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节 情比金坚
子凤似乎早就预料到易寒要凑过嘴脸来,从容的举起书本。
从易寒口中呵出的热气却全部洒在书本之上。
虽然子凤从来没有应付这种男子的经验,不过她反应敏捷,从容应对。
易寒没有得逞,却不以为意,本来就是想戏弄一些子凤,倒也不报什么目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男子在面对女子的时候都想要掌握强势主动。
子凤放下遮住脸容的书本,淡道:“好了,易元帅,已经够暖和了,你就不必操心了。”虽然易寒目的不纯,她却反而感谢起易寒来了,女子的温柔体贴有时候对男子来说反而是一种攻势,让男子主动放弃侵犯。
两人又正式的坐了下来,易寒看了平静的子凤一眼,心中暗忖:“子凤的心理防线还真够牢固的。”却将特别携带的干粮放在桌子上,这干粮却是准备一早可以填饱肚子的。
先拿了一块递给陆机,这些干粮都是粗粮所制,方便镇南军将士随身携带。
陆机也不客气,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品尝起来。
易寒笑道:“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勉强能够填饱肚子罢了。”
子凤笑道:“肚子饿了,吃什么东西都是香的,陆机谢易元帅款待了。”
易寒哈哈大笑:“只不过一点干粮罢了,陆机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吃着干粮,倒也不说话了,静静无语,感受夜深人静,山林古庙的这一丝安谧,一男一女气氛却不显得突兀,倒十分的融洽。
易寒看着天色,突然说道:“天就要快亮了。”
子凤笑道:“易元帅有兴趣看日出吗?”
易寒应道:“既然有这个机会,那就不要错过。”
子凤露出几分兴趣,“那我们现在就到山顶去,应该还能赶上。”
两人即可动身朝山顶走去,子凤不似普通女子一般娇弱,山路虽陡又难行,依然保持步伐矫健,反倒是走在易寒的前面为他领路来。
易寒问道:“陆机,你好像对这八坑山很是熟悉。”
子凤应道:“我时常有来。”
易寒好奇问道:“一个人?”
子凤点了点头,易寒继续问道:“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子凤笑道:“游山玩水。”
易寒道:“你倒是蛮有闲情逸致的。”
子凤微笑道:“易元帅,我们走快一点,若是比太阳还慢,那可就白走一趟了。”
易寒看着她疾快的背影,心中感觉怪异,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与我最大的敌人共同行走在山路上,苦笑一声,见子凤走的快,已经快要把他抛下了,忙疾步跟上。
终于,两人到了山顶,山上风大又凉,子凤找了一块岩石坐了下来,笑道:“还好,不算晚,这个位置刚好看见东边日出。”却不忘腾出一点位置让易寒坐下。
易寒走到子凤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舒坦道:“好凉爽啊。”
子凤应道:“是啊,好凉爽的风,让人感觉身上的烦躁都被吹走了。”
易寒笑道:“陆机,这会你感觉凉爽,却不冷了吗?”
子凤嫣然笑道:“易元帅你可不要再来为我呵一呵了。”
易寒哈哈笑道:“你既然不感觉寒冷,我自然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两人凝望东边等待,过了一会之后,缈远的天际开始散发出光芒来,是那么的柔和美丽,那一片的云海都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橙,慢慢的橙色的晕变得成淡淡的黄,颜色越来越来,最后变成了金黄色,是那么的美丽,美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易寒深深凝望着,只感觉人世间的所有一切在这种美丽的自然壮观面前都是那么不值一提,让人觉得仇恨纷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过了一会,太阳探出头来,就像一个羞涩的小姑娘慢慢的走到人前来,周围的云彩越来越淡,她却变得越来越亮。
易寒突然间很想知道陆机此刻是什么表情,朝她看去,只见她目不转睛盯着天边,黎明的曙光洒落在她那张露出微笑的脸,让人感受到一种柔善到极致的美,易寒情不自禁问道:“陆机,你觉得在这种美丽壮观面前,人世间的纷争有意义吗?”
子凤微笑的看了易寒一眼,“易元帅,先看日出再说。”说着又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太阳完全出来了,她是那么的火红,热烈,娇艳,她变成了云海中最明亮的一点,子凤目光深深,仿佛要尽情挽留这一稍纵即逝的动人景观。
子凤又深深凝视了一会,直到感受到太阳的炙热,明亮无法直视,这才收回目光,对着易寒笑道:“易元帅,你刚才说什么?”
易寒应道:“我说人世间”话说一半却突然停下,“没有。”
子凤也不询问,笑道:“我们下山去吧。”
易寒点了点头,两人动身下山。
子凤笑道:“能与易元帅共赏日出美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易寒呵呵一笑:“能与天下最神秘的子凤同游,亦是易寒的荣幸。”说着又道:“陆机,可知道我为什么半夜就来。”
子凤笑道:“或许易元帅睡不着,又无事可做,所以就提前来赴约。”
易寒摇头笑道:“并非如此,我是想早一点见到你。”
子凤“哦”的一声,“为什么易元帅要早一点见到我呢?”易寒的话原本暧昧,陆机却应的正经。
易寒笑道:“因为我很想亲口问你,为什么会放我一马?”
