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不拔】
跟菲莉丝确认了所谓“黑暗祭坛”指的是地下水道的黑色金字塔后, 莉迪亚赶忙动身，身影一闪就传送去了主城。
大战在即，从冒险者公会的传送阵出来，她首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药品。先前囤的那些药还剩了大半，尤其是最常喝的MP药水, 更是数以千计，别说是一个, 就是打三个最终BOSS也够她消耗的。
然后就是头冠了。
先前的女神桂冠被女神取走了, 作为补偿，女神给莉迪亚的圣少女头冠施加了女神的加护。得到加护的圣少女头冠获得了类似女神桂冠的每回合自动回血功能, 名字也变成了圣女头冠。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莉迪亚戴上以后, 总觉得这头冠在她脑袋上“bulinbulin”闪着光，可显眼了。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描述里那个自动回血究竟回多少，但毕竟是得到了女神加护的道具，肯定比商店里能买到的要好吧。
怀着朴素的想法, 莉迪亚装备好头冠，取出身份卡随手存档, 然后便举步向冒险者工会外走去。
“莉迪亚对吧, 有事找你。”
才刚从门口走出, 就被一个可疑的黑斗篷拦住了去路。莉迪亚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忽然感觉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再仔细一看, 发现斗篷下露出那半张脸, 居然有点像在富商别墅遇到的那个莫吉多！
“你是莫吉多？你找我什么事，要打架吗？”
莫吉多在这里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里被“天启”设了埋伏？他的同伴呢，还有女神她们说的那个邪神分/身，难道说他们提早得到消息，特地在这里等着……
莉迪亚抓紧魔杖，警惕地四下查探了一圈，同时心中暗自庆幸刚才存了档。
“我只是来传话的，如果你还记得曾答应过我主什么，那么，就请跟我来一趟。”
莫吉多还是一样的不待见莉迪亚.说完了要说的，他也不给人反应的世界，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想莉迪亚跟去的样子。
“……”
莫吉多说的那个主人，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先前富商宅邸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少年吧。在邪教的地位比邪教首领莫吉多还高，难道他就是邪神分/身吗？莫吉多说自己答应过那少年什么，有这事？
莉迪亚脑海里翻出了连番问号。不过，眼看着莫吉多身影一闪，就要消失在繁忙的街道上，出于这些日子打游戏养成的习惯，她还是举步跟了上去。
她好奇呐！……反正也只是跟过去看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都这么强了，没理由打不过一群邪教徒，大不了就回档嘛！
就这样远远跟在莫吉多身后，穿过中央商业区和城东南的居民区，一直走到城市的最角落，两人最后停在了一幢民居前。莉迪亚认出这里是开局探索时绕开了的邪教徒聚会的地点，手中的魔杖不由攥得更紧了。
一会儿要是出什么意外……她首先要把莫吉多轰成渣渣！
民居的门口空无一人，先前驻守在这里的黑斗篷也不知是不是去黑暗祭坛了，跟在莫吉多的身后走进大门，一路走来，莉迪亚愣是一个人都没见到。在迷宫一样的屋子里绕来绕去走了很久，两人最终走进了一间四壁与天花板画满了眼睛图腾的纯黑的房间。
“你身上有什么是女神赐予的吗？进纯黑之间前，先把它取下来放这里。”莫吉多指指门口放着的一个置物架，拦住了想要进屋的莉迪亚。
“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会不会被你们拿走。”莉迪亚一听就皱起了眉。圣女头冠和终焉魔杖都算女神赐予的，这游戏的坑太多了，让她取下身上的装备、而且还是相当重要的两件，听起来实在太可疑了！
“呵呵，爱信不信，不愿意进去你就可以走了，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主对你这个灾星如此照顾，你这传播不幸的土壤，噩梦之源，卑贱的可怜虫……”莫吉多嘴巴毒得很，骂起人来斯文中带着刻薄，刻薄中带着怜悯，尤其是语调尾部那微末的怜悯，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莉迪亚一开始还忍着，到最后实在是被激起了逆反心理，手里魔杖一丢，脑袋上头冠一撸，就把两件费尽了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随随便便放在了架子上，一转身闯进纯黑之间，挑衅地看着莫吉多。
