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祝家已经没了地, 还有重病的祝奶奶在家, 又加上念书要笔墨纸砚, 平日里头祝家的开销不算是小。还好如今有了安王提供的补助银, 平日里头他也在替书斋抄书, 再加上还清了欠债,日子也比先前好过了不少。
可五十两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饶是祝寒山的日子比先前好过了,也忍不住因此而惊讶不已。
他没有立刻应下,只是反问:“五十两?”
“怎么?你觉得还不够?”找上门来的同窗迟疑了一下,咬咬牙, 又说:“那你若是文章写得好, 我就再给你加十两银子, 怎么样?”
“六十两?”
同窗面色大变:“这也不够?”
祝寒山合上书本, 问他:“只是我也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文章?”
“是……是……我给你一个题目, 你只管写就是了,但是你要保证,你不能将这件事情任何人, 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篇文章,等事情办好了……不是,你将文章交给了我, 我就把那六十两银子给你。”
祝寒山又问:“那这篇文章, 你打算拿去干什么?”
同窗顿了顿, 眼珠子转了一圈, 才说:“是我爹,我爹忽然想到要考校我,给我布置了一个题目,让我写出文章来,说是不写出让他满意的,往后就要扣我的月例。你看,我是什么水准,哪里能做出好文章来?祝寒山,你是我们青山书院里最聪明的人,总是被先生们夸,作的文章也是最好的。你看,你只要替我写一篇文章,就能赚到六十两银子,而我也不会被我爹罚,两全其美,你说是不是?”
祝寒山皱起眉头,还是没有应下。
见状,同窗生怕他会拒绝,又反复求了又求,姿态可怜,使出了百般方法。祝寒山沉思良久,才道:“那你要作什么文章?我先看看题目,才能答应你。”
同窗大喜,连忙从怀里头掏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将纸条交到了他的手里。
“你看,题目就是这个……”
祝寒山将纸条接了过来,上面只一行字,他匆匆扫了一眼,便立刻道:“我写不出来。”
同窗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他愣了愣,才总算是反应过来,顿时怒道:“你耍我?!”
“我是真的写不出来。”祝寒山冷静地说:“那题目太难了。”
“我给你六十两,你也写不出来?!”
祝寒山没有应,只是沉吟道:“这题目眼熟的很,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他的同窗立刻变了脸色。
这题目是哪里来的?当然是他从别人手中买来的,只是题目买来了,可他也不懂这里面的文章该如何写,这才特地来找祝寒山。买这些题目,可是费了他好大一笔银子,祝寒山那么穷,如何能买得起?
难道是有人已经比他更快地找到了祝寒山?!可听祝寒山的意思,那好像也是没接受?
等等……祝寒山这人性子一向不好相处,万一他看不过眼,将这件事情捅出去了怎么办?!他也是看祝寒山近来比原先看起来好说话,才想着来找祝寒山,差点就忘了他这人原本是什么样的。
同窗不敢深思,更是生怕这件事情被发现,立刻慌慌张张地扯出了别的话题,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走,只当做是此事没有发生过,连忙跑走了。
等他走远了,祝寒山这才垂下眼睑,在心里头将方才的题目在心里反复念了两遍,记了下来。
接二连三的巧合,他总觉得此事定然不普通,只是一时找不到头绪,他只将线索记下,等着日后再仔细思考。
还不等他想出来点什么,又有一人神神秘秘地找上了门,问他:“我给你三十两,你能不能给我作一片文章?”
祝寒山:“……”
祝寒山灵机一动,又将他带来的题目诈了出来,又扯了借口,让这人不敢再找他,连忙跑走了。
等这日书院放学,等人都走光了,他才出了书院,急急忙忙往某一处方向走。
……
宁暖才踏出宁府,便看到了宁朔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从门前走过,见着了她,宁朔便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他坐在马上,脊背挺直,气宇轩昂,宁暖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暖姐儿,你这是要哪里去?”宁朔在马上问她。
宁暖蹙起眉头,眼中情绪飞快闪过,抬起头来时,面上如常地道:“堂哥这匹马是新买的?”
“被你说中了,我在东街看到了它,一眼就看中了,便将它买了下来。”宁朔笑道:“好在我在江州时学过如何骑马,不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它带回来。”
宁暖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又问道:“堂哥出门,怎么身边没带着人?”
“我嫌他聒噪,便让他留在了家里头。”
宁暖张口,还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哥哥”,她转头看去,就见宁晴快步朝这边走来,脸上满是惊喜,她看了宁暖一眼,脸色一滞,等转头再看宁朔时,脸上又满是高兴,她满脸稀奇地围着宁朔的马转悠,宁暖顿时闭上了嘴巴。
宁晴欢快地问道:“哥哥,你这马是哪里来的?”
“方才刚买的。”
“这马看上去可真好,我在家里头等了你一天了,就等着你回来,咱们快回去,让娘也看看这匹马。”
宁朔应了一声。
宁晴心情好的不得了,再看宁暖时,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她的哥哥才华出众,可是宁家最有出息的人,可宁暖就不一样了,宁朗那人是烂泥扶不上墙,连她的哥哥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任宁暖如何得意,可她一个人厉害有什么用,宁朗不添麻烦就好了,往后还不是靠不上?
