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我欺骗
阿黛点头承认。
狐妖耷拉着耳朵, 望过来的紫眸中愈发因失落而黯然。
“我是巴卫。”说出名字后，巴卫微侧着脸，语气幽怨，“那, 你岂不是连说过要照顾我的事情都忘记了？”
他额前的长发因他的动作而遮住半边眼睛, 嘴唇撅起，跟没吃到糖的小孩子似的，用眼神透出控诉的意味。
才体会雪童子和小晴明的可爱, 阿黛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神情，心一颤摆着手安慰：“你看, 我醒过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如果你讲一讲, 说不定我会想起来。”
“哼, 枉费我费尽心思打妖怪收集四魂之玉，跳进又黑又脏的井里来找你, 又被那丑八怪蛇给吸了妖力。”别扭的用言语诉说着遭遇, 失去过多妖力，巴卫坚持不住站立的姿态，干脆双手揣进和服的袖子, “居然还要我亲自讲出你说过的承诺？！不！随便你想不想得起来, 反正你不能再离开我。”
面容美丽的男性狐妖一脸任性，但他说的什么收集玉……大概是真的。
想到先前看到过他们杀狼之时, 奈落从逃跑的人类身上, 拿到的四魂之玉碎片, 阿黛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忘记了，也很想知道先前发生的事，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哪怕巴卫的举动与话语有幼稚的成分，可他还是跟雪童子和晴明不一样。
如果是个小孩子……
阿黛只是这么想想，结果巴卫就像会读心术一般，“嘭”的一声，变成了个银发狐耳，比雪童子他们还要小的小孩子。
“可恶……那只大蛇吃了我太多妖力。”变小之后，巴卫的声音都变得软糯稚嫩。
虚弱的说完，他摊开手，看看自己的手掌。随后又捏住胸口的衣服，脸色绯红的垂着耳朵，显露出无法呼吸的模样。
“很难受吗？”阿黛赶忙走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小小软软的小家伙别过脸，边挣扎边说：“不是说我任性么？不要你管。反正你也不想承认你应该照顾我。”
他的眼眶里渗出泪水，让人心疼不已。
阿黛只好把他抱紧了些，说：“好吧好吧，那就不说。你身体不舒服，要好好休息。”
巴卫这才停止了挣扎，蜷缩在二代怀里。他的身上很烫，虚弱到呼吸一会儿重一会儿轻。
“那时候，也……是你救了我。”他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小，时不时停顿下来喘气，“我不会就在这里死掉吧，阿黛。”
“不会的。”阿黛抬头看了一眼那边安安静静的八岐大蛇，皱起眉头，“这边很安全，他没有办法在吸你们的妖力。
“嗯……有你在真好。”巴卫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埋首在她腹部，“终于……能好好睡一觉。”
说完这样的话，他合上眼睛，慢慢陷入沉睡中。
阿黛摸着巴卫柔软的头发，望望左边的奈落，又看看前面的杀生丸。
奈落说是她的丈夫，巴卫说她承诺过要照顾她，那杀生丸呢？之前早就跟杀生丸在梦里见过面，他却只是说了他的名字，并没有讲出他与他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没说出她为什么会失忆。
为什么不想说？
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杀生丸还是没有醒过来，反而是八歧大蛇先睁眼了。
阿黛又不想跟它说什么，便直接无视它。
“看样子，那两只妖都醒过一回了？”寂寞太久，八歧忍不了有活物在身边却不交流，“哼哼，也是。他们划破空间，被四魂之玉带到这里以后，只有你前面那位穿白衣服的最为卖力的来攻击吾。”
“哈哈哈，吾的躯体怎会被那些凡刀伤害到？他们都被自身力量反震到晕过去，让吾饱餐了一顿。”
“哼，那个披狒狒皮的，可谓最为阴险，竟拿那两只妖怪来当探路石，最后才发动攻击。他应该是最先醒的吧？”
讲了下三只妖怪进到封印之地的事，发现阿黛还是无动于衷，八歧停止晃动蛇头，极力把中间那颗伸到离阿黛最近的地方，问道：“女人，你到底是个什么妖怪？竟能以灵体进入这封印之地。”
“灵体？”听到自己的状态，阿黛忍不住反问了句。
八歧吐着蛇信，红眼里光芒盛放：“没错，现在的你只是灵魂体而已。全身含有精纯的天然气息，哪怕是一缕发丝，于吾等妖物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本性邪恶的怪物不曾掩饰恶念，话语直白纯粹：“等着，若是有机会，吾定要吃掉你！弥补吾数百年来被封印后消散的妖力！”
