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男士狩衣
他在使坏！
看清狐狸眼里的那抹兴味的光彩，阿黛开始为出门的大天狗担心起来。
有时候玉藻前就是会这样的。
那时候不是还特地用尾巴来逗她玩吗？在她快抓到的时候把尾巴收起来什么的, 足以证明玉藻前心底的调皮因子不比她少。
也不知道面前的狐妖到底多大年纪了……
熟悉的困意再次席卷而来, 阿黛稍微挣扎了一下, 便靠在玉藻前身上合上了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奇怪的场景。
无数鬼魅在深渊底挣扎哀嚎, 一位身穿白衣红梅和服的银发男人伫立在深渊之上, 俯视着它们。那男人额前有个紫色的月印，脸颊两侧还各有两道红纹，璀璨的金眸中透着隐约的哀伤。
——这就是，这就是她一直在找寻的眼睛。
阿黛有些想哭。
可是她没办法动，也没办法说话, 只能做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
银发男人在这时候合上了双眼，薄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他拔出腰间的刀，对着已经爬到深渊之上的鬼魅们挥出一斩。
月牙形的攻击将鬼魅们打散, 随后，那男人毫不犹豫的转身，银发在空中划起优美的弧度。
他一个人行走在仅有一条小道的黑暗之中, 无所畏惧的身姿有着傲然的风华。
很想跟着他一起远去, 阿黛努力的想要迈起双脚。
“沙拉啦啦啦~”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铃声, 令阿黛恍然侧目。方才看到的深渊与男人全部消失, 铃声响起的地方, 站着一位可爱的紫发小女孩。
她的发饰像紫蝴蝶的翅膀, 而身上的衣裙正随着她的舞动而翻飞。
“梦不一定是梦, 可是在梦境中迷失, 却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哦~”小女孩停止跳舞，握着铃鼓羞怯的笑。
“梦？”
阿黛试着咬了下嘴唇，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导致她陷入了茫然状态。
从有意识开始，她就被玉藻前金色的眼睛吸引。直到今天，才明白原因。很想跟着银发男人一起远去，很想握紧他的手让他眼睛里的哀伤消散。
要怎么才能做到？
“不要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呐。”小女孩说着踮起脚靠近了阿黛，突然变成一只紫色的蝴蝶绕着阿黛飞舞了一圈，“你，还记得我吗？”
如梦般清澈的嗓音。
紫色的蝴蝶落在地上再次变成可爱的小女孩，阿黛摇摇头，反问：“你也认识我么？”
“我是蝴蝶精，在我还是一只蝴蝶的时候在山中遇到你……”摇动着铃鼓，蝴蝶精用天真活泼的语调，给阿黛讲述了她们先前相遇时的故事。
那时她们在僧人修行的山上初见，她为阿黛指出投宿的正确道路。感受到阿黛的感激之意而欣喜的她，化妖后便经常在梦中帮助迷失于梦境的人们。
蝴蝶精不像在撒谎，但是阿黛却依然找不到任何这件事的记忆。
所以说……大天狗说的话也是真的吗？
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对不起，我全部忘记了。”阿黛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的哀伤。
“没关系。能再次遇到你我很开心，不过我不希望你再次在梦里迷路哦~”蝴蝶精依然是欢快的表情，摇动铃鼓接着说，“如果你真的因失去记忆而苦恼的话，不如跟我一样踏入旅行。一路上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也说不定会再次遇到出现在你梦境中的人，从而恢复记忆呢。”
善意的提醒伴随着有节奏的响铃声慢慢消散。
阿黛从梦中惊醒。
玉藻前那张完美的脸就在她旁边，睡着时他神情柔和，睫毛密长且卷。
可是睁开眼睛后，就不一样了。
从最初的迷蒙到恢复神采，那双金眸中散发着些天生的诱惑之意。尤其是他还勾着唇角翻身，微敛双眸望着阿黛。
“你长大了。”
玉藻前用一只手臂撑着下巴，用指腹轻触阿黛脱去稚嫩的脸。那是在大天狗记忆里见过，会柔柔笑着，绝美干净的女性脸庞。
“真的？”
听到想要的消息，阿黛高兴的想要推开玉藻前起身。
可玉藻前却在这时候抓住了她的手，微微沉下上身，俊美的脸在她的脖颈停留。
“你们在干什么？”窗户外传来大天狗包含愤怒的少年嗓音，随后，一道风刃破空而来。
阿黛被吓了一跳。
玉藻前侧过脸，弹指间化解掉大天狗的攻击。看到大天狗的那一刹那，他金眸中的笑意加深，竟真的埋首在阿黛脖颈间，沉闷而低沉的笑。
脖子处皮肤传来热热的痒意，阿黛皱了下眉头，待看清已经飞到他们上方的大天狗，也忍不住笑了。
大天狗的脑袋上顶着一只红色的小章鱼，垂落的章鱼触手像极了他的新发型。而他的脸黑一块白一块，一看就知道被喷过一脸墨汁。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见大天狗气得浑身颤抖，阿黛抿紧了唇，强迫自己停止发笑。
