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无奈的生活
广德府位于晋国西北部地区。府内多戈壁沙丘,气候多变,冷热交替快速,一般非常以难以适应。 广德府也是晋国九州十八府中人口最少的。整府总人口满打满算都不及京师一座城。 在广德府中心地带,有一座小小的镇子-永宁。镇子人口也不多,刚刚过万。 戈壁地区的房子建的都不高,至多三层。而且门窗做的较小。即使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屋里都有些昏暗。 镇中一座平房内,曾宝儿早早起床,脱了厚实的睡衣,换上较薄的碎花裙子。房内的家具有点寒酸,连唯一的一面镜子也是裂的,很难照着它整好自己的衣冠。 她来到此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其它都还好,只是这天气实在让她难以适应。白天时热的要死。太阳一落山,冷风就从四面八方疯也是似的吹来。若是在屋外站一会儿,整个魂儿都好像被冷风吹出身体,飘啊飘的不知去往哪个地狱。 对着破镜子用黑色纱巾将脸部包裹严实后,曾宝儿才推开小门。 “起来啦!早饭已经做好了。”门外一位正在扫地的妇人道。 “妈,我来扫吧。”边说,边上前抢过扫把。此地的扫把也和她以前用的不一样。这儿是短柄的,面儿也小。须一直弯着腰扫,非常吃力。 “没事,你去吃吧。他爸天没亮就出摊了,吃完去摊上帮帮忙。” “哎!” 进了厨房,锅里放了一碗稀饭,一碟酱菜,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三两口扒完,将碗和锅洗刷干净,又和妇人打了声招呼,出门上街。 曾宝儿刚来的那几天。永宁镇和它的名字一样,非常安静宁和,不宽的街面上很少有行人。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街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和车马。呼喝声、车轮滚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着那些载满货物的马车、牛车缓慢的从自己身边过去。曾宝儿难免心生感叹。 变化终于影响到晋国的每一个小地方了。需求巨大的各种商品开始从各地汇聚,然后将某些大商会贩到神州的其它四地。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男子,就是他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同时,自己的命运也被他改变。 镇子不大,街道不长,虽然来往的人很多,但她还是很快来到摊位前。 一位满脸胡须的老汉正低头编织草绳。而他的面前,摆了十几捆又粗又结实的草绳。 “爸!”曾宝儿叫了一声,从草绳堆中挤过去,坐在一旁的稻草上,拿起来就开始编织。 老汉头也不抬的道:“今早生意不错。昨晚编了四十多捆,只剩这些了。” “有看见智光吗?昨晚……”曾宝儿道。 “又没回家?臭小子,我找他去!”丢开编了一半的绳子,从小凳子上蹦起。 曾宝儿拉住老汉的衣角,道:“算了。他饿了就会回来的。” “混账东西,要是真有骨气就自己在外头弄口饭吃。”老汉坐回去,拿起草绳非常用力的编织。 “爸,别这么说。智光满肚子学问,想通了就好,没事,没事。” 老汉低着头,努力控制情绪:“咳……宝……宝儿啊,吕家对不起你……” “没事,没事……” 那天南河商会的启蓝宴后,南河商会被官府查封。她和吕智光在对了位族叔的帮助下离开了京师。二人都是凡俗,坐不得传送法阵。 回到吕智光的家用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那段日子,是曾宝儿有生以来最最辛苦,也是最最快乐的时光。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天地清爽。她和吕智光在一颗老树下成了亲。 没有祝福的宾客,也没有上好的席面。