八歧说话时，猖狂到黑雾四窜。在它身下的封印在这时又亮起来，再次将它压制到地面。
“可恶的封印……”
用力咆哮到地面都颤抖，八歧又合上眼没了动静。
因他透出的消息，阿黛起了试验的心思。
她拔掉一根头发。
发丝脱离身体后，头发化作一团绿芒。阿黛轻轻捏开巴卫的嘴，将绿团送入他的嘴里。
巴卫的脸上不正常的潮红逐渐散去，证明了八歧的话没错。而且，他还恢复成了原来的大人模样，睡脸恬静。
太好了！
这么做也算没有违背承诺！
阿黛安心的笑了，让巴卫躺在地上，走到杀生丸身边。
八歧说他受伤最重，但他是成年男子，嘴捏不开。
没有办法，阿黛撑起杀生丸的上半身，咬破舌尖，唇齿相依给杀生丸送去血液。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她才起身。
灵魂体没有疼痛感。
只剩下奈落。
阿黛也把他的身体抬高，好喂给他妖力。
“阿黛。”
就在她的唇要贴上去的时候，一旁传来了杀生丸的呼唤。
阿黛停下动作，想先看看杀生丸是不是恢复。
但怀里的奈落突然抬高了身子。
嘴唇被柔软擦过的瞬间，阿黛听到奈落发出一声闷哼。他的唇角流出血来，让他受伤的，是杀生丸挥过来的鞭子。
“放开他，阿黛，”杀生丸傲然而立，金眸注视着阿黛，“来我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杀生丸这么说，阿黛下意识的松了手。
“阿黛，你又要丢下我？”没了阿黛的支撑，奈落自行直起身擦掉唇边的血迹，孱弱如蒲柳的咳嗽两声，红眸斜睨着她，哑着嗓子说，“我们是夫妻。”
他说着，站起身往前几步，与杀生丸对峙。被杀生丸攻击到的后背，有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流淌，触目惊心。
看在眼里，阿黛心情复杂。
这样的伤无疑是痛的。
奇怪……夫妻之间的情感，会因为失忆而消散吗？书里说的那种，恨不得以身相换的想法，她不曾因奈落受伤而生起。
“哼，只会使小伎俩的卑劣之徒。”见阿黛只是疑惑的坐在原地，并没有对奈落的受伤有多余的神色，杀生丸的眸光才落在奈落身上。
他从腰间拔出刀，利落的动作帅气好看。
阿黛被刀响的声音吸引，转眸看向杀生丸。恰恰与他泛着暖意的金眸对上，她情不自禁的对他露出个微笑。
“你错了，杀生丸。”观察到两人的互动，奈落浅笑着从怀里拿出缠发，“我早已与阿黛有过结发之仪，还是说高贵的犬妖杀生丸，连这等事都不曾知晓？”
他说话时始终是用温润淡雅的嗓音，苍白阴柔的脸上，笑容也暖若初阳。
“哦？这样自我欺骗就能满足了么，奈落。”杀生丸握紧了剑，瞟了眼那缕结发，微拧起好看的眉。
确确实实是阿黛的气息。
“阿黛亲手编织于我，怎能算是自我欺骗？”奈落收起结发，又咳嗽两声，“若不是你纠缠不休，那日后，我早与她生下孩子。”
“闭嘴！”奈落特指的那日，让杀生丸生起怒意。
他挥动手里的刀，向奈落发动攻击。奈落却只后退躲过，在灰蒙的空间内隐闭身形。
他们交战起来，阿黛站起身。
“不要走……阿黛！”沉睡中的巴卫突然坐起身，按住额头神色晦暗。
他好像被梦魇惊到般，大喘着气。
“做梦了？”确定巴卫已经清醒，阿黛才发出声音。
巴卫偏头，紫眸中满是不敢置信。确认了事情真相，他的神情才逐渐放松。
所以说，能好好睡觉什么的，是因为他经常做关于她的恶梦的缘故？
好复杂的过去。
阿黛生起这个想法，耳边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巴卫的瞳孔缩细，伸出手想要碰她。
知道这是梦境的结束，阿黛摇摇头，用眼神安抚着面露惊恐的狐妖。
狐妖身后，八歧正睁眼扬起头，吐着舌信，用猩红邪恶的双眼注视着她离去。
“阿黛姐姐未免也太能睡了吧？”耳边是晴明软糯的声音，阿黛睁开眼。
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在她的左右跪坐，见她醒来，一个松了眉头，一个露出笑容。
阿黛坐起身，不好意思的说：“让你们担心了。”
“没关系，我去请人给阿黛姐姐做早餐，雪童子要一起吗？”
“嗯。”
两个小家伙一起出门。
阿黛穿好衣服起床，又在梳妆台前束好发，凝凝神，走出房间。
玉藻前并不在他的屋子里。
正奇怪他去哪儿了，晴明和雪童子跑回来。聪慧的晴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母亲与玉先生一同出门，嘱咐我们看家。”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阿黛想问八歧大蛇的事情。
“没有。”晴明摇头。
恰好这个时候，有位侍女走过来通报：“晴明少爷，门外有自称源氏的阴阳师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