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那是……”
立香一落地，就注意到冲天而起的黑红色光芒。还有随后行程的半圆形的黑红色光茧。
她并不陌生这样的场面——不久之前, 在跟桀派的初次见面时她也见过类似这样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派审美都类似的原因。
每每出现问题的时候, 都会看到这样的阵势。
黑色和红色也挺无辜的。明明原本是不具备任何意义的色彩，现在却因为人类的原因而被强行按上了‘不幸’的主观印象。
立香下意识的就要冲过去, 却被身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或者说在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青年一把拉住。
“别过去。”
他制止了立香的行动。
“那边行动已经开始了，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开始了？”
立香困惑又难掩焦急的看向他。
“是的, 召唤八岐大蛇并不是什么一下子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专门做过功课的罗马尼阿基曼语气非常肯定。
“他说的没错。”
事实上, 就算是神代, 这种规格的召唤也绝非易事。从准备，到祭品，甚至主持祭祀、降灵的人选, 都有极为严格的要求。
越是高规格的祭祀, 要求越高, 规模越庞大。消耗的人力物力越是可观。
如果不是财力、人力都极为雄厚的势力或者国家，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损耗。八岐大蛇虽然并非神明, 却也是非常有名, 几乎可以同神明齐名的怪物。
因此让他复苏，也是一个大工程。
“还是多做一点准备再过去比较好。”
梅林的赞同让立香停下了脚步。
“那我该做什么？”
立香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压下心中的焦虑和暴躁——再怎么说也不能迁怒别人。尤其人家还在认真的给你出谋划策的时候。
“当然是先收集资料——这个应该已经在进行中了吧？”
尽管没有直接接触梅林和BB了解进度, 也不知道眼前建筑物内的情况究竟如何。罗马尼阿基曼的语气却很平稳, 言语也很有条理。让人不由自主的会跟着他的思路走。
“BB亲已经在做扫描了, 不要吵。”
手机里传来BB不耐烦地声音。
“你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岛完全就是魔化了的土地, 数据根本就是一团糟。”“各种力量聚集交融在一起, 现场就好像熬过头的蔬菜汤，蔬菜都融化在里面，分不清哪里之前是萝卜，哪里之前是土豆那么糟糕。”
“真是糟糕到让人不忍直视的手艺。”她忙碌中还不忘了吐槽，“这种手艺可是当不成优秀的后辈的啊。”
整个岛屿已经变成了一个由于聚集了过多的力量，已经开始产生异化的土地。
就好像干硬结块了的棉花，或者在太阳下融化了的冰激凌。
虽然理论上还是原本的东西，但意识形态已经截然不同了。无论从常规的物理认知，还是正常人无法解读的知性上的存在。
就算是博学多闻，无所不能的BB也很头疼。
“与其说这里是个岛屿，倒不如说是正在剥离开来的异化空间——而且更不合常理的是，这里，我还检测到了一些奇妙的……理论上来说是只有生命体才会有的数值。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立香咽了口口水。总觉得这里的这个顿卡，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也就是说，这座岛，从数值上来看是活的——只不过数据很微弱，大概是因为还在休眠期之类的。”
某种生物托起岛屿甚至国家的传言，自古就有，但真当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不知所措。
“那这个岛……我是说，这个生命体，会突然动起来么？”
它一动那恐怕就是地动山摇了吧。
她还能顺利救回哥哥么？
“目前来看还很安全，不过岛上的力量进一步增强就不一定了。”
BB实话实说。
“那里面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解析还要一段时间——梅林呢？梅林你能看到什么么？”
比起从自己的数据这里得到消息，显然让梅林‘看’会更快一点。
“里面的情况不太妙啊。”
无论是作为观众，还是正在行动的相关人士，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呢。
对人类而言，里面就是地狱了吧。
人与人，人与妖魔，甚至妖魔与妖魔之间的厮杀。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
嗜血的死后，无助的哭嚎还有求救。
有注意到自己被笼罩起来的人试图打破罩子离开，但更多的人却被现场的气氛和血腥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一门心思沉浸在杀戮中。