子凤笑道:“此话从何说起。”
易寒笑道:“我那两万兵马原本是必死之局,最后却安然无恙的全部归营,难道不是子凤你手下留情,可是子凤那日又对我说过不会在战场上手下留情。”
子凤笑道:“若我说这是我征服易元帅的一种方式,易元帅相信吗?”
易寒笑道:“好吧,就算你能够征服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征服我并不代表征服镇南军,亦不代表征服大东国。”
子凤笑道:“有些事情往往没有明确的目的,征服易元帅你是一回事,征服镇南军又是一回事。”
易寒笑道:“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白付出了。”
子凤笑道:“我并不后悔,倘若真的将两万镇南军歼灭,此刻就不会与易元帅同行,亦不会有机会与易元帅一同观赏日出,有失却有得。”
易寒道:“我并不觉得这两件事情能够同等并论。”
子凤微笑道:“易元帅,战场上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易寒笑道:“至少我要说上一点点,否则变成与子凤你游山玩水,谈情说爱,我内心会有负责感。”
子凤笑道:“易元帅是在自欺欺人。”
易寒道:“好多事情我们都在自欺欺人。”
走着走着,子凤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望向一处,易寒顺着她望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两块并在一起的大岩石,而其中一块岩石却被齐腰削平,上面有被利物切过的痕迹。
子凤说道:“这两块岩石原本乃是白水岩的景点之一,名叫双子岩,你看那保持完好的岩石,是不是像一个人?”
易寒仔细观看,还真如子凤所说一般,那一块保持完整的岩石模样真的像一个人,应道:“另一块被人拦腰斩断,现在不算是双子岩了,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无聊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子凤笑道:“易元帅,请随我来。”说着走到双子岩跟前,问道:“易元帅你看岩石被什么兵器斩断呢?”
易寒看了一眼,应道:“断处平整,应该是宝剑一类吧。”突然恍悟,惊讶道:“什么人能够做到一剑就把这岩石拦腰斩断?”
子凤笑道:“一个英雄。”
易寒惊讶道:“子凤怎么知道?”
子凤笑道:“易元帅很想知道吗?”
易寒应道:“有点好奇而已。”
子凤笑道:“为什么这块岩石为什么会被人斩断却有一个故事。”
“哦,莫非有一个典故不成?”
子凤应道:“算不上一个典故,却是一件极少人知道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十年前。”
易寒道:“洗耳恭听。”
子凤看了易寒一眼,这才娓娓道:“在三十多年前,有一个英雄人物在这白水岩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他们时常约好在这白水岩相见,谈天说道,日久生情,英雄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子,他们相恋了。”说到这里子凤停了下来,看着易寒。
易寒应道:“倒是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子凤微微一笑,继续道:“有一天美丽女子告诉了英雄的真实身份,英雄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易寒好奇道:“这美丽女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为何这位英雄人物会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子凤笑道:“这位英雄人物便是三十年前大东国的兵马大元帅程铁风。”
易寒闻言惊呼出声,似乎从子凤的话捕捉到一丝什么,当年程铁风败的太奇怪了,莫非与子凤现在讲的这个故事有关,连忙问道:“那个美丽女子又是什么身份呢?”
子凤淡道:“那个美丽女子便是紫荆国的女王,她刚登上王位不久,紫荆国内政局不稳,加之大东国又让程铁风率三十万大军而来,于是她便御驾亲征,来到前线。”
易寒闻言惊讶不已,当年的一战竟是紫荆国女王御驾亲征,莫非
“莫非七大名将中最神秘的紫荆名将便是紫荆国女王?”易寒不由自主的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子凤应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易寒忙道:“子凤快说。”
子凤应道:“一开始确实是女王在指挥作战,不过后来却换了其他人,紫荆国的这个名将其实是两个人。”
易寒问道:“后来换了什么人?”
子凤应道:“程铁风。”
“什么!”易寒闻言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程铁风是大东**队的主帅,他又怎么会跑到敌人的阵营里,成为敌人的主帅呢?这太让意外了。
子凤见了易寒的表情,淡道:“让人不敢置信对吗?可这却是事实。”
易寒怒道:“若子凤说的是真相,那这程铁风可真是大东国第一大罪人,竟然通敌卖国,将一心追随他的三十万将士亲手埋葬。”
子凤轻轻叹息道:“世间的对与错往往却难以分的那么的清楚,易元帅,你还有心情听下去吗?”