“行啊我放，然后呢？”
——不喜欢她是吧？想赶她走是吧？呵呵，她还偏要留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幺蛾子了！就那么喜欢你那个主人哦，真可惜呢，比起你，很显然你的主人要更重视我鸭，哈哈哈哈……
莉迪亚心底的小人正幼稚地叉腰狂笑，忽见阴沉着脸的莫吉多紧跟着也走进了房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漆黑的小石盒。
“这是我主赠你的礼物，你拿去吧。”
“什么东西？……话说在前面，拿了会掉人品的东西我可不要。”莉迪亚还记得先前那本黑暗教典，只是翻开看看就掉了10点人品值，游戏没完结前，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掉点人品值了。
“什么人品值……你是在质疑我主高洁的品德吗！也罢，既然你如此嫌弃，这赠礼就当你不愿收下，我也会这样禀告我主……”
莫吉多的话说到一半，那小石盒子就被莉迪亚一把抢了过去。
“别啊，既然是你主人要送我的，那我自然要接受，毕竟我答应过他不拒绝的嘛。”当然，如果是不好的东西，她一定会回档，至于眼下，自然是怎么做能气到莫吉多就怎么来咯。莉迪亚这人可记仇了，一周目她被邪神加护下的莫吉多锤死了三次呢，没想到二周目居然还有机会报仇，爽！
怀着些许好奇，当着莫吉多的面，莉迪亚打开了石盒。盖子揭开的一瞬间，一颗雪白的圆球从盒中浮起，缓缓飞到了莉迪亚面前。圆球的表面有一圈实心的宝石蓝图案，球体表面光芒流转，随着圆球的转动，荧荧蓝光也如同水波一般，围绕着球身在空中缓缓扩散。
“这是……”
莉迪亚伸手想去抓，那圆球却像自己有意识一般，迅速旋转着，一头扎进了她的左胸口。莉迪亚只感觉胸口一凉，然后便看见笼罩在球身外那种波纹一样的蓝光猛地向外一荡，紧接着骤然向内收缩，没多久，空气中就没了动静。
【得到伊恩（Aeon）。】
系统简洁地跳出一行提示。莉迪亚心道不是吧，忐忑地背朝莫吉多扯开宽大的衣服领口，往里一看，发现那颗圆球不知怎的居然嵌进了她的左胸，位置就在粉色的X晕附近，球身上圆形的蓝色图案露在外面，衬着外围一圈雪白，看起来居然像是……长了一只眼睛？！
这是几个意思？人品值没掉，也没有其他不适，难道说这是邪神特地弄来监视自己的？说起来，邪教的图腾就是眼球，和这个有关系吗……
莉迪亚的心头一团乱，她伸手试着抠了抠胸前的圆球，结果，那圆球就像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才把手指头戳上去，胸口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得，这是被强买强卖了吗？
莉迪亚迁怒地瞪向领自己过来的莫吉多，这家伙不会是算准了自己经不起激，特地做出那副讨厌的样子下套给她钻吧！
然而，一向对莉迪亚没有过好脸色的莫吉多却难得摆出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屈膝下蹲，以手抚胸朝莉迪亚行了一个大礼。
“我主就在黑暗祭坛等您为一切画上终止符……祝您武运昌隆。”
“……”什么意思，是叫她加油艹邪神？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莫吉多也是，那个少年也是，还有她自己。从第一次到达黑暗祭坛开始，她总觉得有哪边不太对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照女神说的走，这个游戏真的能结束吗？那她得到的这颗叫伊恩的石头又有什么用处，它带给她的究竟会是幸运还是灾难，她要回档吗？
无数的问题堆积在莉迪亚脑中，让她一时之间陷入了进退两难。
“请您不要忘了与我主的约定。”
耳边再一次响起莫吉多的提醒，莉迪亚看看胸前怪异的珠子，回忆起谒见厅内少年又哭又笑的古怪表现，想起他温和又沉痛的笑，想起他语带恳求的话，他说，莉迪，希望那唯一的一次，你也不要拒绝我……
“……我知道了。”
话说出口的同时，莉迪亚感到心底涌起了浓浓的苦涩，这情绪同样是她所陌生的。从黑暗祭坛归来后，她已经不止一次察觉到自己正被一种奇怪的感情所控制，但每当她想要深究，却又根本找不到源头，只有疑问在心底越积越深，让她浑身都被笼罩在不安中。