有的只是风吹老树发出的沙沙声,和几个干硬如石的馒头。 他在新婚夜发下的誓言还在耳畔: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永远不会让你受苦受累。 她信了。 然而。世间最省力的事情便是发誓。上下嘴唇一碰,你就是那天地主宰,所有的事情在嘴里都不是问题。 现如今,誓言依旧藏在心里小心呵护。而那发誓之人呢? 曾宝儿想着事情,手脚却非常利落。编草绳之法比老汉厉害的多。她编完一根,老汉的那一根还未完成。 虽然低着头,老汉却时时注意着儿媳妇。不光人长的标致,干活也是干净利落。里外都是好手。这样的儿媳妇便是用八抬大轿,都不一定能求进门来。 很普通的草绳,基本用上一次,没人会用第二次。买卖的兴旺让头脑灵活的吕老汉看见了商机。吕家没有多少钱,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劳力,做不得大买卖。吕老汉便想到了每一辆货车都须要有绳子。 生意不错。尤其是天空将亮未亮的时候,各商队装车准备出发,简单到无人注意的草绳成了抢手货。吕老汉起的非常早,小心翼翼的出门,不别儿媳妇吵醒。年轻人起的晚,天也凉,老汉可舍不得她受苦受累。 天亮后,随着商队上路,草绳的生意越来越差。看看日头差不多到中午了。曾宝儿起身和老汉告辞,她要回家准备午饭。 生意虽然不好,但只要摆在那里,总会有人来买,老汉在家闲着也是头着,多卖一点是一点。 吕家的房子是戈壁上的沙石混合稻草建的,缺点是怕水,每天都要花功夫修善。今年外墙就掉了一大块,老汉准备过几天再修。 曾宝儿看着缺了一大块的外墙,摇摇头走进家中。 老妇人已经开了火,曾宝儿赶紧过去帮忙。 戈壁缺蔬菜,这是曾宝儿最难适应的地方。好不容易有点绿色的,老妇人还全给腌制了,做成酱菜。打她来的第一天到现在,一口都未尝过新鲜的蔬菜。 曾宝儿心里有个计划,等有了足够的钱,可以做菜贩子,将各种各样新鲜可口的蔬菜运过来。 不过成本很高,运输过程中如何保持新鲜是个不小的花费。 饭菜刚弄好,一晚上没见的吕智光踏进了家门。也不和媳妇、母亲说话,取来碗筷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唉……”吕母都不知说什么好,坐在一旁看儿子吃饭。 曾宝儿拿了食盒,打算为公公送饭。见相公如此行为,即有心疼,又有怨气:“别出去了。把家经营好不成吗?” “宝儿,我去送。你陪智光一块儿吃饭。”吕母夺过食盒,留给夫妻俩独处说话的时间。 连着吃下三大碗饭,又喝下大碗凉水,吕智光才道:“不放弃就有成功的那一刻。我无缘仙法。但慕容导师的内外神之法绝对可以的。宝儿,你随我一块儿修练吧!” 曾宝儿道:“这个家你不要了吗?我俩若一心问道。二老怎么办?能不能醒醒?先把眼前的生活安排好再言其它?” “不行。其它学子可以。为什么就我不行?我不甘心。做学问我没输过任何人,修行也不能输。” 说罢,夺门而出。曾宝儿连忙追了出去。 中午时分,大街人上人不多。吕智光跑的很快。曾宝儿气喘吁吁追赶。太阳很毒,只一会儿,就将忘了带纱巾曾宝儿的脸晒干、开裂。二十来岁,原本青春亮丽的俏脸儿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但她没有放弃。一直紧追不舍。曾宝儿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她不允许自己的夫君好高骛远。她也不是不让吕智光修练,只是眼下最紧要的平日的生活。若没有二老,她可以陪着吕智光胡闹,即便是饿死,也心甘情愿。 “别追了。外头太阳毒。”吕智光回头大喊道。 “你若还在意我,就听我的。若不在意我……便是被太阳晒死又如何?” 吕智光捂住耳朵,加快脚步,很快,二人出了镇子。外面是茫茫戈壁滩,狂风卷着沙子扑面而来。曾宝儿只觉脸上似有针扎。细小的血滴流出来,又很快被毒烈的阳光烤干。没一会儿,她的脸便不成样子,被一大块红红的痂子包裹住。 时值仁化四年,五月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