易寒沉声道:“听,怎么不听,我要知道程铁风是如此无耻的一个人。”
子凤轻声道:“当程铁风知道自己深爱的女子竟就是紫荆国的女王,亦是自己战场上的敌人,一面是国家利益,一面是自己的爱人,他无法抉择十分痛苦,他爱女王爱的极深,只感觉失去了她活下去也没有意思,思考一夜之后,他约女王再次在这白水岩见面,他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女王,两人情缘已尽,从此之后不再见面,女王似乎知道程铁风会这么决定,早以往的交谈接触中她已经深知程铁风的为人,她显得很冷静,她问程铁风爱她吗?程铁风肯定了这个回答,女王又问他爱她有多深,多深?程铁风感觉深的无法估量,他回答说我可以将我的心挖出来给你,女王微微一笑,对着程铁风说既然你无法抉择,那就让天来做决定吧。”
易寒问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做决定?”
子凤应道:“程铁风认为自己遇到她都是命运的安排,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听天由命吧,女王正是深知程铁风,所以才提出这个建议,女王让程铁风用自己的宝剑砍在这双子岩上,爱她有多深就砍多深。”
已经不必子凤说出口了,结果已经摆在易寒的面前,这岩石被程铁风拦腰斩断。
子凤继续道:“这个结果让程铁风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跟着女王走,因为他对女王的爱已经深的连这块岩石都无法衡量了。”
易寒冷笑一声,“倒真是掩饰自私自利的一个好办法。”在他心中程铁风的行为他不敢苟同,任在故事中子凤为他编排了许多的理由。
子凤问道:“易元帅你爱过人吗?”
易寒看着她应道:“我爱过。”
子凤又道:“真正深爱过?”
易寒应道:“真正深爱过。”
子凤道:“那我可以问易元帅这个问题了,倘若易元帅是程铁风,易元帅会怎么做。”
易寒应道:“我却也绝不会通敌卖国,倘若无法与女王在一起,我也会认为这个命运的安排。”
子凤笑道:“易元帅说听从命运的安排,自己却做了决定,我认为易元帅不是程铁风却无法感同身受,易元帅还记得小王妃吗?”
易寒点了点头,问道:“为何突然提起宁雪?”
子凤笑道:“那易元帅可还记得小王妃在战场上为易元帅所做的?”
易寒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宁雪的恩情。”
子凤笑道:“那不是恩情,那是对易元帅深深的爱,在小王妃心中,易元帅是唯一是所有,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就算带着神兵燕云十八骑走向死亡,只要能救回易元帅,就值得了。”
易寒沉声道:“你想说明什么,程铁风的行为跟宁雪是一样的吗?”
子凤道:“为帅者,见惯生死,冷酷无情异于常人,而易元帅却是一个例外,在程铁风的心中只有战局的胜负,最后的大局,将士的生死只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便就似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一般,正因为身经百战的程铁风磨砺出一颗冷静平常的心,打仗对他来说就像是下棋,在他的心中只有通敌卖国,却没有怜悯将士生死,而易元帅却是不同,易元帅会怜悯将士的生死,对于易元帅来说,下棋对弈与真正的战争不同,对弈可为大局而弃子,而真正的战争易元帅对因为人心而不舍。易元帅虽然智慧谋略不亚于七大名将任何一人,可是易元帅只算的上奇将,却不是一代绝世名将,我知道易元帅心中不屑于程铁风的为人,可我必须要说的是在战场上,易元帅不会程铁风的对手。”
易寒惊讶道:“程铁风还没死?”
子凤笑道:“我不相信易元帅没有收到消息。”
易寒问道:“来的正是程铁风。”
子凤点了点头。
易寒淡道:“你刚才说程铁风将战争当做下棋一般,可将士兵当做棋子为大局而舍弃,我倒是要问一问爱兵如子的名将席清又当怎么说?”
子凤笑道:“席清确实爱兵如子,将士既是他的儿子,席清大义到可将自己的儿子送到战场,为了大局,他亦可放弃自己的儿子,弃子一举,岂不是与程铁风殊途同归。”
易寒道:“子凤,我觉得你突然间变得善辩了。”
子凤笑道:“易元帅不必放在心上,此事就当做我们之间的闲聊谈资吧,走吧。”
易寒朗声道:“慢着!”
子凤好奇道:“易元帅还想做些什么呢?”
易寒拔出佩剑,“我要证明程铁风的理由是多么的可笑。”
子凤应道:“我从未说过,这是程铁风的理由。”
易寒朗声道:“我现在就把另外一块岩石拦腰砍断给你看看。”
子凤微笑道:“易元帅的佩剑亦算的上是一把宝剑。”
易寒拿着席夜阑的宝剑走到岩石前面,蓄足力道全力一挥,“叮”的一声,宝剑陷入岩石寸许之后便停了下来。
子凤道:“我忘了告诉易元帅,八坑山的白岩石比铁还要坚硬。”
易寒不相信,用力拔出剑来,大吼一声,再次砍去,这一剑力如奔雷,“叮”的一声巨响,席夜阑的宝剑竟断成两截。
子凤哈哈大笑,“情比金坚,易元帅心中无情,只有一股燥气,又如何能够断石呢?”说着迈步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