杀掉别人，或者，在这里被杀。
就算是他这个并非人类的家伙来看，这里也是无法拯救，无法挽回的现场了吧。
“我哥……我哥在里面么？”
比起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更在意卫宫士郎的情况。
“万幸的是，没有，不过按照岛上的现状和我们过来的时间来看，他应该还在岛上的某处才对。”
“而且根据经验……他应该就在那里。”
如果卫宫士郎是八岐大蛇觉醒必要的条件，而这里就是关键的场所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就在这附近。
不是上面就是下面。
以一般魔术师的水平，大概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至少看这个光明正大的建筑，和粗糙到一定程度的结界，实在感觉不到是有什么实力。（作为魔术师或者祭司而言）
不过能够不引人注意的完成到这个进度，应该也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我们避开核心。”罗马尼阿基曼沉稳的说到。“不进入到那个建筑内，而是在附近寻找有没有通向其他地方的入口。”
“梅林说你哥哥不在里面的话，我们就不要冒险了。”
虽然目的是为了拯救卫宫士郎，但比起已经身陷重围的卫宫士郎，他更在意还没有陷入危机当中的卫宫立香。
除非有特殊原因，不然他不认为为了一个可能性而做出牺牲是正确的选择。
换言之，在他看来，如果用卫宫立香的牺牲去换卫宫士郎的安全，是一种本末倒置的行为。
“使用静谧吧。”
他轻声建议。
“让静谧去探索，我们留在外面戒备。梅林和BB可以继续收集数据进行判断，而你，当前最先要做的是保全你自己。”
“我们一切行动都是以你安然无恙为前提的。”
青年按着立香的肩膀，目光没有闪避的直接看到她眼底。
“可是我……”
立香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法。
难道自己就只能在这里焦虑的等待别人行动么？
“等待和忍耐，也是战术的一种哦。”
有着柔软无害容貌的青年笑了笑，安抚性十足。尽管有着不合时宜的松懈感，但却格外能稳定焦躁的情绪。
明明他并没有说很多安抚的话，也没有说‘你哥哥也不想你涉险’这样的劝阻话语。但立香的情绪就是奇迹一样的平静了下来。
她拜托了静谧去寻找入口，自己则是摸了摸放在口袋中的一叠卡片。
那是上次蓝染拿给她的符纸。
虽然蓝染也有说过要谨慎使用，量力而行。
但如果是为了哥哥的话，不管它是什么传说中的怪物还是什么的。
她都一定要让它死的透透的，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
卫宫士郎还在摸索着前行。
虽然速度很慢，但好消息是他终于找到一个姑且可以说是出口的方向。而不是扶着墙壁在那个巨大的空间里转圈圈。
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他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努力加快了脚步。
自己大概在向上走。
越是往前，上方传来的声音就越是明显——虽然仍然像几台电视一起播送消息那样混乱到什么都听不清楚。但总归是越来越清晰。
有人，就证明有出入的方法。
总归也是盼头。
有了希望，黑暗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可怕。然而就在他差一点被突然出现的楼梯绊倒，只能用手臂撑在更高的楼梯上稳住身体的时候。
剧烈的，比地震还要可怕的震动，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急忙又摸索着向上爬了几步，接着才蜷缩着身体躲在墙壁边缘等待震动过去。
剧烈的震动并没有持续很久。这个庞大的地下空间也没有倒塌。如果不是刚刚亲身经历了那样好像连空间都扭曲起来的剧烈震动，卫宫士郎一定会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那不仅不是错觉，而且，有什么事情，在那之后发生了。
刺目的光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他转过身去，就见身后原本漆黑的通道突然有了光。
猩红的，不祥的，让人心生恐惧的红色光芒充满了身后的整个空间。
他也终于能看到那个巨大空间里，祭坛的全貌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台。
就好像在影视作品中会看到的祭坛那样，古朴又庄严。祭坛的周围是粗大的，雕刻着像是符文一样浮雕的石柱。在石柱和祭坛后方，就是他之前就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光源隐隐看到些许的那个巨大石像。
巨大到会让人觉得自己渺小的怪物的石像。
八岐大蛇的石像。
在猩红的光线的照耀下，大蛇的躯体就好像有鲜血在流动一样。
尽管还看不到头，但那庞大的身躯和尖锐的棱角，已经足以让人心底发寒了。