大天狗好像对他现在的形象根本就不在意，固执的看着阿黛。比昨天的长相更加成熟了些的少女，被狐妖压在身下，这样的一幕不知道有多么的碍眼。
在他的愤怒快要抑制不住的时候，玉藻前总算从阿黛身上起来。他压下脸上的面具，站起身整理衣襟，又从旁衣架上捞起青色外小挂，动作缓慢而优雅的穿上。
阿黛也自己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拉着大天狗到院子里想再帮他清洗脸庞。
蓝眼睛少年脸上的不满依然没有消散，躲过她手里的湿布，问道：“你不知道女人和男人不可以这么亲密？”
“有什么关系？那是阿藻嘛。”阿黛一脸理所当然。
“他是男性九尾狐。”
“可是她也可以是女性九尾狐。”
“你把他当成谁？”
“家人。”阿黛满脸笑容说出这个词，“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不管他是男是女，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哦。”
大天狗被阿黛脸上温馨的笑容，弄得没了脾气，沉默的任由她在他脸上擦拭。又在她的提醒下，把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的章鱼扯下来。
在一旁一直观望，轻敲折扇的玉藻前，适时的开口：“海贝在哪里？”
玉藻前不提海贝还好，他却偏偏要特意再提一次，早意识到自己被骗的大天狗，没好气的甩动衣袖，怒道：“抬头！”
半空中被巨大旋风卷起的海贝，数量可怕，遮挡了一半神社的光线。
阿黛不由得问：“这么多，你找了很久吧？”
“也没有多久。”傲娇的大天狗飞到半空，特别认真的问玉藻前，“你想要吗，我可以这就全部送给你。”
说到最后，单纯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团扇。似乎只等玉藻前点头，就要让那些海贝倾泻而下。
“不，就是看你太过认真，所以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没想到……呵呵，这样的毅力我不讨厌。”玉藻前抬起修长好看的手，对着半空中轻挥。
旋风带着那些海贝飞到村民所在的地方，缓缓降落，如同神明对信众的恩赐。
大天狗冷哼一声，降落在阿黛旁边。旋风是他制造出来的，却在玉藻前的妖力下这么听话，让他的心情很低落。
“对了，小天，你是在哪里捡的海贝，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阿黛的话，又让大天狗稍微提起了精神说：“我可以带你去玩，海里的景色很美。”
“海底？我也可以去海底？”被大天狗的话所吸引，阿黛跑到玉藻前身边。
看到少女那祈求的神情，玉藻前不等她说，就用手里的折扇瞧上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可以，正好在这个神社的日子也无聊了。”
神社里的小妖怪们因为住惯了这个地方，并不想搬走，阿黛跟他们告别后，向玉藻前提出了改变穿着的要求。
身上的衣服好看又华丽，但根本就不适合她。她的步子迈得比较开，可衣服的裙摆处却特地缝制得紧凑，目的可能是让女子走路的姿态更为优雅。
在她的要求下，玉藻前甩开折扇，唇角含笑给了她件白色的男士狩衣。
穿上狩衣束起长发的阿黛，变成了一位小公子。她的身体处于十五岁的年纪，女性特征尚不明确，扮起男孩子像模像样。
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阿黛左看右看，瞄到玉藻前手里的折扇，又向他要了一把拿在手里，这才满意。
目送着三人离开神社，小妖怪们悄悄窃窃私语：“玉藻前大人为什么要把阿黛大人打扮成男人？明明女性也有方便行走的服饰。”
“不只是男人而已啦，那样子的衣服分明是我们最讨厌的！阴阳师的装扮！”
“难道玉藻前大人要阿黛当阴阳师？”
“谁知道呢……”
阿黛不知道身上衣服的含义，在玉藻前和大天狗的陪伴下走出神社。一路上，她看什么都好奇，左边窜窜又边跑跑，还去摸路边不知名的野花。
跑闹了一阵，感觉肚子了，她拉拉玉藻前的衣袖，娇娇软软的说：“我还没吃东西，有些饿。”
“前面有一个小镇，要让她自己进去买东西吃么？”飞在半空的大天狗提议。
身为妖怪，他有避开人类的本能。
玉藻前面具下的双眼微敛，折扇轻敲手心：“阿黛现在是一位阴阳师，身为她式神的你我，没有道理让她一个人去吃东西。”
大天狗瞬间明白了，阿黛那一身别扭的男士狩衣存在的原因。
如今的时代，一些通晓阴阳之术的人们，能够运用自身灵力与妖、鬼签订契约，他们将那些定下契约的妖、鬼命名为式神。平时若遇上恶鬼恶妖作怪，便会驱使式神退治邪祟。
所以，假若在大街上遇到与阴阳师一同出现的妖、鬼，人们非但不会惊慌，反而会对那位阴阳师给与最大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