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08章 演戏
没等阮檬想好该如何安抚情绪略显失控的卫谦,他就自己冷静下来了,低声道:“我出去走走,你别等我。”
阮檬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很不妙,刚用过晚膳不久,卫谦出去散个步消个食他可以理解,可什么叫“他别等他”,是卫谦打算很晚才回来,还是今晚就不准备回来了。
“团团,我陪你去。”阮檬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嘴巴永远比脑子快一步。
其实以阮檬原先的性格,当卫谦明确说了什么,无论大事还是小事,他通常是不会反驳的。这样的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就很不好了,两个人心里若是有什么事,基本上很难解得开。
一朝回到少年时,阮檬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的性格莫名变得比原来还要莽撞。以前会反复思考反复斟酌的事,现在根本不带一点犹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完就想打自己两耳光。
卫谦显然没想到阮檬会这样说,也是有点愣住了,顿了顿方道:“我不会走远,就去后面花园逛一逛,你也去么?”
阮檬忙不迭地点头道:“当然要去,刚才吃得有点多,正好走一走消消食。”
卫谦差点没被阮檬的胡说八道给气笑了,他是胃口不好吃得少,可阮檬也没比他多吃多少,显然是饭菜不合口味,不爱吃罢了,哪有什么食需要消。
不过卫谦并没有戳穿阮檬拙劣的借口,只颔首道:“你高兴就好。”
然后阮檬就高高兴兴跟着卫谦出门了,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是,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和卫谦的关系搞成这样,肯定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缓和的。
不过他对卫谦的感情毋庸置疑,而卫谦贵为当朝太子,竟然愿意为他怀胎生子,可见对他也是有意的,所以不管眼前的局势有多混乱,阮檬对于未来都是信心满满的。
横亘在他和卫谦之间的矛盾阮檬不会视而不见故意回避,可眼下他和卫谦重逢还不到一日,也不能把什么事都扯出来细细掰碎了说,总要一步一步来,总之他不会再放手就是了。
大衍皇朝的东宫名曰长信宫,所谓东宫,并不是单独一个宫殿,而是以清凉殿、明光宫为中心,包括周围一大片亭台楼阁的建筑群的总称。
比起让太后太妃颐养天年的西宫长乐宫,东宫除了是储君的住处,还是他的办公地点,建筑功能自然也要为此服务,游玩设施不多会,花园也不会太大。
当然,说东宫的花园不大,那是和御花园比,和长乐宫的花园比,真正逛起来,也是要费点时间的。
在阮檬的设想里,散步就该是慢慢走,如果有机会说两句小情话,那就更美好了。
然而现实比想象骨感太多了,卫谦出了明光宫就一路疾走,与其说是散步的,更像是在赶时间。
阮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念叨道:“团团,你慢点,可别累着……”虽然卫谦说了,他有孕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以阮檬的理解,该知道的人并不会太多。
所以这会儿走在花园里,每隔几步就有侍卫经过的情况下,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显。
卫谦终于被阮檬烦得不行了,他突然停了下来,阮檬刹车不及,两人的脑袋撞个正着。
“哎呦!”太子夫夫异口同声,吓坏了周围的侍卫,可等他们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哭笑不得之余又有点惶恐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撞上这样的场景,笑也不是,忍笑又难受,真是太辛苦了。
“团团,你没事吧?”阮檬捂着脑袋问道,他感觉额头起了个包,担心卫谦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卫谦的反应比他平淡多了,随手揉了揉就放下了手,还皱眉道:“谁让你跟我跟得这么紧?”他原本就是心情不好出来透个气,偏偏阮檬还要跟着,可不就更气不顺了。
卫谦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从前阮檬对他不冷不热,两人说得好听是相敬如宾,说得不好听就是相敬如冰,总之就是又客气又生疏,相处方式绝不是正常夫夫能有的。
说卫谦完全不后悔,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木已成舟,除了把这样的关系维系下去,他也没有旁的选择。
偏偏阮檬失忆了,忘记了两人间发生过的所有不愉快的往事,对他的态度更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人重逢的时候。