或许……她也该尝试一下，做一些不被女神期待的事情？
莉迪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出了纯黑之间，莫吉多没有失言，他恭敬地为她取回了架子上的魔杖与头冠，绅士得不可思议。
“那么，我也该奔赴自己的命运了。”
做完这些，莫吉多戴上兜帽，朝莉迪亚点点头，然后手一扬，黑色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化身决战前的最后一个关卡BOSS，身被邪神加护挡在黑暗祭坛的入口，带领着“天启”的一众信徒，与莉迪亚对峙。
“你拦在这是几个意思，不是祝我武运昌隆吗？”
看到拦路的是他，莉迪亚脸上浮现嘲讽的表情——真亏她试着想要信他们一回，连先前的存档都留着没敢覆盖，结果他就是这样回报的吗？
“是的，但这与我在这并不矛盾。”莫吉多颇为正经地点点头，咧嘴扯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说实话，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呵呵，好巧。”
莉迪亚朝他比了个中指，然后两人便停止了对话，同时亮出了武器。祭坛的门前空地一时间被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法与刀光所笼罩。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那就让她看看，选择了这条路，究竟会通向怎样的结局吧！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有快十分钟，结果最终见了分晓。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游戏中，莉迪亚已经强大到了傲视群雄的地步，她比一周目更早拿到了有攻击力加成的梦幻密宝终焉魔杖，此时此刻，仅仅只是拥有邪神加护的莫吉多，还不被她放在眼里。
越过莫吉多和一众邪教徒的“尸体”走进门内，穿过又黑又长的走廊，走到尽头，莉迪亚面前出现了熟悉的大厅、和大厅中央诡异的漆黑雕像。曾经在富商豪宅见过的少年就背对她站在雕像前，右手保持向前伸出的姿势，似乎是想触碰雕像胸前插着的那把剑。
“你来了……现在还不晚，替我拔出这把剑好吗？”
听到莉迪亚的声音，少年微微侧了侧头，停滞在空中的手继续向前探出，碰上了剑柄。两者发生接触的那一刻，一簇刺眼的白光从相触的地方爆起，少年像被电到了一般，迅速收回了手。莉迪亚眼尖，看到他雪白的指尖整个都被烧焦了，立刻猜出这封印对少年有伤害，不借助他人根本拔不出……不，或许只有她才能拔出，否则少年完全可以让他的手下代劳，莉迪亚被拦住的那么些时间完全够拔几百回了。
不过这就奇怪了，既然邪神这一帮家伙根本没办法解除封印，女神还叫她过来干嘛呢？
想是这样想，紧要关头，莉迪亚倒是毫不含糊，一下子朝少年亮出了手中的武器，义正言辞地道：“虽然很感谢你当初把女神头颅让给我，但是很遗憾，我们的立场应该是对立的，我不能帮你。”
少年摇了摇头。
“我们从来不该是对立的，莉迪……但每一次，你都会走到远离我的那边去。”
他缓缓转过身，抬起了头。莉迪亚惊愕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少年的双眼都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当他面朝莉迪亚时，她只能看到一张轮廓完美的脸，和紧紧抿起的浅色薄唇。
“你的眼睛……”
“嘘——不要说出口。在这里，你不说，她便听不到。”少年将雪白的手指立到唇前，慢悠悠地阻拦。莉迪亚注意到，少年手上刚才还被灼烧得能看见指骨的伤，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真是惊人的恢复力！
“……她？”
这人的话究竟什么意思？她是谁，谁听不到，女神吗？还有他的眼睛……会这么巧吗，那颗名叫伊恩的珠子，也是宝石蓝的……
莉迪亚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满脑袋都是疑惑，自己却听话地把一切疑问都咽了回去，没说出口。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朝她抬起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那么，接下来，女士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