕又踏错了一步,又会害了阿暖。
汪全说的那些,他哪里会不明白?
只是他倒是想,他敢吗?
他不敢。
宫里头坐着两座大山,他已经连累阿暖受了一回苦头,如今可不敢再连累阿暖第二回了。
他如今在暗地里小心布置着,是等着有朝一日能够找到机会,将从前施在自己身上的,全都连本带利的报复回来,若是他成功了,是皆大欢喜,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欺负阿暖,可若是他失败了,他失败就失败了,大不了又是一杯毒酒下场,可阿暖该怎么办?
他总不能再连累阿暖一回。
万事碰到了阿暖,他就连什么,胆子也没了。
楚斐心中苦涩,连桂花糖糕的清甜也不能缓解半分。
他想着汪全的话,心里头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起了上辈子。上辈子阿暖嫁入他的王府,洞房花烛夜,他见着了穿着红嫁衣的阿暖,很是惊艳了一番,打心底有了实在感,从那天起,阿暖就是他的王妃,他的人了。
而这辈子,他克制着自己不出手,还要看着阿暖嫁给别人,往后阿暖红嫁衣要穿给旁人看,什么好的坏的,都是别人的。
楚斐的心里仿佛生出了一只手,将他的心攥在手心里,用力地□□着,痛得不行。
他……他舍不得……
他用力地咬着口中的桂花糖糕,试图从中尝出几分甜味。
他还是舍不得。
或许,或许他都已经重来了一回,老天爷给他这一个机会,是让他这辈子护着阿暖平安喜乐,又或者,也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弥补阿暖,即使走了上一辈子的老路,也能让阿暖高高兴兴的、不受一点委屈呢?
……
前一回听说了安王和书院两边的合作,这消息听说了没多久,宁暖又听说了新的。
消息还是香桃带回来的。她被宁暖使唤着在外面跑,跑的多了,消息也听得多了。
“小姐,你猜我这回听到了什么?”香桃神神秘秘的道:“小姐,这回的消息你听了肯定感兴趣。”
宁暖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问道:“又是关于安王的?”
“小姐,又被您猜中了。”香桃说:“不过这个虽然是和安王有关,可您肯定会感兴趣的,您听我说,这次还和书院有关呢。”
“书院?”
宁暖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
“他又和书院做了什么?”
香桃顿时得意了起来:“小姐,你听我慢慢说。今天我出去的时候,又碰到了安王身边的小厮,原来他也在帮安王跑腿,你猜他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
“安王先前与书院有了合作,是设立了一个什么奖金制度,给书院大考之中博得头筹的人发放奖金,小姐,这个您早就听说过了。可这回,安王是给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发奖金呢!”
宁暖更是好奇:“你给我仔细说说,什么叫做给全天下的人都发奖金?”
“是这样的,小姐。我听说呀,安王府门口贴出了一个告示,说是家境贫寒,读不起书的读书人,都可以去找他借银子,这银子呢,利息比外面借债的还低,几乎跟不要钱一样,安王还说,只要等那些读书人考中了功名以后,慢慢还也不迟。”香桃竖起三个拇指,说;“不过安王还说了,因为他手里头银子也不多,第一回,只能给三十个名额。”
“三十个名额?”那也不少了。
如果安王当真愿意供三十个人念书,那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别说三十个,哪怕是三个,都有人能感激他。
香桃掰着指头数了数,数完以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供三十个人读书,可得费不少银子呢,安王这回可真是大出血了。”
“那三十个名额,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香桃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小姐,这也被您猜到啦?还真的有要求呢!”
“什么要求?”
“安王虽然给了三十个名额,可还设了一堆的条件,这第一个呢,就得是很穷很穷很穷的人,第二个呢,说是以后还要定时考校他们的功课,如果一旦没有用功念书,骗取银钱的,从今以后就再给不给机会,还有第三个,第三个……”香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竟是说不下去了。她弱弱地道:“这第三个,小姐,我给忘了。”
宁暖:“……”
宁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才道:“那你再跑一回,这回得看清楚了。”
香桃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她走了以后,宁暖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先是奖金制度,现在安王又要供贫寒学子念书,接连两个动作,看起来是真的将读书人放在了心上,关心着大家读书的情况。
此举一出,定能让他的名声大好,不知道要得到多少读书人的夸赞。
安王从前没有透露出半分这样的意图,如今接连有了大动作,还收买了读书人的心……难道这废材王爷,也不愿意做废材了?
宁暖心中惊讶,又忍不住好奇安王想要做些什么。
这一次两次三次的,她明明没有刻意关注,安王的消息却接连不断地传到她的耳朵里,更别说他做的都是自己好奇的事情,即使宁暖想不在意,心里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