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红楼9
顾妩掌了家以后就开始慢慢改变荣国府的规章制度跟风气。
刚开始大家都挺不习惯, 私下里多有抱怨, 赖妈妈见状也觉得不妥, 偷偷在老太太跟前旁敲侧击过几回。
史太君刚开始听到心里是有些不舒服，在顾氏请安的时候提点过几句, 让她不要过于苛刻, 弄得下人们都怨声载道的。
结果下午就收到了顾氏查的以往的账册, 这个月的就不说了，由于知道一些东西的具体价格, 核算后多出来的钱居然是原本应该花的五倍不止。
连以前的账册, 不论虚报价格的，几十年里光账目里不清楚的往来居然就有整整小几十万两, 要是按着这个月账户里的猫腻，怕是得上百万。
怪不得府里的花费日渐大了起来，她近些年是慈和了些，觉得他们都是府里的老人, 能照顾点就照顾点，反正那点子东西府里也不稀罕, 谁曾想居然养大了他们的心。
从那以后就默许了顾妩的一切行动。
其实顾妩是故意吓她的, 账目哪能这么算, 不说前几十年下人们哪有那么大胆子，那时候史氏刚开始管家，不过是个年轻媳妇，她又生的聪慧，账目当年顶多有一点小猫腻, 虚报价格也绝不敢这么离谱。
后来史氏年龄慢慢大了，为人越发慈和起来，加上下人们都是家生子，一代代的在府里扎了根，关系错综复杂，慢慢的都摸准了主子们的脉络，这才心大了起来。
而这个月贪腐特别严重，账目特别可怕，还是因为这几个月事态多，大房又刚袭了爵，他们打量着她刚接手不敢大查，这才狗胆包天想狠捞一笔。
没想到他们眼里和睦好说话，又孝顺婆母的太太已经换了个芯子，一出手就是必杀技，打了众管事一个措手不及。
又拿着这个月的账本子堵住了老太太的嘴，这才让闹腾着去老太太那哭诉的老人们偃旗息鼓可。
其实现在荣国公府里已经有十多年后那种欺上不瞒下，挖空府里补贴自己的苗头。
要是她穿过来是那时候，恐怕下人们之间的利益纠结，早已经枝繁叶茂了，到时候别说简单的查账，就是挨个抄家，也不一定能追回来多少。
新规章制度实行了一个月，府里的开支果然降了下来。
连各个庄子上的管事们听了新太太不好惹，也都老老实实的补上了上年的收入，几个不信邪的都被顾妩直接拿下抄家发卖了。
为了防止有人私藏财产，她一面发卖了，一面又被他们一家人买回去，顾妩干脆找牙婆卖到了矿山里。
这个时候能来矿的，那可都是有大后台的，一旦进了那里，不管你外面多有钱都用不上，想出来？下辈子吧！
下人们一边是因为真心畏惧这位手段狠辣的太太。
另一边是因为他们光明正大的涨了月银了，虽然没以前捞的多，但至少心里踏实，不用担心哪天忽然就被主子抄了家赶出去，做的好了还有额外的奖励，就也都安分下来了。
赖妈妈就不怎么开心了，自从老太太管了家，府里的公库就由她男人掌着，后来他没了，又换成了她儿子。
府里近些年来油水甚多，又不会经常查库，守着宝山几十年，她又是老太太跟前的体面人，人人要给三分面子。
她料想不会出事，就对儿子偷偷的用劣质的东西淘换相像的东西睁只眼闭只眼，谁让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呢。
反正以后不管哪个袭了官，一旦老太太还在，自己还是她面前的得意人，就没人敢把这事捅出来。
等交接的时候，奶奶们不可能亲自看着，底下人又都是亲戚，手松一松就过去了。
一旦交接过了，那责任就到了底下管家的奶奶身上，她们往里头填补还来不及，哪会详查，时间一长，经手的人一多，早就查不出来是哪个的责任了。
她正准备这次太太查了库，就把儿子换出来，当个管事，过几年就能再提上一提，也跟库里的东西撇清关系。
谁知道太太是个滚刀肉，先是在众管事哪里敲打了他们，她还不以为然。
然后她就放出话来，一月后查库，她为了避嫌直接让老太爷身边的亲兵带着老爷手底下的古董店管事们来对查。
那些人可不是等闲人，她可不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子。
这才着急忙慌的招齐了一家人，勒令他们一定要在查对之前按着库里的名单把东西弄齐整了，一点子差错也不敢有。
幸亏他们虽然偷换出来许多东西出来，还偷开了家古董店，可时间太短，卖出去的是小件，价值不高。
赶紧去别的地方买回一样的补上就好，只这么一来，非但没能占了便宜，还要补贴进去不少，可算是心疼的赖妈妈只捂心口。