他曾听人说过，好的艺术品，就算人们知道只是死物也会触发人们的情感开关。
八岐大蛇的雕像，就是如此。
还没有看到头，就已经让他感觉到了恐惧。仿佛自己正面临着无法战胜的凶兽，或者更加恐怖的什么。
他只有使劲儿掐住自己的手臂，才靠着尖锐的疼痛保持了清醒，而没有被巨大的恐惧感压倒。
剧烈的震动再一次出现了。
这一次，强烈的震动使得毫无防备的罗马尼阿基曼差点一头栽倒，还是立香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才没出现‘壮年男子当众摔了个狗吃屎’的尴尬画面。
“谢、谢谢。”
站稳之后，他赶忙向立香道谢。
“没关系……梅林，BB？发生了什么？”
看不到里面情况，也无法自行探索这座岛屿的立香赶忙问仍然保持通讯的梅林和BB。
“整座岛上的力量数值突然上升！好快，已经超过一般的大型仪式举办地了！”就连BB都对这个速度赶到惊讶。
岛国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神秘残留很多，但总体来说却是魔力（灵力）相当贫乏的地方。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侵占。
但这里，这座岛屿现在聚集的魔力量，几乎快要到神代末期的程度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先前检测到的那个微弱的生命体数值，现在也活跃起来了。
换言之就是。
“那个家伙，眼看也要醒来了。”
“梅林，里面……里面的情况如何？”
立香咬了咬嘴唇，接着问那幢被结界所包围的，看起来像是竞技场或者球场一样的建筑。
“看不清。”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信号不好的电视会时不时出现灰白的雪花那样，时断时续，无法联系到一起。
“不过按照这个发展，我们大概很快就能看到敌人的真面目了。”
没道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躲在背后不站出来。
梅林眯起了眼睛。
尽管他一直是个合格的观众，无论演员演出怎样的剧目他都会观看，但就如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偏向一样。他一直都是个甜系爱好者，最喜欢看意料之外展开的Happy End。这种一看就糟糕透顶，除了破坏什么都不会留下的剧本他实在是敬谢不敏。
“欢迎光临。”
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哪怕是在建筑外的立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感谢各位的鼎力配合，你们将在最棒的前排观赏到我主，八岐大蛇复活的这一刻。”男人狂喜的声音中有着掩不去的傲慢，哪怕他说着感谢，话语中却听不出一丁点有感激的意思。
“然后，就像前面的九百九十九人一样，成为我主的血肉吧——啊啊，感到荣幸吧，这将是你们从无聊的，像蝼蚁一样的人生中解脱，迎来生命中最为辉煌，也最有价值的一刻！”
一个一身阴阳师打扮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空中，只不过他的衣服并非是常见的白色，而是完全相反的黑色。
被黑夜浸染了一样的黑色。
他张开双臂，像拥抱鲜花和掌声那样自我陶醉着。
看着下方黑红色的结界向中心收缩，将整座建筑层层覆盖，汇聚成一道黑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接着，以这幢建筑为中心，周围又有七道光柱冲天而起。
就像宣告着什么一样，八条光柱肆意伸展着，就像八条耀武扬威的蛇头一样。
但比起这些光柱，立香更加在意光柱下那些远远跑来的身影。
“是幸存者！”
立香下意识的迎了上去。
然后，在最前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班长！？”
“卫宫！？”
不仅立香吃惊，见到立香在这里的南野秀一也一样吃惊，只不过现在实在不是寒暄的时候。
因此他一把拉住了立香，几乎没有停顿的就要带着她一起往前跑。
“等、等等啊。”立香试图挣扎，却发现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少年手劲儿出奇的大。她怎么挣都没有挣开，只能在他抓着自己跑了几步之后拉上一直在自己身后的罗马尼阿基曼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哇啊啊——等等，我不擅长跑步啦！”青年发出一声惊叫。
“发生了什么？”
她大声问。
“等会儿再说。”
南野秀一头也不回的说到。
“总之有怪物要出来了。”
像是在应和他的话一样。原本肆意伸展着的光柱中有一条突然之间对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一甩。
一个猩红色的火球就凭空出现，向着他们笔直的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