而她就不一样了,等她哥哥考上了状元,她就是状元的妹妹,说出去可风光的很。
宁晴昂起头,得意地哼了一声,骄傲的不得了,她看了宁暖一眼,又急匆匆地催促着宁朔快些回家。宁朔连连点头应了,没有反驳过一句。
两人往另一个宁家走去,马蹄声响起,宁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堂哥,你买这匹马,花了多少银子?”
两人脚步齐齐停下,朝着她看了过来。
宁暖说:“这匹马可得值不少银子吧?我哥哥先前也看中过一匹马,还不如堂兄身下这马好看,竟也要几百两,堂兄的马看着就精神,怕不是得要上千两银子?”
宁朔楞了一下,才道:“大哥不懂行情,恐怕是被马贩子骗了,我这马可没有上千两,是花了五百两银子。”
宁晴站在一旁,面上更是得意。
宁暖蹙起眉头,面露担忧:“堂哥可得谨慎一些,如今你们家不如以前,宁晴连买一套几十两的首饰都要犹豫,如今堂哥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可能给宁晴买不少首饰呢。”
两人齐齐一愣。
宁朔很快便反应过来,率先点头道:“暖姐儿说的是,是我疏忽了,回头就给晴儿多买几套首饰,好好补偿她。”
宁晴又得意了起来,昂起下巴冲着宁暖哼了一声,这才兴高采烈地跟着宁朔往家的方向走。
看着他们走远了,宁暖才侧过头问:“宁朔他何时有了营生?”
香桃想了想,说:“没有呀,小姐,奴婢从没听说过,堂少爷回来以后,不是在家中念书,就是出门和好友念书,奴婢可从来没听说过其他的。”
宁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那二叔二婶手里头银子倒还真不少。”
可有再多的银子,也不会这么舍得,让宁朔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她方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宁晴脸上也是一脸惊讶,想来她合适不清楚。
那宁朔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姐?”香桃催促了一声:“夫人催着小姐出门走走,若只是在门口站一会儿就回去,夫人肯定会生气的。”
宁暖无奈地应了一声,抬脚往前走去。
……
祝寒山一路跑到了安王府门口,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平复了一番呼吸,才走上前,对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说:“劳烦大哥替我通报一下,在下祝寒山,是安王先前资助过的学生。”
他说着,手往怀中掏了掏,却掏了个空。祝寒山窘然,想起钱袋是被自己不小心忘在了书院里面。
好在王府侍卫也不是什么捧高踩低的人,听到他自报家门,很快便进去和汪全说了一声,没过多久,汪全便走了出来,热情地道:“祝公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来,我们王爷等着您呢。”
祝寒山连忙跟着他进去了。
楚斐正在书房里作画,见他来了,还稀奇地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祝寒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才踌躇地道:“草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过来,只是草民发觉了一件事情,想来想去,也只能告知王爷一声,不然无论如何都坐立难安……”
楚斐随口应道:“本王先前就和你说了,若是有什么麻烦,来和本王说就好。只是本王倒是奇怪的很,宁朗不在京城,可也找了宁家来护着你,你有事不去宁家,竟然来找本王?”
“此事……此事恐事关重大……”祝寒山面露犹豫。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若是不小心连累了宁家,他也无脸再去面对宁朗,思来想去,就只好厚着脸皮来找更厉害些的安王。
先前安王帮了他一次,他心想安王也是好说话的。
楚斐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才道:“说吧。”
祝寒山咬咬牙,将自己被人找上门请作文章的事情说了出来。
“作文章?”楚斐停下了笔。
祝寒山从怀里摸出一张纸,让汪全转交给他。
楚斐展开,上面写着三个题目。
一个是祝寒山无意间瞥见的,另外两个是今日要来请他作文章的两人带来的。
“这是什么?”楚斐诧异:“你带着题目来考校本王?”
“并非如此。”祝寒山连忙道:“近日书院里的学生似乎有不少人都拿到了一套题目,只是最近草民并没有听说书院里有什么考试,思来想去,最近的一回似乎是……”他看了安王一眼,剩下的话也没有再说出口。
最近的是什么,就是秋闱了。
楚斐垂眸看了题目一眼,将纸折好,放到了怀里:“此事本王已经知晓,本王也会解决,你只要安心温书,莫要因为此事分心,等日后考中了状元,宁朗也会高兴。”
祝寒山松了一口气,提起自己的好友,面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他朝着楚斐作了一揖,这才离开。
汪全将人送出王府了才回来,他关上门,才紧张地道:“王爷,这……”
“本王心里有数。”楚斐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才秋闱,那些人也太着急了一些。”
这过了秋闱,还有春闱,过了春闱,也还有殿试,将题目泄给一群脑袋空空的人,等日后到了皇上面前,也照样原形毕露。
楚斐心里头将几个人都过了一圈,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究竟是有多缺银子,才心急到这种程度,连一场秋闱都等不了,还让他抓到了这样的把柄。
要是他不好好利用一番,可不就浪费了祝寒山特地将消息送上门来?
祝寒山可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帮手,可不能浪费了祝寒山一片心意,虽说这条大鱼他早就抓住了,可也得让祝寒山高兴不是?
楚斐心里头一乐,便吩咐道:“你去给祝寒山多送几条鱼过去,就说本王看他读书太辛苦,给他补脑子。”
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