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当清姬不在顾及外貌, 展现龙（蛇）的姿态时，就是她放弃仪态，展现身为怪物的凶性的时刻了。
漫天的火焰几乎将天际也染成一片红色。将她和狩衣男子团团围住。
这一次，男人没能再使出出其不意的招式。短暂的挣扎后, 就像被滔天巨浪淹没那样, 身形被大火吞噬。
“你没事吧？”
立香挣扎着站起身来，对刚刚被自己扑倒的罗马尼阿基曼伸出手。
“还、还能动。”同样满身狼狈的青年接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真是……对我这个宅男来说，太不友好了啊。”
阿宅就应该在房间里吹着空调或者暖气, 守着电脑电视机过日子，而不是这样走钢丝一样生死一线嘛。
“那我们继续吧……去废墟下面。”被她拜托去寻找、保护哥哥的静谧还没有回来。她隐约有种预感, 她应该是已经找到了哥哥，并且正在保护他了。
拉起他之后, 立香擦了擦刺痛的脸颊, 继续向着废墟入口的方向走去。罗马尼见状，也跟着一起迈开了脚步。
他并没有跟立香并排, 而是一直保持在她后方, 大概一步距离上。然后看着立香并不强壮，但始终笔挺的背影。
一如梦中曾经无数次见到的那样。
自己究竟如何出现，因何出现, 以及无从考究。
是是神明的恶作剧？亦或是无数因果牵连起来的意外？但无论怎样, 罗马尼阿基曼这个人出现在了这里。同样在那一瞬间，见到了世界终结的一幕。
明明知道这并非是自己的世界, 但那样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他无法欺骗自己那只是梦境或者幻觉。
这是某个世界中, 必定会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是, 已经发生的事情。
而且，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接下来梦境中频繁出现的，世界被焚烧殆尽的样子，更是如跗骨之蛆一般让他不得安眠。他感到恐惧，但同时也束手无策。
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样的梦境里。
并不强壮，也感觉不到强大的少女，背对着自己站在废墟当中。
是一个很普通的十几岁女孩子。
他在心底下了这样的判断。
看不出有哪里特殊，也没有收到过专业的训练。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在焚烧殆尽的土地上探索着。
一次次跌倒，一次次面对看似无法战胜的强敌。一次次的，同死亡擦肩而过。
就像在刀尖跳舞，或者在钢丝上行走那样，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对于悲观主义者来说，这实在是糟糕的光景。
老实说，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摇摇欲坠的，随时可能会打出bad end的样子。
这太让人难过了，谁会喜欢这样的悲剧呢？努力拼搏的少女，最终身死异地什么的。看到这样的结果，只会让人觉得世界太不公平，根本不给人希望吧？
然而梦里的内容却并不会根据他的意愿改变。
无论他怎么想，他都只得一次又一次的，被迫在观众席的位置上观看少女的旅程。
从迷茫到坚定，从一无所有到众星围绕。
这个他曾经觉得大概撑不到下一次的少女，顽强的走出了一条生路。
他对她的情绪，也从‘不愿面对’到‘期待相见’。
哪怕只是在梦里，哪怕他只能坐在观众席上。
但少女的背影，她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微笑，都会对他产生莫大的鼓励。让他这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也开始相信希望。觉得未来可以充满希望。
这是同自己这种永远只会选择妥协和放弃的人截然不同的，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人。
尽管从不曾跟她有过接触，也不清楚她的生平。
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于自己所在的世界。
但他还是朝圣一样的关注着梦中的她的一言一行，小心的珍藏着这些同她有关的画面。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成为了她的粉丝。
就这样走过了作为人类的十年。
为了能跟她更接近一点，他自学了日语，补习了岛国的所有知识，从历史文化到社会现状。甚至还按照岛国的规定考取了可以再岛国通用的执照证书。尽管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但只要想到这些东西可以让他同那位少女多产生一点联系，就会发自心底的产生满足感。
实话说，那时候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来到岛国，见到真正的她。借着机会冲到岛国……大概是他上辈子到这辈子，两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吧。