重逢是阮檬的说法,卫谦压根儿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他只知道,一直到从琅琊回京之前,都是他和阮檬之间相处最愉快的时光。
那是卫谦最怀念的时光,可以这样的方式重回那样的时光,全然不在卫谦的设想之中。
回宫之前,卫谦满脑子想的都是阮檬的伤势如何,真正见到阮檬,他反而慌了。
他注定是躲不开这个人的,只要他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毫无抵抗力的陷入其中。可现在的阮檬不是正常的阮檬,他是受伤了失忆了,他完全是有可能恢复从前的记忆的。
卫谦贪恋阮檬给予的温柔,可又不敢再次陷进去,如果哪天他抽身而去,他该如何面对呢,还能像过去那样装作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吗,卫谦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那是你走得太快了!”可能是太过担心了,阮檬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像是抱怨。
卫谦挥了挥手,把附近的侍卫都打发走了,压低声音道:“你确定是在担心我吗?”卫谦不是在跟孩子吃醋,因为阮檬以前都不在乎,他只是好奇他会有怎样的回答。
阮檬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当然是两个都担心了。”说完趁着卫谦不注意,伸手往他的额头摸去。
然后阮檬就纳闷了,莫非卫谦的脑袋比他更结实点,为什么他的额头上那么明显一个包,卫谦什么事都没有,阮檬长舒口气,又是庆幸又是不解。
两人距离太近,卫谦也注意到那个包了,没忍住扑哧笑了,又问道:“要传太医吗?”
阮檬拼命摇头,这种小事传什么太医,他会被笑死的好不好。
经过这段小插曲,卫谦终于没有再疾走如风,两人以正常速度散了会儿步,便慢慢转回了明光宫。
临睡前,阮檬特意等卫谦先沐浴上床,再厚着脸皮上了他的床。
阮檬原是做好了被卫谦拒绝的心理准备,还想着就是打地铺也要和他睡在一个屋子,谁知卫谦只是斜斜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阮檬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卫谦这人口是心非,在他掌握的情报还不够充分之前,大原则是多做少说,卫谦的身体比他的心可要诚实多了。
一夜安寝,无话可说。
是夜,阮檬睡得十分规矩,也就一只手搭在卫谦身上,什么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阮檬还在睡梦之中,就感觉有人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阮檬略动了动,还想继续睡,但只过了一瞬,他就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光着脚拎着卫谦的鞋子冲进了净室。
“团团……”阮檬只叫出两个字,就被卫谦的样子吓到了。
卫谦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一直干呕个不停,偏偏又吐不出什么来,只是搞得自己更不好受。
阮檬扔下鞋子,不知道是该先扶住卫谦,还是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倒是卫谦先出了声:“你别拍我……”声音低到差点听不见。
这回阮檬不用想了,直接扶住卫谦就好,还不停问道:“还难受不?我帮你打水漱漱口?”
卫谦哪有多余的力气开口,还不是阮檬说什么就是什么,拿帕子给卫谦擦了脸,又打水给他漱了口,见卫谦没有再反胃了,阮檬又把人抱回了床上。
阮檬原以为,如此折腾了一通,卫谦肯定还得多睡会儿,谁知他不过略躺了躺,就起身吩咐人进来伺候梳洗了。
“不再多睡会儿?”阮檬问是这么问的,其实也跟着起了身。
卫谦摇摇头:“睡多了头晕,我今日还得上朝呢,不如早些起来准备。”
阮檬傻眼了,敢情卫谦回宫了也不得闲,皇帝陛下不知道他儿子这样很辛苦吗?
阮檬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卫谦突然回过头来,认真道:“在外人眼里,有孕的是太子内君,你该注意的,也要注意点。”
阮檬彻底被打击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倒不是不能演好这出戏,而是之前发生的事,这样联系起来就显得有点惊悚了。
他是因为什么受伤的,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可按照卫谦的月份算,他的做法就任性地有点不像话了,不安生在宫里“养胎”也就算了,还去上林苑骑马,原来的他脑袋里养金鱼了吗。
不对,他是去上林苑散心的,约他赛马的人是卫诚,难道卫诚的脑子也进水了。
阮檬愈发开始怀疑,知道真相的人究竟有多少,他不仅想了,还直接问了。
“除了父皇爹爹卫圆圆他们几个,就是几位太医和我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卫谦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