可虽然舍不得到口的肥肉又乖乖的吐出来，但也总比被抄家送官的好，忙赶紧偷偷的补上了。
其实他们家因为老太太厚道，赏了不少家私，算起来也是小富之家，日子过得挺不错，奈何人心不足呢！
赖妈妈接二连三的被大房下脸子，又损了批家财，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火。
可她近来在老太太面前也不如以前得脸了，因此丝毫不敢有动作，只一心伺候她，是非一点也不敢沾手，只恨恨的腹诽：且等着瞧。
顾妩才不管下人们的心思，她正忙着操办宝贝贾琏的百日宴。
这孩子的洗三因为袭爵的事被搅和了，只在府里让全福婆婆用艾叶、柚叶、老姜汤洗了三。
满月宴为了低调也没办，只大房领着孩子拜三神，除邪秽，最后剃了胎毛，给下人们分发了红鸡蛋了事。
那这次百日宴就得好好的办一场，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么好，自然什么都值得最好的。
顾妩怕自己办不好，特意去请了老太太，主动要求自己在旁打下手。
老太太对于顾氏来请自己主持百日宴很是满意，老大媳妇管家虽然有些过于严苛了，但为人还是很有些分寸，不像王氏那个不着五六的蠢货。
先照着旧例往各府发了帖子，这才开始预备了起来。
转眼就到了开宴的那天，该预备好的早预备好了，只等着客人上门。
贾琏可是那天的主角，他穿的喜庆极了——颜色鲜艳的百家衣，脖子上还带着百家锁，衬着玉白的小脸，看起来越发像个小包子。
而荣国公府（贾代善还活着）将近半年不曾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了，连着袭了爵那等大好事也不曾大办。
今日一个侯爷嫡次子的百岁宴，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居然基本都到全了。
顾妩跟着老太太招待各府女眷，而林绪之作为安远候府的主人，带着胞弟贾政在外院招待男客，贾代善不放心，坐在上手镇场子。
只他到底有些精力不济，坐了一会儿，见两个儿子招待客人有模有样的，便放下心来，跟客人们告了罪，这才被郑大带人抬回去了。
等大家伙看过了贾琏，又吃过了酒席，正想告退，就听外面禀告，几位皇子们来了，林绪之忙带着贾政迎了出去。
等他们进来贺了喜，看过了贾琏，夸了一堆好话，又问了贾代善的身体状况，见林绪之回的滴水不漏，就又纷纷告辞了，众人见状，也忙跟着告辞了。
等送走了来贺喜的客人，贾政皱着眉有些不解。
林绪之见状问他：“可是不解几位皇子为何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见贾政点了头这才给他解释：
“父亲虽然让了爵位，可他只要还在，就还是圣上身边得宠的荣国公，他们便是为了在圣上面前彰显体恤老臣，也肯定会来。
更何况西山大营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不管谁的人被派过去了，只要父亲松了口，掌握那里的势力就能轻松的多，这种无本买卖自然有的是人想做。
可父亲既然病的不能见人，那他们就不会多待，因为不仅会白耗了功夫，还会引起圣上猜疑。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举动。”
贾政听了豁然开朗，不由佩服的看着大哥，父亲说大哥于人情方面聪明剔透，他还有些不服气。
可今日一看，他在这方面果真不同凡响，最主要的是他还不计前嫌，肯提点自己。
不禁为自己以前看不上大哥而愧疚，大哥虽不耐烦读书习武，但于人情往来，政务分析，真是胜过自己万千，不由感叹：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
兄弟两个正在交流感情，就听梨香园的下人来禀报，说老太爷忽发好热，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他们请了太医正在诊治。
自贾代善告了病，圣上为了体恤老臣，就派了个太医长住荣国府，因此上次贾瑚出事才会来的那么快。
兄弟两一听，忙赶往了梨香园，等他们到时，老太太跟顾妩早到了。