虽说时机不太对，但能像这样跟在她后面，而不是只是待在观众席上看着她这件事，他是发自心底的高兴的。
只是这样的境况，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吧。
从半坍塌的入口爬进建筑物中，很轻易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况。还有那个在场地正中央，好像怪兽的巨口一般的巨大通道。一个只是看着，都让人感到恐惧的通道。
一个通向地下的通道。一个只是看着，都让人感到恐惧的通道。
“就是这里了吧。”立香舔了舔嘴唇。
她掏出了手机，心怀一丝侥幸的想要得到来自同伴的帮助。
然而不出意外地，手机没有一点信号。同BB和梅林的通讯也已经断掉了。
“这里的立场太乱了。”罗马尼阿基曼倒是一点不意外。“我们暂时，大概是得不到他们的帮助了。”
“要下去么？”
他问。
“没有英灵的话，还是太危险了些。”
假使这里真如预料一般是八岐大蛇复活的关键处。那么肯定会危机重重——而且按照现在外面肆虐的八岐大蛇还只是并非是完全的实体来看，它的本体，或者神识，应该还残存在这里。
对于他们两个并没有实际战斗力的人来说，哪怕它唤回一个头来，都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但这里是关键吧。”立香没有一点犹豫的迈步向前。“不解决这里，英灵们恐怕没办法那么轻易就打败八岐大蛇吧。”
毕竟是传说中的怪物……就算是在游戏里，也不会是单纯靠力量就能打败的，得利用机制削弱战斗力。
虽然这里不是游戏，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他们战斗吧？
“而且，哥哥还没有找到。”
她跨国地上的裂痕和碎石，终于站到了看不到底的洞口前。
“那个，罗曼医生可以不下去哦。要我做什么，现在告诉我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有一定要下去的理由，不代表就得拉着别人一起去。他没有陪她冒险作死的理由啊。
“我跟你一起下去。”出乎意料的，软绵绵的青年拒绝了她的提议。
“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我得知道下面是什么样子，才能做出判断。”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太严肃了，他紧接着抓了抓头发，“那个……我是说，我没那么厉害，能够运筹帷幄，所以必须尽可能知道更多消息才行。”
“……谢谢。”立香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道谢。
她当然明白这个人选择跟自己一起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更不能把别人对自己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还是我走在前面吧。”她对着青年伸出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牢牢握在一起之后，她再一次转向洞口。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进去的话，搞不好会死哦？”
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突然在立香耳边响起。
同时一起出现的，还有浅浅的，闻起来就觉得很高贵的香气。
她受惊之下猛的回头。
除了握着自己的手的青年之外，后面空空荡荡。
“怎么了？”
注意到立香的突然回头，和变得紧绷的身体，罗马尼阿基曼担心的问。
“……有人。”
她也想把刚刚的声音当作幻觉。但那吹过耳畔，让人汗毛乍起的气息，还有至今没有完全散去的香气。却让她没法欺骗自己。
“有人？”
青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也跟着左右张望了一番。然而除了废墟和大片大片的血迹之外，什么都没有。
……别是有鬼吧。
说到存在但又看不到的东西，第一个都会想到这个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立香提高了声音。
并没有直接询问对方的身份，而是直接问起了目的：
“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废墟里回响。四周一片寂静，就好像刚刚真的是她多心出现了幻觉一样。然而随即出现的一声慵懒的轻笑，却破除了这个‘好像’。
“与其问我想做什么……”
虽然是雌雄莫辨的声音，但这慵懒又妩媚的音调，听在耳朵里却会让人觉得心头发痒。
“不如说，召唤了我的你，想要做什么。”
半空中，穿着艳丽的复古服饰的‘人’弯下腰。在他身后，数条巨大的尾巴肆意张扬的舒展着。几乎要将人的视野都遮挡起来。
‘他’弯下腰，带着面具的脸几乎贴到了立香的脸上。立香可以清楚的嗅到他身上的香气。
那并非是香水这类临时喷上去的味道，而是更加深沉的，也更加古老的，像是熏香一样的香气。
“可爱的人类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